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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西德尼一开始的淡然和沉稳，在一次又一次地看见那双晦暗如海的眼眸中，渐渐失去了。又是那一块巨石，又是那一个人影，又是那一双眼睛，又是往後倒去，又消失了。 就像是走进了一个怪圈，这种无止尽的循环往复并不让人喜欢，似乎自己被当成了一个游戏、被戏耍的对象。 更重要的是，只有他一个人可以看见。 西德尼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难道真的是海妖？那他现在不是很危险？西德尼心里这麽想着，有戒备和提防，实际上却没有多少着急。在船上也呆了一段时间，什麽奇怪异常的事情，也知道得差不多了。 骨子里，西德尼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容不得半点戏耍和不敬。当那个古怪的女人再次出现在自己眼里的时候，西德尼朝着水手招招手，一把枪便到了他的手中。 他不是什麽绣花枕头，他用过枪，并且枪法还不错。漆黑的枪口，没有丝毫犹豫，对准了那个扰乱自己判断能力的漂亮却古怪的女人。 那人对着危险的枪口，目光沉静如水，手腕上落着一只不小的海鸥，正细细抚摸着，对他的威胁和即将到来的危险满不在意。 这样一种无视的狂妄态度，实在是让人不满。 西德尼微微眯起了眼眸，瞄准，然後扣下扳机。嘭的一声枪响，惊起了她手上那一只海鸥。它扑腾着翅膀企图飞走，却在飞起的那一瞬间，被子弹狠狠射穿，小小的身子直直掉落海水中。往下沉去，再不见踪影。 反观那个女人，神色漠然地看着刚才还亲切抚慰的小海鸥沉入海底，无动於衷。然後，凉凉地抬起眼来，又是那种万事万物都不在她眼中的空茫和冷漠。 西德尼再次填充了子弹，上膛、瞄准，动作没有丝毫停顿。而这一次，她似乎知晓了他的认真，迅速转身跃起，瞬间潜入了海中，倏地不见了身影。 而如意了的西德尼，却丧失了改变那女子脸色的轻松和从容，收起□□，却缓缓皱起了眉头。身後的人并不明白这位爷的情绪变化，只觉得他特地开枪打海鸥玩，真的是......好兴致。 他不明白，他们的王子殿下，看到那一抹派起海水的鱼尾时候的惊讶。西德尼眼底迅速闪过一丝志在必得的光，各种思绪在心中一闪而过，而他最快地抓住了最重要的那一点，“让船长——” 只是西德尼的发号施令还没有完成，船身猛地一颤，几乎把站在甲板上的几个人甩了出去。西德尼眼疾手快抓住了栏杆，才没有出什麽大事，皱着眉头刚想问发生了什麽事情，忽然头顶一暗。 他猛地转头看向原本厚重多云的天空，竟然瞬间乌云遮顶，不露丝毫阳光，酝酿着风雨欲来的气息。 狂风暴雨，惊涛骇浪。 而离得他们那片重灾区远远的海面上，缓缓冒出了一个脑袋，犹如出水芙蓉，面容精致，但是心却是黑的。她目光沉静，看着那艘即将蒙难的船，丝毫没有意料之外的感觉。 若是这片海域有其他人鱼存在的话，他们肯定会认出这个面无表情的女人。浅金色的长发在水中轻轻摇曳，深邃异常的蓝色眼眸，熟悉的五官显然就是他们最喜爱和尊重的小公主啊。只是小公主现在的表情，与往常完全不同，她的亲切、可爱、善良、美好呢？ 当然都在。 他们的小公主会救下那位王子，然後在男人彻底清醒之前，慌张离去。 风雨造成的危险之中，从海洋深处冒起了一个身影，看着那个飘荡在海水中、艰难坚持着的男人，动作越来越急。而随着她的靠近，可以清楚地看见，那是一张和作壁上观的那位冷漠人鱼，一模一样的脸！ 这才是真正的小公主。 而她，也和之前命运安排的那样，对王子殿下一见锺情，然後舍命相救。 而这感天动地的一幕，全都落入远处那双阴冷的蓝眸之中。看着那个盯着同一张脸的女人，费尽全力把男人带离那危险的漩涡中心，娇贵的公主殿下甚至主动用自己的身体挡下磅礴凶狠的浪水，还有船板碎屑。等着他们差不多离开，那人看了看周围，一下子潜入海底，跟上他们的踪影。 救人啊——这个神秘的女人静静地躲在後面，看着矜贵的公主殿下低下高贵的头颅，将自己的嘴唇印在了第一次见面的男人嘴上。 这就是巫族被灭族的原因啊。 啧，女人轻轻咋舌，所以他们的命就这麽不值钱啊，赔在了这种蠢女人身上。目露不屑，女人脸色显得异常冰冷，看着他们在那里你侬我侬、自我感动。就在公主殿下害怕被男人发现自己是人鱼身份，转身想要多一会的时候，女人就抱着手靠在那里，落落大方。 却没想到，那个蠢的却是急匆匆地闯过去，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身边还存在着一个满怀恶意的人。 女人微妙地翻了一个白眼，上前一步，伸手一拉，就把企图逃走的小人鱼给揪了回来。 小人鱼没有丝毫防备，一个踉跄，连来人的面貌都没来得及看清，就被用力重新推回地面上。她急急地抬眼看过去，下一秒却鱼尾处却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她忍不住变了脸色，瞬间白了一张脸。 一把利刃，狠狠穿透她的尾巴，重重地紮到地面中去。 血液流出，温热又新鲜。 女人避开她的血液，不让她弄脏自己的手。半蹲在地面上，即使顶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女人勾起唇角，透着一丝邪气和狂妄，和那个娇滴滴、瞪大眼睛质问她的受害者，完全不同。 小人鱼跑不掉了，已经自主化出双腿的女人施施然地站起身来，闲庭信步似的享受着小女孩的恐惧和不安。她越是害怕，她心中的恶意就更甚，恶趣味就会越重，就会越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有没有闻到，即将完结的味道？
第131章 131 .巫医塔莎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 ”小人鱼跑不掉了，已经自主化出双腿的女人施施然地站起身来, 闲庭信步似的享受着小女孩的恐惧和不安。她越是害怕，她心中的恶意就更甚，恶趣味就会越重, 就会越开心。素白的指尖在触及人鱼那张光滑细腻的脸庞的时候，有一瞬间变得锐利阴狠, 但却快得像是错觉，她笑着, 带着冷冷的伪善，“只要知道,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一切都是你和你的家人咎由自取。” 冰冷的手指毫不客气地覆上人鱼的脑侧，塔莎老神在在地念起了那个刚刚学会不久的新咒语，“vit——” 等到西德尼的意识逐渐清醒, 意识到自己经历过的那场大难、体内瞬间暴起无边的防备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平安地躺在了一处不知名的沙滩上, 而身边还躺着一位陌生的少女。 又或者说, 并不是非常陌生。这个女人, 就是他在海上见过的那一个。不论错过多少次都能在下一秒重新出现在眼前, 古怪又神秘，似乎把他引入了难以挣脱的罗生门中。 而现在，西德尼眸色渐暗, 她依旧是人鱼的状态，那原本鲜活漂亮的鱼尾因为没有接触到水分，而显得有些干燥失色。 是她救了他吧。 为什麽呢？ 这张脸还是很好看的，金色的头发散落在地面上，稍显狼狈，却透着一种我见犹怜的纤弱姿态。尤其她的鱼尾上还滴着鲜血，就更让人心疼了。 可西德尼却不懂得怜香惜玉，没有第一时间去为她止血，也没有企图把她叫醒。静静地打量着她，眸中思索。这次大难不死，醒来身边还躺着昏迷的人鱼，实在是运气太好。 掉落海中的那一段记忆，会让有些模糊，但西德尼还是有些印象的。俊朗依旧的脸上没有丝毫获救的狂喜，也没有见到救命恩人该有的感恩和激动，神色淡淡，没有丝毫亲近的感情。他抬手拨开她脸上那一缕碎发，动作称不上轻柔，可神色却漠然得像是在评估一件可以自行买卖的商品。 打量了半晌，确定了她身上没有什麽危险或者可疑的物件，也确定她的指甲不能杀人，口中没有利齿，绝对意义上确认自己的安全系数之後，斟酌片刻，王子殿下还是下定了决心。 所以，当皇家的军队急匆匆地赶来拯救他们家落难的王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西德尼扛着一尾昏睡不醒的人鱼，艰难行进的场面。高高在上的王子殿下，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个屈尊降贵，而且额头上冒汗，身上衣服又还没干，整个人在烈日之下，显露出了罕见的难堪和沧桑。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也是第一次看到人鱼这种非人类的物种，竟然平白愣了好几秒锺，才堪堪反应过来。 “看够了吗？”而西德尼显然被这种眼神惹怒了，脸色一沉，“还不来帮忙？” 那些人堪堪反应过来，顿时浩浩荡荡地上前，一副恭敬又顺从的模样，在西德尼面前施行一礼，致以最好的敬意和忠诚，“殿下。” 西德尼轻哼一声算是应了，“接着她。” 人鱼小公主就这样被随意交给了另外一个人，西德尼没有丝毫留恋，也没觉得这样对待救命恩人有什麽不当之处。人鱼罕见，他一路上亲力亲为把她抱过来，没让她在海滩上晒成鱼干，就已经是良心发现了。 西德尼微不可查地揉了揉发麻的手腕，敛下面上的嫌弃，再没有看那尾麻烦的人鱼一眼。拍拍手，命令仆人脱下外套，然後便将外衣随意扔在小人鱼那紮眼的鱼尾之上。 “今天你们所看到的，什麽该说，什麽不该说，应该都很清楚吧？”即使落难，稍显狼狈，西德尼也还是那个说一不二、让人无法反抗的王子。 “是！”全军整整齐齐应声，是绝对的服从和恭敬。 和大部队会合之後的西德尼，就无需委屈自己了。先找个地方落脚，所有人整顿一下，他好好泡个澡、换个衣服、吃个饭，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他有恢复了王子殿下的行头和傲气。 施施然地从走过来，西德尼也轻松了不少，“那位特殊的小姐怎麽样了？醒了吗？” “还没有，你放心，在我们回到皇城之前，她一定不会醒过来的。” “那就好，”显然这些人对於小美人鱼下药的事情，西德尼一清二楚，这就是他本人示意的。没办法，一个从未见识过的新物种，万一兽性未退怎麽办？“对了，海上发生风暴不久，你们远在皇城，是怎麽知道我在哪里的？” 没有了生命担忧之後，西德尼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一点。他们的救援，已经不是及时可以称呼的了，而是迅速、极速，仿佛从一开始就有备而来，一开始就知道会有这场灾难，一开始就知道他被海浪冲到了什麽地方，实在古怪。 “殿下有所不知，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国王招揽到了一个神秘的能人，会占星能算卦。不仅仅有效医治了国王的心悸病症，这次您大难不死，除了天主护佑之外，她的占卜也起了非常大的帮助。”不然，他们派出再多的军队，海那麽大，去哪里捞？海滩那麽广，去哪里寻？原本对这种莫须有的巫术嗤之以鼻的骑士大人，在见识过这一次之後，也实打实地心悦臣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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