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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却摇了摇头，道：“我当然想要和你生死相随，但今日我要说的不是这个，也不是咱们要不要孩子，而是……” “你不该瞒着我，自作主张。”黛玉认真道，“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我们是夫妻，同生死，共患难，我们两个人的事，你不能一个人做决定，可你从来没有同我说过一句，咱们从前不是没有说起过孩子的事，那时候你就没有想过，也许你需要将这件事同我商量的吗？” 姜珏自知此事错全在自己，只是出于种种怯懦的理由，他不敢先说给黛玉，好像他说了，黛玉就要面临那些危险了。 姜珏没有办法面对这件可怕的事。 将黛玉和死亡联系起来。 “我不打扰你，你想一想……”黛玉说着就要起身出去。 姜珏忙拉住她，道：“你在屋里，我出去，我出去……” 姜珏失魂落魄的走到门外，一时之间却又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到书房里去坐下了。 丫鬟们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懂主子们这是怎么了？ 她们伺候了姜珏和黛玉这几年，还没见他们拌过嘴呢，总不能是吵架了吧？ 正互相递着眼色，屋里黛玉就叫人了，她们忙进去，就听黛玉问道：“大爷去哪里了？” 茉儿回道：“大爷去了书房，许是忽然有什么公务要处置，奶奶有事，我这就去请大爷……” “没有。”黛玉道，“你们等会儿将饭拿到书房里去，再抱两床被子过去。” “……啊？”茉儿张大了嘴巴，以为自己听错了。 …… 茉儿壮着胆子敲响书房的门时，脑子里提前设想了无数种可能，但总归逃不过姜珏很生气和姜珏非常生气，然而里头的人只是声音平静的说了一个字：“谁？” 茉儿咽了口口水，道：“奴婢茉儿，奶奶让我来给大爷送饭。” 屋里静了一会儿，随即道：“不必。” 茉儿快哭了，但还是得转达主子的话：“奶奶说，大爷不能不吃饭。” 又是一瞬间的静默，屋里的人道：“进。” 茉儿小心的推开门，身后捧着漆盒的小丫鬟发着抖，茉儿怕姜珏看了她这般生气，自己接过她手里的捧盒，示意她在外头等着。 小丫鬟立即松了口气，茉儿心道，我也想在外头等着。 主子吵架，丫鬟受罪啊！ 饭菜一一摆好，菜色都是平日里姜珏爱吃的。 姜珏自己其实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喜好，小时候他只会埋头苦读，长大了出海，回来入官场，让他操心的事没完没了，姜珏没什么功夫顾得上自己爱吃什么这种小事。 但黛玉知道，黛玉会记得他在哪一道菜上多夹了几筷子，会记得他是有所偏好的，然后将他的偏好摆上饭桌，看着他果然是胃口大开。 姜珏不是没有喜好，只是所有人都忽略了，而黛玉用心的察觉到了。 姜珏的嗓音有些哑，他问道：“你们奶奶用过饭了吗？” 茉儿回道：“方才已经给奶奶送过去了。”她觑着姜珏的脸色，又道，“奶奶吩咐我们，等会儿给大爷抱两床被子过来。” 姜珏顿了顿，道：“好。” 好什么？茉儿不敢问，颤颤巍巍的福身退下，去给黛玉交差了。 黛玉听完，微微点头，道：“好。” 这里又在好什么？ 黛玉跟前的几个大丫鬟再次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懂两位主子在打什么哑谜。 到了去给姜珏送被子，顺便他吃完的饭碗收了的时候，茉儿一看，两位主子在这件事上也保持了绝对的默契，都没动几筷子。 姜珏这里是不让人伺候的，也不敢有人去伺候，黛玉这边还好，由丫鬟们伺候着躺下了，至于睡没睡，就没有人知道了。 翌日天光才亮，黛玉就起身坐了起来，她动作很轻，没有惊动给她守夜的清月。 平日她屋里是不用人守夜的，因为有姜珏在，姜珏不在家，守夜的丫鬟才会在。 黛玉愣了一会儿，跻上绣鞋，安静的绕过屏风，轻巧的打开了门，门外正站着一个人，长身玉立，面色憔悴，一夜未睡的模样。 姜珏皱着眉头，瞧着黛玉的脸色，哑声问道：“你没睡好？”
第153章 第一百五十三章 黛玉道：“你不也是一夜未睡。” 姜珏见黛玉如此, 心痛的无以复加：“是我不对，我不该不问你的意思便擅自做决定，咱们好好的说话, 好不好？” 黛玉这一夜翻来覆去也不好受，闻言轻轻点头。 黛玉侧过身, 让姜珏先进屋去，关门时黛玉才想到屋里还有守夜的清月在, 忙先道：“清月在里间呢, 我去叫她。” 姜珏道：“我先去洗把脸。” 姜珏出去, 并没有让人打热水, 而是要了一盆冷水冲了冲脸，等他回去时，清月正好从屋里出来。 清月行过礼，匆忙跑了。 黛玉正坐在软榻上发呆，姜珏还不敢挨着她坐，只挪了个凳子过去, 不远不近的坐下了。 姜珏先开了口, 道：“玉儿，你昨日说得对, 咱们两个人的事，我不能一个人做主, 我与你夫妻同为一体, 凡事都不该刻意隐瞒于你。” 黛玉捏着手指头, 道：“我也不该发这么大的脾气，还让你去书房睡……” “没有, 你没有发脾气。”姜珏伸手握住黛玉纤细白皙的手指，道, “你只是一时之间不能接受我有事欺瞒你，你万事于我从无隐瞒，我这么大的事却瞒着你私自做决定，此事错全在我身上。” “你是有错，但你也别这么说。”黛玉听得先不忍心了，“我知道你是因为想起来母亲当年早逝的事才如此的，不是故意欺瞒我。” 姜珏喉头堵了堵，嗯了一声：“我很害怕，我只是太害怕了。” “你可以告诉我，好吗？”黛玉柔声道，“你在害怕什么，你在担心什么，你都可以告诉我，你才说了，咱们夫妻一体，万事我们都能一起承担，无论你在害怕什么，你都可以告诉我。” 姜珏落了一滴泪，他的声音里带着哽咽：“我有时候都记不清我娘的样子了，那时候我日日都在读书，见她的时候其实很少，我奶娘告诉我，我娘临终前一直想见我一面，可我当时在跟着先生念书，她们就到前头去问老爷，老爷却说什么事都不能打扰我念书，断然拒绝了我娘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一个请求。” “她快要死的时候只想见见我，我却没能去见她。”姜珏眼眶通红。 对于母亲深深的愧疚一直压在姜珏的心头，这种愧疚演变成了害怕，害怕失去黛玉。 他不想黛玉有任何的闪失，黛玉有任何一丁点的风险，都是姜珏承受不住的，更别提这份危险如果是由姜珏带给黛玉的，他一定会痛不欲生的。 黛玉反手握住姜珏的手，她的手太小，根本握不下，但她还是尽力的紧紧握着他的：“这不是你的错，你那时候太小了，根本不能自己做主，娘不会怪你的。” “我也时常会后悔，我离开扬州的时候，爹爹的身子其实已经不好了，可爹爹说到外祖母身边去是为了我好，他也放心，所以我就去了，可这一去，再见面却是天人永别，我如果能多陪在爹爹身边照顾他，也许他就不会那么早离世了。”黛玉想起自己的往事，也是泪盈于睫，“可是我知道，爹爹并不想让我这样想，因为无论是让我去京城贾家，还是他临终前的诸多托付，全是为了我以后能好好的。” “娘一定也是这样的，她在乎的不是见不见得到你，而是你往后的日子可能过的顺心，只要你好好的，只要咱们好好的，他们就会放心。”黛玉笃定道，“再多的遗憾，都会没有了。” 姜珏抬手轻轻拭去黛玉的泪珠，歉声道：“我让你伤心了，对不起。” 黛玉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道：“才说了夫妻一体，你怎么又忘了？” “嗯。”姜珏坐到黛玉身边，两个人相互依偎着，“夫妻一体，咱们日后都会好好的。” 黛玉靠在他肩膀上，静静的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声。 沉默片刻后，姜珏道：“日后，我绝对不再隐瞒你任何事了。” 黛玉轻轻在他肩头蹭了蹭，道：“再有下次，就不是让你去睡书房了。” 至于会如何，黛玉没有说，姜珏也不问，因为他知道一定不会有下一次了。 姜珏又问道：“那个药……” 黛玉抬眸看他。 姜珏立即道：“我仔细问过王大夫的，那个药对身体并没有害处，只除了那一个作用，其余的坏处是没有的，你看我这几年，连生病都没有过，可见王大夫所言不虚。” 黛玉垂眸想了想，道：“那到底是药，之前我调理身子时太医曾说过，但凡是药，吃多了总是不好的。” “那……”说着说着又到了孩子的问题上，姜珏犹疑着问道，“孩子的事，你是什么想法？” 之前一直是他擅作主张，黛玉…… 姜珏知道，黛玉对孩子，其实是有所期待的。 黛玉轻言细语的说道：“咱们随缘就是了，孩子……孩子也不是你想要就能要的呀。” 黛玉想到自己的父母，成亲多年，感情极好，只是于子嗣一事上，没有缘分，父亲和母亲因此郁郁多年。 姜珏显然也跟着黛玉的话想到了林家的事，怕黛玉徒增烦恼，也不愿在此事上再纠缠下去了。 “听你的。”姜珏吻了吻黛玉的指尖，道，“咱们随缘。” 此事在两人这里算是到此为止了，至于往后如何，就如同黛玉说的缘分自有安排。 姜珏又想到黛玉一夜没睡好的事，忙道：“你昨儿没睡好，我去吩咐人摆早饭，你吃了好快去歇着，别把身子熬坏了。” 说到早饭，黛玉也想起来了，她忙看向屋里的西洋钟，看了时辰后急道：“你还得去衙门呢……” “不去了。”姜珏道，“我陪你睡会儿，去了也没精神。” 既这样黛玉就不急了，她起身去换衣裳，随口道：“我还真的有些饿了，昨夜何止是没睡好，饭也没心情吃。” 黛玉的随口一句话，倒让姜珏又急起来了：“你昨夜没吃饭？这怎么行，你跟前那几个人呢，也不知道劝着主子，该罚该罚！” 黛玉不吃饭全是因为心情不好，丫鬟们劝当然是要劝的，可主子不听，她们总不能掰着主子的嘴去强行喂给主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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