“行了。。” 嬴政懒得听打圆场的话,“今日还有何事启奏?” 李斯正准备开口,王绾忽然再次开口道:“陛下,若这回真能解决老秦军问题。” “若他真能解决,这一批人……” 嬴政闻言一怔,沉吟片刻,也不知想到什么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送他又何妨。” 三人同时一怔。 王绾话语中指代的人是扶苏,但从陛下承诺的奖励而言,那人好像并不是公子扶苏,更像是对张婴那小子说的话。 可也不对啊! 那些军卒再残废,那也是功勋,怎么可能随随便便送给一白身小儿。 李斯皱紧眉头,他忽然低声道:“冯丞相,莫非真如传言所说,张婴正是蒙毅之子?” 冯去疾冷笑一声,还想拿他做试探皇帝心意的炮灰? 他非但不接招,还懒洋洋地反讽回去:“你大儿子李由,不正出自蒙家军么,还娶了公主,知晓得肯定比我多,李廷尉不如问他。” 李斯心下一抖,恨恨地收回视线。 广撒网、结交权贵这事,一旦放到明面上,脸皮再厚的人也会尴尬。 “行了,别瞎猜。” 嬴政好整以暇地抿了一口茶汤,赵杰正调查在关键时刻,暂不能打草惊蛇,“张婴并非我儿子。” 三位重臣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吁了口气的神色。 嬴政似笑非笑。 他不再聊这个话题,四人不约而同地翻开其他竹简,开始新一轮的国策调整。 …… 天色渐渐变晚。 初春昼夜温差大,容易饿,所以嬴政都会吩咐赵高多加一份膳食。 这时,门口忽然传来步履声。 嬴政刚皱起眉,便听见熟悉的童声。 “父皇!” 他眉头微松,算算日子确实是春狩的人该回来了。 果然,殿门被推开后出现的是抱着一摞花的胡亥。 “何事?” 许是因张婴之事,嬴政对幼子们的态度较过去都要温和一些。 这令胡亥受宠若惊,进来的步伐都雀跃了些。 他举着花花道:“这是早春最美的一束花,献给父皇!” 嬴政见到这束花时,神色却恍惚了一秒。 视野中仿佛出现一个更加娇小的身影。 对方在御花园里撒欢一样到处跑,然后手捧一大把野花兴冲冲地跑过来,高声喊道:“仲父!仲父!我们来编花环吧。” “何谓花环?” “嗯?仲父不知编花环?嘿嘿……” 小儿笑得很甜,拍拍胸脯,狡捷的情绪都快能从脸上溢出来,“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我今日教仲父!日后仲父都帮我编花环,好不好!” 教一次花环,就敢要求对方以终身编花环来回报。 圣贤都没这么霸道,偏还不令人生厌。 嬴政想到这轻笑一声,下意识接话道,“阿婴想要何种花环?” 胡亥闻言一愣,阿婴? 何种花环? 他轻咬其唇,杵在原地有些拘谨,音量也很小地开口道:“父皇,我,我不会花环。” “……” 胡亥靠近两步,仰着头表情有些急切地看向嬴政:“父皇我去学,我会编得比别人都好。” 嬴政的手落在胡亥头顶,摇摇头:“回去吧。” 胡亥手指捏紧。 他不过是随阿兄们一起出去春狩了两周,怎么回宫后,父皇变化竟如此之大。 他踌躇片刻,忽然打起精神道:“父皇,我,我也有惊喜送你!” 原本低眉顺眼站在一旁的赵高,闻言悚然一惊。 他猛地抬头,不顾嬴政有发现的可能,冲着胡亥拼命摇头。 但胡亥的视线根本没在赵高身上。 他见嬴政没反对便飞速跑出去,没多久满脸欣喜地端着一个鼎进来。 嬴政:“……” 李斯、王绾和冯去疾,看见几 乎如出一辙的场景后,瞳孔地震。 豆腐二代要来了?他们甚至还生出了一些微妙的期待。 唯嬴政比所有人都了解胡亥有几斤几两,所以很快平静下来。 他皱眉道:“鼎里是何物?” “米丹!”胡亥骄傲道。 赵高在一旁急得汗都出来,尤其听到“米丹”两字,更是一脸绝望捂脸。 胡亥压根没有卖关子的意思,他说完便将鼎给揭开。 众人看去,里面摆着七八片四四方方,金灿灿还冒着白雾的小米糕。 “父皇,我也能做到!” 李斯和冯去疾彼此疑惑地对视一眼。 这怎么看都像是一盘菜,还是失败的那种,但他们依旧给面子地伸出筷子。 王绾连筷子都没伸,看那质地都硌牙。 果不其然,李斯年轻还好,冯去疾直接捂着右边的腮帮子啊哟一声。 “这,这不就烘干的粟米饼?” “不是!是米丹!” 胡亥一愣,明明这粟米也是按豆腐的制作流程做的啊,怎么会不成功呢? 他心下忐忑,但还是坚持道,“父皇,这是我请炼丹方士制作的祥瑞……” “好了!” 嬴政皱起眉,目光锐利地看向他,“你带鼎出去。” 他并没有太生胡亥的气,毕竟嬴政很清楚胡亥并非聪慧的儿子。 但他一看到这个鼎就会想到豆腐,想到被忽悠吃了三十天豆腐宴的经历,语气和情绪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胡亥却被嬴政的目光吓到了,以为自己犯了忌讳。 他再不敢撒娇,急急忙忙命人抱起鼎,他自己也跟着小跑离开,还不慎撞到门发出“哐当”一声。 这时,赵高小碎步挪到嬴政眼前,左右来回小幅度晃荡,仿佛在踌躇。 “行了。” 嬴政收回落在胡亥背影上的目光,又看向赵高,挥挥手,“毕竟是你的弟子,且去看看。” “是,君上。” …… 胡亥离开书房后越想越气。 明明他才是皇子!明明他才是最得陛下宠的儿子!那阿婴是个什么玩意! 他越走越快,脚步渐渐踏出“蹬蹬”响声。 胡亥走了一路,忽然看向一道柱子。 “出来。” “胡亥公子。” 赵高低着头,缓缓走出来,只几步,他鬓角便渗出冷汗。 “阿,婴?”他咬牙切齿。 “什么?” “阿婴在哪?他到底什么身份!自我回宫后,所有人都在说张婴!张婴!” 胡亥猛地抬头,直视赵高,掰扯着手中的野花将其捏的稀碎,“他为何能得父皇宠爱。就因为炼制了一道丹药?那我也同样炼制了呀!为何不夸奖我!” 赵高听到这有些哭笑不得。 与一介臣子争风吃醋,还真是小儿脾气。 “胡亥公子不必担忧,不过一好运的小子。” 赵高也不敢违抗嬴政的命令说出玉兰行宫,所以挑着一些零散能说的情报简单说了下,“陛下礼重蒙家,他身为蒙……家子,才能得些运道。” 可不就是运道好嘛。 明明才两岁,大字都不识几个,偏偏因出身得到陛下另眼相看,日后混个家财万贯、良田万顷是没问题的。 想到这,罪臣之子官奴出身的赵高难免生出嫉恨。 “哦?蒙家子?” 胡亥听到这就起了兴趣,挥了挥花环道,“先生,我要他当我的伴读。我倒要看看,一乡野小子有甚资格出现在父皇口中。有甚资格和我比!哪怕只是一个花环 ,他也不配!” 赵高本不反对。 但想到皇帝留张婴在卫月宫,以及一些偏宠的行为时,他又迟疑。 这小子确实有些邪乎,万一留在胡亥身旁反而抢走嬴政的目光,岂不是亏大了, “公子!蒙家,许是不愿。” 胡亥皱起眉,满脸不高兴:“为何,你不是说他只是臣之子吗?还是个出生不吉利的。” “公子,哪有伴读比皇子小的道理。他这入宫,是照顾你,还是被照顾呢。” 赵高轻声补充,他见胡亥脸上还写着不想放弃,用激将法,“后宫的郑夫人最喜幼子,若公子执意让他当伴读,骑射课程时,倒是可将他安置在郑夫人……” “混账!” 胡亥气得跳脚,瞪着赵高,“他有甚资格陪郑夫人!不成!郑夫人最喜欢我!” 赵高刚松了口气,便听见胡亥又开口说:“我就要他,我去和郑夫人说!大不了喊个宫女照顾他!” 赵高表情一僵。 他看着胡亥“啪啪哒”跑远的身影,叹了口气。 怎么别的没继承,偏偏只继承了陛下的顽固呢。 …… …… 与此同时,长安乡西南区。 张婴在田埂旁走着,脑子里充斥着的全是,米、钱、布…… 说实话,他事先想过嬴政会给他挖坑。 但他以为最多是没收赚的银钱,他早做好两手空空出宫的准备。 但万万没想过,没有最坑,只有更坑。 陛下居然给他按了个代理里正这种听都没听过的奇葩官职,该不会是临时创的吧。 出宫后就成为80户人家衣食父母。 张婴回想起围着他的小朋友们期待的眼神,以及幼崽的顶级理解能力。 “甘罗12岁拜相,你这么年幼,肯定是比甘罗还厉害无数倍才能来当里正。” “小里正,有没有不入贱籍,不做商户,不当屠户,还能赚钱的机会?” …… 回想一次,他就胃痛一次。 真是够够的。 张婴一行人穿过一片白杨林,踏过溪水上的白色石桥,入目的便是一片炊烟寥寥的房舍,偶尔有人进出的石坊,以及青黄不接的田地。 “巡视完你的封地了?” 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张婴立刻回首,快乐地挥舞着小手:“阿兄!阿兄!我还没去巡视呢,我和你……” 他话还没说完,便看见扶苏身后站着一群人。 他们或衣袖空空,或撑着旁人站着,又或者面部被毁容,瞎了眼或缺了耳,虽不至于衣衫褴褛,但也能从瘦弱的躯干看出生活的窘迫。 “小公子安好!” 伤残的士卒们显然误会张婴的关系。 恭敬抱拳问好,声音洪亮,很有气吞山河的气势。 “啊,我不是……” 扶苏对此不甚在意,拉过张婴摸了摸额头。 张婴一愣,不解地看向扶苏。 “你真是胆大,自幼身体不好怎的不提。” 说话间,扶苏将张婴的手心,额头全摸了一遍,之后才缓缓道,“若非蒙上卿告知,我都不知你一个月能昏迷两次。” 张婴尴尬地笑笑。 他也没法解释,自从做过轮回酒的任务,只要系统还能维持能量平衡,他不过分乱折腾,身体就能勉强撑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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