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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下的，便是这等刺杀重案发生，京中得戒严一段日子，这些日子，须得各部上下尽心协力，别让贼人钻了空子，还有辖制群臣，安抚百姓等诸多事。 等众位大臣能出宫时，东边已经蒙蒙亮了。 姜珏和孟杨并肩骑着马，道：“这都三月了，今年的避暑山庄还能去成吗？” 皇帝去不去的倒不是问题，而是刺客抓不到，姜珏也不放心黛玉他们出京到山上庄子里去啊。 孟杨沉默片刻，道：“陛下遇刺这样大的事，你就想着能不能去避暑山庄？” 姜珏道：“陛下有上天庇佑，洪福齐天，刺客既没有得手，又有宗人府、大理寺和刑部联手，难道还能连个背后黑手都查不到？” 孟杨再度沉默片刻，道：“我就是想不通，谁这么费尽心机的想要刺杀陛下？刺驾是灭九族的重罪，他是和陛下有什么深仇大恨，非得搭上全家的性命来行此事。” 姜珏摇头，道：“你想错了，他想的不是诛九族的后果，而是最终他成功后会得到什么。” 孟杨不解，道：“能得到什么？就算……”孟杨压低声音，“就算成了，又能如何？” 姜珏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陛下才降了立储的圣旨。” 孟杨一怔，道：“可是……可是陛下并没有别的儿子啊！” “可他有兄弟。”姜珏道，“亲兄弟。” “亲……”孟杨一哽，想到了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曾遭遇的那场刺杀，“可是……可是，陛下有亲儿子，且还是正儿八经的太子，就算少了那个册封大典，陛下的圣旨已下，难道还能有人不认吗？” 姜珏道：“主少国疑。” 孟杨听了这话，瞳孔猛地一缩，随即低头不语。 姜珏拍拍他的肩膀，道：“如今这些只是猜测，但陛下才要立储，那边当即就要刺杀，我实在没办法不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 孟杨低低道：“那个宫女和那两个太监一定不是才被买通的，刺客定然是早有谋算，三年前，有大臣上奏请陛下立储时，就有人以皇长子年幼，不知资质为由不同意。” “那人正是诚王麾下之人。”孟杨抬头，望向东方火红一片的温暖朝阳，心里却无比寒冷，“兄弟相残，原来还没有结束吗？” 原本以为，皇帝登基，那些野心就该烟消云散了，却原来，并没有吗？ 姜珏叹口气，道：“但愿我的猜测是错的。” 姜珏回府时，黛玉已经醒了，正坐立不安的等着。 姜珏才进门，丫鬟就道：“大爷回来了，快去和奶奶说，大爷回来了！” 姜珏听到此话，蹙眉道：“我不是吩咐了，不许惊扰奶奶，只说我去上朝了吗？” 丫鬟忙道：“奶奶自己醒了……” 正说着话，黛玉已经从屋里迎了出来，口中急切道：“出了什么事，怎么好端端的半夜进宫去了？” 姜珏上前握住她的手，声音平稳道：“没什么大事，就是陛下遇刺，召我们进宫去议事。” “遇刺？”黛玉惊道，“这还不是大事？” 姜珏笑道：“陛下安然无恙，当然不是大事了。” 黛玉一怔，旋即慢慢吐出一口气来，道：“的确，的确……陛下是在何处遇刺的？可曾抓到刺客了？” 姜珏握着黛玉的手往屋里走，边走边说着从被皇帝召进宫后，发生的所有事，一并还有姜珏自己的猜测，都同黛玉说了。 黛玉蹙眉道：“诚王……二哥听了定然不好受吧？” 姜珏道：“孟杨说，幕后黑手得和陛下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能冒着诛九族的风险来刺驾，我唯一能想到的人选就是诚王和晟王。” “而且……”黛玉道，“能接触到宫里的太监宫女并且能买通他们的人，必然是要常往内宫里去的。” 大臣们见皇帝去不到后宫，想接触内宫之人，那必然得是皇帝身边亲近的人。 自皇帝登基以来，与诚王、晟王尽释前嫌，时常请他们进宫家宴小聚，这两年，皇帝还赐了他们随意进出宫廷的恩旨。 姜珏摇摇头，道：“几年了，还能干出这种事来，诚王和晟王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黛玉猜测着：“你以为，此事是诚王做的还是晟王做的？” 姜珏想了想，道：“晟王上次虽说被关了禁闭，可后头皇帝登基很快就把他放了出来，还封了王爷，他兴许没吃到教训，有恃无恐呢！” 黛玉正要说话，门口传来一道奶声奶气的呼唤：“娘，娘，我饿了！” 一听到这个声音，姜珏就笑了，转头道：“摸摸你肚子上的肉，还好意思嚷饿呢！” 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儿哒哒哒跑进来，扑进黛玉怀里冲着姜珏吐舌头：“我要去曾祖母那里告爹的状，爹又说我胖！” “你本来就胖呀！”姜珏捏了捏夕哥儿的双下巴，笑道。 黛玉挥开姜珏的手，笑道：“别逗他，咱们夕哥儿还小，胖些怎么了？等过两年长大了，这些肉就都长成个子了！” 夕哥儿年纪不大，脑筋却很灵活，听了黛玉的话，委屈的瞅着他娘，道：“娘也说我胖。” 黛玉：“……” 姜珏道：“那是因为你本来就胖。” 夕哥儿一大早就遭到了来自爹娘的双重重击，小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 黛玉立即道：“今日的早饭有红豆粥呢！” 夕哥儿眼前一亮，顿时不想哭了，眼巴巴的瞧着他娘。 黛玉揉了把夕哥儿肉嘟嘟的小脸蛋，扬声叫丫鬟摆饭。 虽然才委屈的想哭，但见姜珏今天不出门，夕哥儿吃完饭还是很快就缠上了他爹。 姜珏腿上拖着一团肉，一步一挪的笑道：“臭小子，快把手松开。” 夕哥儿认真道：“我不臭，我是香香的。” 说着还要把手伸到姜珏跟前让他去闻，使劲抬了半天，夕哥儿发现他爹太高，而自己的胳膊太短，他抬不到他爹跟前。 夕哥儿抱着姜珏的腿，道：“爹，我要抱。” “不抱。”姜珏拒绝道，“你已经三岁了，是大孩子了，不能再让爹娘抱了。” 夕哥儿歪了歪头，道：“没有让娘抱，要爹抱。” 姜珏重复道：“爹也不抱你了。” 夕哥儿仰头看着他，问道：“为什么？” 姜珏道：“因为你已经是大孩子了，大孩子什么事都要自己做，爹就不会再抱了。” 夕哥儿坐在姜珏脚上，将自己团成一团，严肃的思考他爹的这句话。 黛玉坐在廊下看书，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父子俩的动静。 阳光和煦的洒下来，照在一家三口身上，无论外边怎样风起云涌，这个院子里永远温暖平静。
第202章 第二百零二章 皇帝遇刺之案很快就有了结果, 宗人府、大理寺、刑部三方协同，不出一日，两个太监就在严刑之下吐出了实情。 收买这两个太监和行刺的宫女的, 是诚王和晟王。 这对曾经觊觎过皇帝当年的储君之位并且为此不怎么和睦的兄弟，不知何时达成了共识, 决意先除掉皇帝，再联合朝臣以国赖长君, 主少国疑等理由废黜太子, 推举诚王上位, 这两个人还效仿宋太祖、宋太宗两兄弟, 郑重其事的定下了一个金匮之盟，约定将来诚王要将皇位传给晟王。 金匮之盟后头还有个烛影斧声呢，诚王真不怕晟王哪天故技重施，要了自己的性命吗？ 皇帝还活着，就敢大咧咧的将此事写在纸上，可见是多么的没有脑子了, 什么叫人赃并获？ 这次诚王和晟王浑身是嘴, 也没有办法狡辩了。 这事对于诚王和晟王的影响已经结束了，刺杀天子, 除了满门抄斩没有第二个结果，而对于皇帝的影响却不免让人担心。 登基三年, 皇帝做太子时骨子里一直摆脱不了的天真, 今时今日不知还在吗？ 诚王、晟王这两个同胞兄弟的再一次背叛, 皇帝还会再次感到痛心吗？ 初时册封诚王和晟王，皇帝是有做戏的意思在里面的, 这几年似乎兄友弟恭的相处对皇帝有影响吗？ 但身居至尊之位三年，皇帝的心性亦发生了变化, 他骨子里那些连先帝都曾经放心不下的天真已经被至高至上的龙椅消耗殆尽了吗？ 这些并没有人清楚。 但，无论如何，那些被背叛的痛苦似乎很快就能烟消云散了，能证明皇帝极快的度过了这场被同胞兄弟背叛的痛苦的，大约就是今年是皇帝登基以来，第一年驾临避暑山庄吧。 姜珏偕同家眷亦在随行之列，去避暑山庄的家眷，姜珏本想带着老太爷和老太太的，但他们说什么也不肯去，姜珏只好作罢，只带着黛玉和夕哥儿过去了。 承恩公府那边只有孟樟、孟杨夫妻带着孩子过去了，袁夫人和承恩公老两口都留在了京城。 承恩公老两口撑过了外孙们之间又一次的同室操戈，但这次皇帝的态度让他们更加清醒的认识到，正如先前坐在皇位上的人先是皇帝再是他们的女婿一样，如今坐在皇位上的也先是皇帝，再是他们曾经那个谦恭有礼的太子外孙。 孟家，该适可而止，急流勇退了。 姜珏得知了孟家的打算后，同黛玉说道：“徐家如今风头正盛，陛下着意提拔了不少徐家的人，岳父从前就说过不要和徐家争锋，如今正是该给徐家让路的时候了。” 黛玉点点头，道：“正如先帝当今提拔孟家是为了给太子铺路，陛下如今提拔徐家亦是如此。” “如今，该轮到徐家殚精竭虑了。”姜珏道。 黛玉不无担心，道：“大哥如今是内阁首辅，是说退就能退的吗？” 姜珏一笑，道：“倒不是说这个退，是说如今先在朝堂上拥立太子，还得给徐家的后辈机会，此外还有，将来退下来时，陛下必然要问大哥该由谁接任，那么大哥就要推举一个徐家的人来，这样，就算是功成身退了。” 黛玉道：“可……” 姜珏给黛玉揉揉肩膀，笑道：“别担心，这都是以后的事了，咱们可以慢慢思量。太子如今才几岁，陛下还不会为了给太子铺路，就要强硬的把挡在徐家前头的路都推平了的。” 黛玉抬手掐了把姜珏的手背，道：“孟家那边是盘算好了，咱们家呢？” 说到这个，姜珏觉得有些好笑，道：“还记得我同你说过吗，陛下登基后我才发现的，原来我在陛下那里竟然不是归属于孟家的，我是他的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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