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一会的功夫,他已经转过头将一系列的事情安排好了:“大智叔的房子空了有些时间,到时候可能需要打扫一番,不过落脚是没问题了,至于别的报酬,考虑到你不熟悉这里的布局,到时候我带你走一遍去领,以及房产的名字到时候可能还得跑一套族里——” 旁边有人提醒:“柱间大人,北边的贵族送来了文书……” “文书?文书交给扉间就好了,前阵子刚打完仗,想也知道不可能是新任务,不看不看。” “扉间大人三天前就已经外出前往南部的城镇了,目前还没收到返程的消息。” “嗯?扉间不在,”他的笑容渐渐消失,回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人,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眼神后,面色迅速灰败下来,“……行吧,那拿来给我。” 我眼睁睁地看着前一秒还热情洋溢的人下一秒头上被阴云笼罩,紧接着,头上以一种雨后春笋破土而出的速度,迅速地冒出了一撮——蘑菇? 我的视线忍不住下移,落到了他脚边的土壤上,那里,同样有一簇一簇的蘑菇在外泄的生命力催长下,探头探脑。 作为黑气散发的源头,消沉的柱间依依不舍地站了起来,耙了耙脑袋,熟练地薅下一把蘑菇,头转向我的方向,“不好意思,我这边会有点事,我请别人来带你吧?” “没关系,”我将焦点移回到他的脸上,努力忽视那眼熟无比的蘑菇,摇了摇头,组织语言,“……我想先回去休息。” “休息,”他重复了一遍,目光在我脸上一扫而过,然后拍了拍额头,“对,你得先休息,还得吃药。” 这人很快又扯出一个笑,咧嘴:“哈哈哈我们族里很久没有遇到过感冒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哈哈哈哈哈……” 好了,知道你们千手身强体壮,不会生病了。 我鼓了鼓脸颊,然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因为我不是忍者嘛,普通人当然会生病。” “不,不是这个。”他摆摆手,没有再解释。 忍者不生病,是因为早在生病之前,困扰他们的就已经是更为严重的外伤和感染,别说是忍者了,普通人、哪怕是一般的贵族,也是不敢生病的,不止是因为药材的珍贵,还有普遍低下的抵抗力,往往一场受凉就能带走一个人的性命。 那么,这个来历未知,身上破绽和违和无法忽略少女,究竟又是为什么,将这作为再平常不过的一件小事呢? “哦……”我见他没有再说什么,也点了点头。 “总之,先在这边住下吧,别的事情之后再说。” ——总之,先把人留下。 “那么,欢迎你来到千手,”千手柱间站在逆光的门口,笑得一脸的疏朗,眼里的光是对新事物的好奇和期待。 “MOMO。” ——回忆结束。 好像更疑惑了。 茫然的我茫然地抓了抓头发,觉得完全无法找到其中的缘由。 既然一切都是我在报完死讯之后才发生的改变…… 难不成,在几十年前的千手,报死鸟还是个吉祥物? …… 另一边,有着“大芥”这一特别千手之名的千手忍者在熟悉的族地七拐八拐,拐进了一个矮门中。 “哟,居然没迟到,”同伴的手搭上了他的肩,“来一杯?庆祝这次也活着回来了。” 大芥毫不客气地坐下,给自己添了一杯,随口抱怨:“辉夜那群家伙一个个的和疯子一样,差点就折在那了。” “豁,这次对方请了辉夜啊。” “不是辉夜就是宇智波,再不然就是别的那几个,最近大名和贵族不都这么干的?” 所谓忍者,不就是一把大名和贵族手里的刀,一个好用的工具?而对抗一个工具的方法,自然是去找与它势均力敌的另一个工具。 至于工具和工具的对碰中有没有折损?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坏了就换一个,既然都是工具了,有谁会在意用坏了、用钝了的工具呢? 看不清面容的忍者们低着头,看着酒杯中摇曳昏黄的灯。 不知道是谁低低地说了一句:“回来了就好。” “那是自然,”大芥哈哈笑着就着一盏落入杯中的灯将酒水一饮而尽,“……我去看过大智了。” 忍者接受的任务自然不能透露,但现在说的是他完成任务后的返程,同样也是族里交代下来的任务,自然没有这个限制。 “位于交战中心东北角一百一十米——分毫不差,而且,”他用着自己也分不清的复杂语气说,“我在那里发现了一块刻着他名字的木块,旁边插着一束已经生根的树枝。” “……” 一时间,所有人竟失语。 他们作为忍者而生,也必定会身为忍者而死,没什么好遗憾和怨怼的,只不过战斗频繁,总有几次陷入濒死之际,在挣扎求生时,走马灯难免会带到那天门口的喧哗和寂静。 一个连基本锻炼都没有的小姑娘,带着高烧,居然能跨越不知道多少的距离,跌跌撞撞地走来,最后敢于站在一个忍宗、忍族的面前,为毫不相干的十一个人报讯,告死。 十一个人,十一个死讯。 那些死在战场上的工具,在所有的痕迹碎裂在不知名的战场上时,他们的名字居然还能被一一地记住,甚至还有巨细无遗的相貌、性格、特征、损坏的缘由,现在看来,竟然是在战死之地被收敛、作为人而下葬,没准还有挽歌? 大芥想起了刚刚路过的那一个充满了人气的小屋,据那女孩说,是作为她报死讯的报酬。 他摇头叹息,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大智啊大智,不愧是你。” 还是那么狡猾。 遗物是存在的延续,而名字是存在的证明。 那些原本连存在痕迹都会被忘记的十一个人,只要那孩子还活着,还在活动,他们的痕迹就会一直延续下去。 在忍者性命轻贱的现在,能够被“记得”,甚至能将存在的痕迹保留,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情。 也因此,在战斗矛盾尖锐化的当下,排外的忍族各自封闭的当下,千手们接纳了这个一身违和和疑点的来客,并把她当做了族里的一个存在。 哪怕,那只是初步的接纳。
第7章 友好和谐的邻里关系 在确认了无法回家之后,我就迅速调整心态,努力习惯新的环境。 新的环境……实话说适应起来还是挺容易的。 是这样的,得益于这样那样的原因,我比较不在意周遭的环境变化,同样也无所谓周围人的眼光,时间久了,导致了我对人际交往中的基本往来一直处于一知半解的状态,客观存在的大形势很容易推测,涉及到主观人心的方面就比较苦手,基本听人说话只能理解到字面的意思。 这不是一件好事,我当然知道。 甚至于这和警惕心没什么关系,无论基于什么样的理由,这种难以轻易纠正的特质很容易搞砸一段关系,同样的,也容易被骗。 结合我那罕见又离谱的体质,我总有一种,为了抗拒“忍者”这个标签落在头上,我从内到外都在努力——这一荒诞联想。 因为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从前住在宇智波族地的时候,我很少会主动表露自己的情绪,当然老爹除外,也几乎不会参加什么联络感情的活动,当然老爹也除外。 无法训练成为忍者,造成了我与族里的同龄人没有共同语言,不主动的性格又让这层游离的关系雪上加霜,小孩子的感情和态度是最不会遮掩的,也是最容易受影响的,导致族里的同龄人和更小的孩子提起我,都是: 那个谁,当不了忍者的那个人,很弱的那个,哦她啊,哼看在你上不了学的份上我就好心告诉你老师都讲了什么……一类的待遇。 至于在族外,也就是木叶村里,我都是绷着一张脸上街的,加上宇智波的名声比较……高傲外加不合群,而我又不擅长社交,所以彼此都是绕着走的……除此之外我倒是看到一个和我待遇差不多、或者说比我待遇更差的小孩,而且我大概也知道他的特殊,然而周围的人盯得太紧,除非必要,我一般也很少有机会靠近他。 唔,不过时间久了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就在我几乎快要习惯了孤独,差一步就能培养出能自己和自己对话的能力的时候,世界翻了个身,千手,出现了。 这一群走着极致体术风格的究极大猩猩带着爽朗而热情的笑,露着一口寒光凌冽的白牙,并不那么强硬,却也不容拒绝地将我留在了这里。 当然以上这些都是我事后复盘的时候才反应过来的。 而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想走也走不掉了。 住着千手的房子,穿着千手的衣服,每天和千手抬头不见低头见,被动聊几句天气、饮食、温饱和生活,记住了每一张和我说过话的脸,全身上下属于千手的气息都快要腌制入味了,现在这时候再跑去宇智波族地说,“你们好我是你们半个世纪之后的后代,我叫宇智波桃”,绝对会被手里剑和豪火球伺候吧。 ……这么一说,桃这个名字也很千手。 以及不是很想承认的是,我可能也不是很愿意挪窝。 我痛苦地捂住了脸。 事情变成这样大家都有责任,我不否认这些人留我下来肯定抱有观望,毕竟当时我来的时候状态并不是很好,高烧加上心力交瘁,导致我根本分不出心去掩饰其中的异常。 往好一点猜测是我运气好路过两族的交战地大难不死,心地善良的我遇上了剩下一口气的千手们,并达成了交易——这是最好结果。 最不好的,就是我能够与死魂灵交流的能力暴露,然后…… 然后会发生什么? 我思考的节奏一阵卡顿,下意识地给自己续上了一杯热水。 如果还在木叶,按我这些年观察下来族里和村里紧张的关系,还有族内暗潮涌动就差磨刀霍霍的背景,我一旦暴露,先不考虑老爹护不护得住我,一个不好,我的下场说不准就是某天突然暴毙的止水哥,以及我那脑子瓦特了的族兄一样……唔,打住,再想下去今天的心情就要变差了。 我咕咚咕咚地灌下手里的热水,物理打断了想要继续往下的推演,偏高的温度烫得食道一阵火辣,发散开的热气蒸腾得后背迅速冒出了热汗,我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好消息是,我现在已经不在木叶了。 坏消息是,给我兜底的人也没了。 摸鱼划水混日子是别想了,自闭也不允许,而且,往后的日子,我得靠自己判断人心。 这些人和人闲聊中梳理的消息推测,木叶建村还看不到苗头,宇智波和千手打生打死,已经到了有我没你,有你没我的水深火热之境,只要想象一下哪天姓氏暴露的场景,我忍不住一阵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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