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那种说不清楚是想吃了我还是上了我的可怕欲望中,我艰难地挣扎求生。 我吓昏过去了,当意识再次醒来时,我条件反射地摸自己的手臂,万幸,它还在。 事情就好像在不久前,我还能记得这手被胸口狰狞的巨口给一寸寸吃下的恐怖。 仿佛被无数只手拉扯着,越陷越深,这让我想到了曾经做过的噩梦,最后我是泪涕纵横的将脸贴在他的胸上,他没嫌弃,还抚着我的头发和后脑说很快我们就能合二为一了。 可怕可怕可怕,谁要像这样合二为一啊!变态!我胃里翻涌着。 我尝试着曲握手,记忆里,那穿过血管,肌肉,一块黏稠跳动的人类心脏好像还残留在手心。 在为什么而激动着。 他那时的表情和我记忆中那个残忍自私的鬼舞辻无惨简直判若两人,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难道自私自利活了数百年的虫子,也会感觉到寂寞吗? 这是个很不可思议地念头,可如果不这么想,很难解释……他为什么会需要妻子?出于人性的本能,别开玩笑了,他能有什么人性。 他曾经娶过妻子,又逼死她们,真的单单只是为了取乐吗? 我产生了疑惑,又不经意想起他那双毫无情感,浅红色的眼眸里的饥渴与狂热。 简直像是一场失控的冰冷赤潮。 他是那种非常类的家伙,但就像他说的,他并不以杀人为乐,他杀人只是满足食欲和必要的转化。 他所做的一切只有活着一个目的,残忍手段只是随心所欲的杀死他看不惯或者惹怒他的人。 我头痛地捂住脑袋。 会让他产生随心所欲是因为人类的法则无法拘束他,不能受到惩罚罢了,就像一个杀人凶手,发现执法者根本无法管束他,他就会停止了吗?不,他只会想, ——不过如此。 但这是错的,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理由,他应该接受惩罚。 我指甲陷入血肉,“就算是寂寞,也是他活该,本来他不会变成这样的。” 我放开了脑袋,情绪平复下来,反复用湿毛巾擦拭自己的手臂,一想到它进入过恶鬼的身体,我看着自己的右臂,总感觉它随时会叛变。 摸摸捏捏,它看起来似乎没有变异的迹象,也依然有痛感。 我松了口气。 我感觉饿了,就走出了门。客厅里已经配好了饭菜,我吃着吃着察觉出不对,洱呢? 按理说……现在应该是白天了吧?他却不在?作为一个监管者,他不在我应该感觉到高兴,可大概是每次白天他都会陪伴在我身边,他不在我就会下意识恐慌。 觉得是夜晚已经来临。 我吃完了饭,很快就在后宅唯一的进出口找到了他。 为了看管我,他也不会去别的地方。 在他的背后,外面天气阴沉沉,厚重的乌云严严实实的盖住了太阳, 白茫茫的大雪纷乱而落,将世间变得雪白一片。 洱靠坐在走廊外面,白衣,头发也是白的,要不是仔细看,只以为在这堆了个雪人呢,几乎要融入了这场雪景中。 但我很确信,除了我,这里应该没有鬼或者人有这个雅兴。 竟然下雪了? 我疾步地朝他走过去,“洱。” 他转过脸,我吃了一惊,他头上顶着雪,眼睫上也挂着霜雪,和个雪人几乎没有两样。 其下是双几乎被藏起来的绿色。 “白天好。” 他用轻盈地嗓音说,听起来是冬天里流动的小溪,泠泠作响。 “你在这坐了一夜吗?” “嗯。” “雪下了一夜?”我无法知晓。 “是的。” “这样啊……” 我走过去后,就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顶,细细的雪花飞去了,他抬起头来看我,我心里一颤,不由想一只恶鬼怎么会有如此清澈的目光。 “怎么坐在这里?”我定下心问。 “因为想看雪。” “不是说不能出来吗?”我疑惑,他这算是失责了吧? “大人说的是不能让你见到太阳,今天没有太阳。” 好家伙,他还会钻别人说话的空子?看不出来他是这种鬼?我看他好几眼一脸才认识他的模样。 “那你坐在这里也很危险吧?”我抬头看着昏暗的天空,“万一出太阳了呢?” “那样的话,雪会先停。”他毫不担心地说。 洱意外的……很大胆啊! 就算是这样恶劣无光的天气,但只要被定义为白天,无惨该消失还是会消失,除了上次的意外,我还从来没在白天里见过他。 说起来上次他居然凭借着对我的愤怒和我僵持那么久,应该把几百年的胆子都用光了吧?我想。 只有有机会,该嘲笑就一定要! “你很喜欢雪吗?”我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就有种放松地感觉,好奇问他。 喜欢到不惜冒着风险也要坐在这样的地方观看? “是啊。”他伸出纤细的手接住了雪,因为鬼冰冷体温,雪并没有化开,而是保留了完整的形状,一枚精美小巧的六棱雪花片。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只不过随手就能造出如此纯净完美的事物。 只是也短暂美丽得让人感到心碎惋惜。 “如果不是大人救我,我就死在一个雪天了。” 我闻言心里一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是是是,他这辈子估计就干了这一件好事。” “好事?”他歪了歪头,“为什么里耶香会这么想。” 我闻言无言,对哦!我自己也情不自禁地迷惑起来,我竟然下意识就觉得这是件好事,他可是杀过人的鬼! 大概是他外表看起来太过纯洁无害了吧。 “没什么。”我下意识避过这个话题, “因为你一直照顾我,就忍不住这么想了,说到底你也是他的走狗。” 我故意恶狠狠说。 同时心里暗暗懊恼,人有情感真是很烦的一件事,总会对不该的人产生不必要的同情心。 明明都是……至恶,偏偏混杂着无助可怜的过去。 我看着他额头上半透明的触角,似乎已经被冻得僵直了,像两块尖尖的冰凌?也不知道能不能折下来? 我被这想法逗笑了。 我倒是没有劝他回去,因为我也想在外面呆着,一点也不想去屋子里面,那里闷热的不透风,还总是飘着腥甜味。 我身体上还有室内的温暖,加上人类天生的高体温,我站在他身侧的那一边,雪已经慢慢融化了些。 我想了想,从室内披了外套出来,手里托着盘子坐到他对面,“喝点热茶吧。” 我学会了煮茶的手艺。 一边在雪景边饮茶,我一边抬头看着天空仿佛永无止尽的大雪,它们急如鼓点,眨眼就到了眼前,再被我的呼吸覆盖,又似乎是舞着翩跹优雅而缓缓至的。 我看着,这样的天气会影响计划吗?内心不由产生了担心。 这样的天气即使是鬼也可以在白天出动。 “里耶香……” 我截断了思绪,看向了出声的洱。 他正捧着茶杯,脸上滚落着雪化成的晶莹水珠,它一路在快速滑着,在洱雪白尖巧的下巴悬停,要落不落的。 我看了一眼,又往上看,他的绿眸好像雪后融化的翠绿青松针叶,“大人计划要带你去别的地方。” “什么……别的地方?”我从他宛如精致布偶般的样貌中回神,他真的好像童话故事里与花伴生的精灵啊。 等等,无惨要把我带到哪里去?我控制不住的瞪大眼睛。 他见我意识到他话里的内容后,目光垂落下来。 他那张被热茶熏到湿润的脸庞,看起来就像是在泫然欲泣似的,可其实语气自若平静,“大人的意思是,在你生产完孩子后就另找地方生存,上次那个逃跑的鬼杀队成员没有找到,万一他还活着,这里就很危险了。” 我强装镇定,“不至于吧?他那么强,还怕人类来讨伐他?” 啊,我说这句话真的很难不带讽刺的语气。 “大人是很强……但也很脆弱。”洱抬起了衣袖,喝了茶后放下杯子。 半晌后,他盯着杯子说,“大人现在还无法面对阳光,而且最近鬼杀队武士实力大增正在周围大开杀戒,大人布下的人手被拔除,虽然还没找到这个地方,但应该也是迟早的事了。” 鬼,鬼杀队! 我听了以后心脏怦怦直跳,这样干净利落的,让无惨产生忌惮的,能够做到这一步的,肯定是柱!说不定还是…… 手里的杯子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是,是什么样的人呢?”我忍不住地问,很难控制不问。 “这个我也不清楚,大人没有告 诉我。” 洱说,“里耶香你应该早做准备。” “……在这里的时间不多了,把应该带的东西都带上吧,不要有遗落了。”他淡淡说道。 他似乎只是在提醒我要离开了,可是,我看向他。 “大人走了,就不会再回来,要是丢掉了心爱的珠宝,即使是里耶香求情也是没用的,请你不要让大人为难。” 他就是完全忠心耿耿在替无惨考虑,我遗憾,无惨他凭什么有这种任劳任怨的属下啊!可恶!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收拾的。”我在这里没有任何留恋的东西,我唯一想带走的大概就是自己的孩子和珠世小姐。 要是被从这里带走,获救的希望就更渺茫了吧?也就是说,机会只有一次。 “这杯茶……”他突然说。 “怎么了?哪里不对吗?太苦了吗?” 他摇了摇头,“好暖啊……为什么。” “这有什么的,”我心不在焉地说,“越是寒冷的地方,温暖就越是弥足珍贵,才会让人想要好好珍惜。” “温暖……”他呢喃,“其实我很讨厌人类。” “身上总是散发着强烈的负面情绪,让我很不舒服,大人告诉我这是因为人类毫无价值。” “真是赤裸裸的反派观点。”我吐槽,“难道你们杀人吃人就有什么价值了吗?别太搞笑!” 他一愣,低声地说,“我不知道,人和鬼,为什么是矛盾的,我只是希望大人能开心,得偿所愿,可是……” “算了,不要说这些了。” 说完这句话后他忽然起身,赤足站在冰凉的石阶上,逗留后,跨步出去,走出了走廊,踩在了雪上。 一步,两步,完全脱离了遮蔽,留下了他一串的足印。 我在后面扭头惊愕地看向他的背影。 他的头上再也没有任何的遮蔽了,带有寒意的风雪吹得他宽大的袖子鼓鼓的,好像一种不知名种类的白色冰蝶,雪花争先恐后的落在他身上,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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