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忽然畅快地笑出声,宽厚的大手握住张婴的小肉手,“你这机灵小子。行。” 嬴政拉着张婴就往里屋走。 走了一半,他见天色已晚,便拉着张婴往外走。 张婴有些懵。 便听见嬴政慢悠悠地开口道:“夜已深,我不可留宿宫外。不如回宫秉烛夜谈,好生教你。” “……” 张婴内心的小人都快跪下了,回宫熬夜学习,能说不么。 跟在后面的李信也是一脸懵逼,不是说好来问骑行装备的吗? 李信目送两人离开,还是不甘心,便回头找人询问大黄犬。 在途径美妇和蒙毅时,还不忘拱手与美妇打招呼,唤了一声:“阿妹。” “阿兄。” 美妇很是高兴地微微颌首,还未继续说话,便出现一道壮硕的身影挡在她与李信之间。 “良人。” 美妇有些哭笑不得地捶了蒙毅一下,“阿兄与我有救命之恩,若没他,十多年前我便死在韩……陈县了。” “咳,嗯……他年纪比我小,何必唤阿兄。” 蒙毅粗着嗓音,并没有动,“其他,我自会报答。” 美妇摇了摇头,她绕过蒙毅,刚想追去张婴那叮嘱几句,却被张女官拉住,连连摇头。 “别跟过去。” 蒙毅也在一旁低声劝说,“陛下还在气头上。” 美妇脚步一顿,她静静地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又看到李信抱着大狼犬快步跟过去的模样。 她忽然开口道:“良人。陛下,曾经是如何与你说阿婴的?” “哎,就我之前与你说的。” 蒙毅有些尴尬地摸了摸下巴,妻子多半知晓他有所隐瞒,但他不可能违背君令悉数交代,“你放心,不管如何,我们认他。还是说你不想……” “不,我想!” 美妇斩钉截铁,眼底甚至闪过一抹厉色,右手摸在刀柄上,“若谁敢欺负我儿,必杀之。” 蒙毅小声劝道:“好的好的,别动气,太医说过怒急伤身。” “……嗯。” …… …… 三人乘坐着回咸阳宫的马车。 嬴政对除扶苏以外的皇子,都没有太高要求。 他甚至因成蟜叛乱一事,刻意让这些儿子学儒家君臣之道,轻易不让他们触碰前朝权利。 原本嬴政只想顺手教一教,看看就好。 但…… 教聪明孩子读书是会上瘾的,尤其当天才教天才时,那一种满足,惊讶,尤其是眼见小树苗“刷刷刷”成长的期待感,轻易压不下去。 所以教了一会后,嬴政已经完全忘了“中庸”两字,他教导文字的速度越来越快,要求也越来越严格。 “这里少了一丿。记不住?” “后两个字是,百里奚,非百奚里。怎可藏拙。” 嬴政给出各种典籍,然后各种快速挑错。 这种方式令拥有成年人心智的张婴都开始自我怀疑。 古代婴儿难道都是神童? 文字看几遍就能全记住? 听过几遍的句子,默写时也能全部弄对? 因为身体时刻被系统能量萃取,他敏锐地发现记忆力、思维能力和观察能力比前世要强悍许多。 原本张婴还想收敛着点,苦恼如何扮演一个不出格的神童。 现在看嬴政各种睥睨的眼神,仿佛在说“就这?”“你是不是傻乎乎?”等眼神。 这还扮演个鬼,再收敛下去,别说伪装神童,只怕伪装成正常孩童都难。 张婴在怀疑人生,也被激发起斗志。 嬴政来自朝堂的焦躁情绪,则在一声声指点中被慢慢抚平。 谁会不喜欢教导一个聪颖可爱的奶娃娃,尤其当孩子是自身血脉时,那种后继有人的成就感,足以令任何一位长辈心生开怀。 此刻,嬴政彻底沉浸在与张婴寓教于乐的互动。 在马车即将抵达咸阳时,张婴握着竹片的小手微微颤抖,好酸,真的熬不住了。 想了想,他立刻从兜里掏出一把小巧的象牙梳往嬴政胡须上凑。 一边给对方梳“拔”胡子,张婴还不忘和嬴政甜言蜜语,说是特制,只为给仲父梳胡子。 嬴政感受着下颚不断传来的轻微刺痛,嘴角一抽:“倒也不必日日……” “必须的,子曰: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子曰:父母之所爱亦爱之……胡须,仲父所爱也。” 张婴看着被动任务上,快速增加翻倍的数据,满意地笑了笑,这脱毛梳偷偷弄了几个小勾子真是干对了。 他认真道:“我年幼,也暂只能帮仲父,敬爱您的胡须。” “满嘴胡言。” 嬴政哭笑不得,从何处学来的歪理,竟还把孔子的话乱解读一通,他伸手刮了一下张婴的鼻尖,“你可别小觑自己。” 说罢,嬴政的目光落在李信身上一顿。 表情古怪了一秒。 张婴没注意到嬴政兴奋的内心,他脑海中忽然被系统的求助刷屏。 [宿主,救救我] [有流氓啊!性骚扰啊!] …… 张婴一愣,蓦然抬头。 只见一位身披铠甲的 中年男子半蹲在大黄犬前,不顾对方龇牙威胁,一手钳住大黄犬的后脖颈,一边饶有兴致地抚摸大黄犬的腰腹。 张婴:…… 对方抬起头,满是风霜的面庞也无法遮掩立体五官的帅气:“小子,这可是你想出来的骑具?” “……嗯。” “哦?如何想出来的?” 张婴无视对方语气中的质疑,他将大黄犬抱在怀中,歪了歪脑袋:“我个头小,坐不稳,就想办法稳住嘛。” “……” 李信嘴角抽了抽,也对,应该没谁会将这样的大功劳随便让给一个稚子。 李信向张婴招了招手:“小子,来骑一圈如何?” “我不。” 李信:“……” 他刚准备扭头向陛下求助,忽然,外面传来极为粗重迅猛的马蹄声。 李信耳鼓动了动,忽然脸色大变,吼道:“陛下,此乃木型战车奔袭声。” 说罢,他一掀开车帘,挤开驾驭马车人,自己拉起缰绳。 这一瞬间,马车提速百分之三十。 张婴整个人差点飞出去,然后被脸色冷凝的嬴政一把捞回来,牢牢地固定坐好。 张婴心如擂鼓:妈呀,这是即将体会帝王级待遇。 刺杀? 可他可也不能坐以待毙! 张婴环顾四周,看着晃晃荡荡的车内绸缎。 他立刻召唤大黄犬过来,先是回头对嬴政说:“仲父!一定要抱紧我啊!” 嬴政一愣,不解地低头。 这才看见,原来这小家伙居然借着他的力道稳住身体,然后将大黄犬身上的物件给拆下来,开始制作物件。 嬴政眼眸微微眯起。 “这是何物?” “嗯,叫马蹬。” “嗯?何用?” 张婴头也没抬,一边改制,一边简单和嬴政说了一下使用方法。 改制比原制的速度快很多,三分钟不到,一个更大号的马蹬出现。 张婴刚准备和嬴政说,传给正在驾驭马车的李信,这样对方在骑马时,也可空出手来反击。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嬴政直起身,一个椭圆形又厚又重的铜板裹在张婴背部,重得张婴差点噗通摔地上。 “哇哦……” 张婴被嬴政拎起来,用剩余的车帘布料紧紧地绑在嬴政的胸前,铜板对外。 “抱紧。” 嬴政低沉的嗓音响起,张婴后背脊不知为何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双手双腿顺从地抱紧嬴政宽厚的胸肌。 嬴政从车内拎起一柄青铜长剑,还有一柄铜锤,在抖得几乎能散架的马车中如履平地走向车门。 “陛下!” 驾驭马车的李信头都没回,吼道,“战车不停!速速躲开!” 嬴政没回话。 他一跃而起,跳坐在最右侧的黑色骏马上,及时拉好缰绳控制住受惊的黑马。 之后,嬴政速度很快地马蹬绑好,反手猛地一挥长剑,将黑马与马车之间的绳索几下斩断,然后他再一拉扯缰绳,骏马“咴儿咴儿”两只前蹄腾空而起。 下一瞬,嬴政竟调转马头,向着疯狂冲来的战车,正面硬冲! 张婴:!!! [系统,我这一波如果完了,还能有来生吗?]
第36章 [宿主!不要自暴自弃啊!] [嗯,我不是自暴自弃,我是在自我审视,啊啊啊……要撞上了!] …… 张婴内心疯狂与系统吐槽,表情却越发平静。 并非他忽然心性过人。 实在是嬴政这一招回马枪,杀得过于霸气、血腥、暴戾。 他先是单踩马蹬,半边身体飞出马侧,“唰唰”两下便利落地斩断战车前的马腿。马匹发出临死前凄厉的喊声,惯性下与后面的战车撞在一起。 嬴政再夹紧马腹,坐直身躯,与战车正面交错的瞬间,大吼一声,抡起青铜铁锤对着战车“哐哐”砸。 一轮没彻底砸破,嬴政还勒起缰绳,调转马头继续追击战车。 伴随着“哐哐哐!”凶残的声音。 四处飞溅着血液,马匹嘶吼声,木棍木渣砸落的声音…… 张婴大脑发蒙,死死地揪住嬴政的衣领,任由对方如何晃动,任由马血湔在脸上,仿佛得了失语症。 “驾!” 后方的李信也斩断绳索冲了过来,及时挡在嬴政身前,“属下救驾来迟……” “不说这些。” 嬴政往后一挥,残留在剑锋的血液甩掉,才沉着脸收起长剑,将铜锤挂在马鞍旁,看向李信,“战车,无人。” 李信瞳孔一缩,立刻翻身下马去查询,越是看,他的表情越发严峻:“竟是秦军制式。不超过三年。” 六国兵器,尤其这类攻城利器大同小异,但任何军中将领都能一眼看出区别。 嬴政闻言,眼底闪过一抹厉色。 他听明白李信的意思,这是怀疑军需处有人内外勾结。 “好。” 嬴政手腕肌肉紧绷,勒得身下马匹有些痛地来回走几步,嬴政脸色阴沉地一把勒住骏马,冷声道,“真的好,这可是咸阳,咸阳王城。” 李信立刻翻身下马,拱手道:“臣请领命,为陛下血战。” “血战个甚。” 嬴政环视一周,目光又落在那战车,沉吟片刻,忽然爆喝一声,“混账东西!出来!” 在嬴政怀中的张婴颤了颤,不过很快,他就感受到一双温热的大手,无声地轻拍他的小肩膀,仿佛在给予他安慰一样。 李信也被这一声暴喝唬了一跳,立刻握紧兵器。 但很快又意识到不对…… 混账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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