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刃闪着寒芒,在黑暗与月色中穿梭,电光火石间,便精准地锁定住老鼠的尾巴,将其死死钉在了墙面上,不得逃脱。 “羂索啊,不是我说你,你还能混得更没有排面些吗?” 清冷随性的女声在室内响起,鼠类狭隘的视野范围和身上传来的剧痛,使得羂索没有办法看清来人究竟是何样子。 不过没有关系,这个声音,他至死都不会忘记! 可恶,要不是现在那副咒术师身体的生得术式派不上什么用场,一个不慎还会打草惊蛇,他也不会想着凭借鼠类的身体先来探路。 明明都特意支开护卫在这座祭坛附近的皇室咒术师了,谁能想到,八神缘这个女人,竟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不是,她到底是怎么出现的,消息不是说她和宿傩前往比睿山了吗? 怎么每当他想做什么的时候,这个女人就会出来碍事! 血液一点一滴的流失,身上的痛意也在逐渐消退,羂索清楚知道,这是死亡的前兆。 身体的感官已逐渐失效,唯有听觉依旧忠实地履行着它的功能,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八神缘有些遗憾的轻叹。 “连人话都不会讲啊,啧,那算了,下次再见吧。要好好藏住哦,我来找你啦~” 带着轻笑的呢喃细语依旧徘徊在耳畔,羂索猛地从床榻上坐起,急促地大口呼吸着,额前背后,皆是止不住的冷汗。 室内寂静无声,黑暗中只能听见他的喘气和剧烈的心跳声,像是某种垂死的动物,在猛兽的捕猎节奏中,渐渐失去方向,只能于绝望中接受即将到来的命运。 门外守夜的侍从似乎是听到屋内传来的动静,轻扣门扉,小声询问道: “大人,怎么了?” “无事。”羂索深吸几口气,极力平复下过于激动的心绪,重新恢复冷静。 他不会让自己陷入这么被动的局面的,以宿傩的性格,除非八神缘拿出什么足够的筹码,他绝对不会透露出自己的行踪。 对方在明,自己在暗,他还有操作的空间。 “传令下去,有入侵者闯进薨星宫祭坛,全体咒术师戒备。” 平静中又带着些许颤音的女声在夜色中响起,门外的侍从在听见这话后,先是微微一愣,随即紧张地回禀道: “大人,天皇陛下所居住的清凉殿,方才也传来了似乎有入侵者伪装女官潜进皇宫的消息,已有供奉咒术师前去调查。小的立刻去将您的【梦预】禀告给左近卫大将。” 语毕,这位侍从便慌忙起身,匆匆向着由皇室供奉咒术师组成的左近卫府疾步而去。 室内再次恢复寂静,良久,羂索才从床榻之上起身,推开移门,看向隐隐有动静传来的清凉殿方向,眼底一片晦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清凉殿中,小天皇百无聊赖地倚在软垫上,火堆已由下人扑灭,殿内被他烧掉的丝帛藏书也已经重新补上,除了院中那块暂时无法抹去的焦黑,一切仿佛没有什么不同。 可他却清楚地知道,周围那些下人们看他的眼神,更加古怪了。 嗤,都认为朕是疯子吧。 “陛,陛下。” 身边传来侍从小心翼翼地呼喊,他不耐烦地瞥了一眼,以眼神示意对方有话直说。 “几位女御听到了清凉殿的消息,想来看看您……” 话还没说完,就被小天皇一声毫不掩饰的冷笑声打断。 看着满殿眼观鼻,鼻观心,一句话都不敢说的侍从们,他的眼神更冷了些,那种想要将面前一切都给烧干净的念头,再一次涌上心头。 “呵,她们的消息还挺灵通啊,深夜发生在清凉殿的意外,天还没亮呢,竟然都已经知道了。” 少年略显稚嫩的音色在殿内响起,带着抑制不住的怒意。 周围的侍从在听见这话后,更是不敢回话了,只能将头压得更加低些,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不见!” 见此情景,小天皇的嘴角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来,对眼前这些人的愤怒和整夜未眠的头疼,让这笑看起来更像是肌肉的小幅度抽搐,既乖戾,又阴郁。 “让她们都回自己的寝殿去,还有你们,也都撤下,朕现在不想看见你们。” 还有侍从想劝,闯入宫中的刺客还没有找到,陛下孤身一人待在殿内实在是太危险了。 但抬头见到对方已经控制不住地握紧拳头,双目隐隐发红,若是再刺激下去,“癫症”说不定又要复发了。便连忙向着两边使了个眼色,恭敬地伏低身子,鱼贯而出。 殿内再次恢复安静,烛火透过纯白的细棉纸,晕出一片暖色。 用以安神的熏香在空气中无声流转,平复下情绪之后,身体和精神上的疲惫也随之袭来,小天皇趴倒在软垫上,在困意的驱使下昏昏欲睡。 那双肖似宪和亲王的多情桃花眼微微眯起,褪去暴戾易怒的伪装后,显出了几分少年人特有的纯真和一点姣好容貌带来的妩媚。 长大了说不定比宪和亲王还好看呢。 八神缘在阴影中驻足欣赏了一会儿美少年,给出了一个极中肯的评价。 平安时代的帅哥们还带着点非常吸引人的古典韵味,打包起来出道吧,省得五条老师整天夸自己是个超级无敌大帅哥,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你不该让侍从们都撤走的。” 本该只有自己一个人在的空间,却忽然出现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小天皇蓦地睁开眼,极快从昏昏沉沉的状态中调整过来,眼中寒芒一闪,下一刻,腰上系着的佩玉样咒具开始驱动,准备打开防护,同时将遇袭的消息传递出去。 然而,咒具中的咒力刚运转了一缕,就像是遇见某种不可抗力似的,倏然停了下来,还未完全升起的防护也随之瓦解。 紧接着,腰上的佩玉便被一只小手握住,耳边同时传来了清冷熟悉的女声。 “非术师也能驱使的防御性咒具,好东西啊。” 认出这声音属于谁的小天皇,身子一僵,想要转头看清这个胆大包天,竟敢伪装女官潜入宫中之人的样貌,却被缘一把摁住脑袋,压在软垫上。 “你究竟是谁!” “唔,闯入皇宫,擅闯禁地,还挟持天皇的……罪犯?” 缘歪头思索了一瞬,认真地给自己的罪行准确下了个定义,且毫不愧疚地继续说道: “那么天皇陛下,我来告诉你一个热知识。罪犯的容貌,若是被受害者看到的话,受害者就活不下去了哦。所以……” 她扯下那件佩玉样式的咒具,塞进口袋,话语中还带着点点笑意。 “作为教你的报酬,这个我收下了。” 被她这不要脸行为震惊到的小天皇,气得眼睛都红了。 可又被对方死死压在身下,咒术师和普通人体能之间的鸿沟,使他动弹不得,只能屈辱地趴在软垫上,小声咒骂。 渐渐的,这咒骂开始转变为惊呼。 “喂,你干嘛,你摸朕干嘛,给我停下!” 少年人犹带着青涩的嗓音里满是惊慌,感觉到身上人柔软的双手在身上游移,他的脸瞬间像是着火般烧了起来,又羞又怒,就差骂对方是流氓了,挣扎得也愈发起劲。 八神缘皱了皱眉,幸好她准备充分,什么东西都带上了,不然依他这动静,天亮都检查不完。 一手压着小天皇,一手抽出绳子,三下五除二,缘便将对方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顺便还用干净的棉布,将其嘴巴也给塞了上。 如此一来,耳边瞬间清净了,咒骂声也转变为微弱的呜咽,她更加专注地在其身上摸索。 据说是薨星宫所在那处建筑,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原本她以为这可能是良源的情报有误,但羂索的忽然出现,却让她改变了想法。 凭那家伙无利不起早的尿性,这里肯定有什么特别之处。 只是给她探索的时间太短了,远处又传来不小的动静,隐隐能感觉到不同咒术师的咒力流转,大概率是已经发现了她的行踪。 无奈之下,缘只能选择先行撤离,在路过清凉殿时,秉承着“灯下黑”和“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两点准则,偷藏在了殿内。 原本她是想等到天亮之后,趁着来往人员增多之际,再偷偷混出来的。 可当她看见小天皇朝着周围的侍从发怒,而那些在外眼高于顶的侍从和心高气傲的咒术师们,却无一人敢出言顶撞之时,一个奇怪的想法,忽然出现了她的脑海中。 她入宫有两个目的。一个是找到薨星宫,这点暂时受挫,只能选择停手;另一个则是找到羂索的弱点,但也毫无头绪。 皇宫这般大,极有可能是他弱点的心脏,却小到任何地方都能藏。 那对方究竟会藏到哪里去呢?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是皇宫,那皇宫中最安全的地方,又是哪里? 八神缘若有所思地看向小天皇…… 和羂索那家伙打过几次交道,她深刻知道,对方是个非常谨慎小心的人,但同时,在那层伪装之下,他胆大到丧心病狂。 代入对方的视角,若是她自己的话,她会将致命的弱点藏在哪里? 答案呼之欲出。
第一百零四章 上手简单将对方全身上下都给摸了一圈之后, 八神缘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 身子底下压着的小天皇,虽然不像初见时穿得那么少,好歹还套上了件外衣, 可依旧单薄的可怜。不大的年纪,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却瘦得硌手, 缘都担心自己若是一不小心手重了,会不会把对方弄坏。 他的体温要比常人更低些,但不是里梅那种因为术式效果, 进而影响体质的低温,而是身体常年处于亚健康状态时的低体温。 这具孱弱而枯瘦的身子,此时正剧烈喘息着,明明情绪都如此激动了, 体温却依旧没有升高,反而似乎还更低了些。 总结, 看着很容易死的样子。 心虚得放轻了点力道, 八神缘总有种欺负未成年的负疚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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