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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这个房间已经来不及了。 随着门口的人影出现，莉莉安只能就此隐去了身形。令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她的长发、她的衣裙、她的身体缓缓隐下了原本的颜色，和墙壁的颜色趋同，几乎融为一体。除非你近距离仔细辨认，否则视线错觉之下绝对难以察觉那里还蹲着一个活生生的人。 坐在桌角边，左上方就是那扇窗了。 莉莉安用力按在受到重创的肚皮上，五官都揪成了一团，却是咬着牙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紧贴着墙壁，目光盯着同处一室的女巫，连呼吸都放缓了许多，生怕被发现。 一片寂静，房中只有她用水清洗血迹的声音。 莉莉安就这样看着她全神贯注的模样，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还用背影对着自己。莉莉安在心中深呼一口气，试探性地朝着窗口的位置轻轻挪了一下。 可就这一下！ 那原本还哼着小曲洗手的女巫猛地抬起眼来，手边那盆水就毫不犹豫地朝着莉莉安所在的角落砸过来。 还是被发现了。 攻势愈近，女巫的怀疑得到了证实。 那原本还安稳挂在墙上做装饰的剑忽然凭空旋转而出，寒光乍现，锐利的刀锋把水盆硬生生劈成了两半，水花炸开。只是其威慑力度之大，竟然把快步冲上前的女巫给溅得脸颊生疼，视线一花。 电光火石之间，莉莉安迅速攀上了窗台。 女巫努力睁大眼睛，也只能隐约看见窗边一个白色的人影，她努力想要上前拦住来人，“站住！” 眼前却破空刺来一个闪着寒芒的利器，女巫瞳孔骤缩，勉强躲过。可是这一瞬间，就已经足够莉莉安脱身了。 女巫就眼睁睁地看着那抹模糊的身影从窗口一跃而下，像是不要命了一样。她拚命冲上前来，却一个衣角都抓不住。女巫探出身子去看，更让她惊讶的事情发生了——楼下目光所及之地，空无一人，连安全落地後奋力逃跑的人影都没有。 她没有发现的是，在她的窗台之上，有一个人影正紧贴着墙壁，纹丝不动。而就在她急急忙忙地转身喊人搜索的时候，那个身影轻呼了一口气。 莉莉安摸了摸自己腰间那一副塔罗牌，轻声叹道，“这样就缺一张了......”但她也没有过度纠结，话音刚落就立刻攀爬着墙壁，轻而易举地离开了作案现场。 所以，女巫没有注意到的还有，方才袭击她的、她没回头去看的、所谓的暗器，其实真身是一张方方正正的纸牌。在她躲过之後，当其中一角几乎嵌入了地面，竟然直直地立了起来。但也在下一瞬间，牌面身上自己裂开了几道纹路，裂痕越来越深，然後径直分崩离析了。就像是水花溅落到地面上一样，碎成了一滩水迹，隐藏在了精美的地毯之下。而由於先前水盆之中的水也湿润了地毯，现在地面上一滩深色，也难以察觉其踪迹了。 自从上上次和女巫正面交锋，而纸牌被她一道风刃给划拉得稀碎的时候，莉莉安就对纸牌进行了一番材质上的改造，没先到这麽快就派上了用处。 女巫现在已经慌了，她完全知道这已然加强防御的庄园还被入侵是多麽严重的事情。更可怕的，是这人被发现之後还顺利逃脱了，还是从她手上！女巫第一时间就派人去各处搜查，而她也匆匆忙忙地跑去汇报给克劳斯听。 深夜惊醒了无数人，难得的热闹。 莉莉安的房门被用力地推开，发出了嘭的一声，屋内瞬间灯火明亮。硬是把床榻之上的人给吵醒了，莉莉安眯着眼睛缓缓撑起身子，抬手挡在眼前适应了一阵。睡眼惺忪地愣了几秒锺，才知道要开口，声线低哑，“有事吗？” 嗓音慵懒又无辜，带着犹豫和不解，“......克劳斯？” 挑灯看美人，是越看越好看。跳跃着的烛火幽然，莉莉安长发稍微淩乱，随意披在肩上。她软软地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肩上的睡裙不经意间微微滑落，锁骨精致。 克劳斯只是淡淡地睨了她一眼，不明所以地哼了一声，便别开了脸。清锐的目光在她房中逡巡片刻，最终只是对她缓和了声色，“家里进了贼，怕你不安全，所以特地来看看。现在没事了，你休息吧。” 他没有多说什麽的意思，莉莉安也没想要多问，扯起嘴角笑了笑，看起来有些傻气，显然还不甚清醒。克劳斯暗自摇头，觉得她可能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在说什麽，转身就要退出去。 可是一直撺掇着他来抓人的女巫不干了，她的直觉告诉她肯定和这个女人有关系！之前她就说她古怪，可是克劳斯大人强制要求不准她对她出手，虽然知道其中有丽贝卡的原因，但是她还是...... 克劳斯面无表情地把门关上，脸上落下一片阴影，只能看到他发冷的脸色，深邃的眼眸晦涩不明，“你说是她，我来了。现在不是，你也该把我的话好好记下了吧。你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不需要浪费时间盯着她。” “我——”女巫还想说什麽，但是对上克劳斯那阴冷的目光，气焰顿时就熄灭了，“我记住了。” 漆黑的眼底弥漫着阴鸷，殷红的薄唇微微勾起，泛着一股凉意，“不要被我发现你在骗我，吃里扒外的人你知道後果的。” 女巫说的有人入侵，莉莉安有人看着全都证实她早早睡下没有出过门，而森严的戒备之下也没有任何一个轮值的人表明有奇怪的现象，连一点怪异的声响都没有发现，这来人也未免太过神通广大。对上这麽个厉害的人物，女巫既没有受伤，房间里面除了那个破了的水盆，也没有什麽打斗的痕迹，更重要的是她所说的暗器，完全没有踪影。在她说有人闯入之後，她的房间就在第一时间被管制起来了，众目睽睽之下，根本就没人可以凭空取走那个所谓的暗器。 疑点如此之多......克劳斯深深地舒了一口气，神色冷漠。 “不敢！”女巫诚惶诚恐，“我对大人的心日月可鉴，怎麽会做这种事情呢？！” “最好是这样。”克劳斯不为所动。 女巫咬咬牙，却只能低下头，不敢再多说什麽。 “如果你真的连一个小喽罗的搞不定的话，我还不如去雇佣那个神秘人。” 女巫心中咯噔一下，重重地低下头保证道，“不会再有下一次！” “好，我信你这一次。” 两人的脚步越来越远。 而他们所有的争论，都被关在了门外。 莉莉安怔怔地望着门口的方向，片刻之後却勾起了唇角，笑容的弧度越来越大，刹那间贝齿雪白，笑意盎然。莉莉安直直地砸向柔软的床榻之上，抬手蒙上被子，却还是挡不住她无声笑到颤抖的模样。 等笑够了，莉莉安从被子里面钻出个脑袋，左手就从被窝里面掏出了她从女巫书架後面带出来的东西。 把枕头立起来，找了个舒服的角度，莉莉安窝在温暖的床榻之上，眼前是随意朝她敞开的密密麻麻的咒语书。显然里面有些海洋与陆地并不通用的语法和语种，魔法的结构也不尽相同，即使是莉莉安也没办法轻易参透。 不过没关系，她还有很多时间。从刚才的情况看来，那个女巫还没察觉她的命根子被她偷走了，不然哪能那麽淡定，肯定一进门就找她拚命了。 如此想着，莉莉安眼底的笑意却愈发明晰了。 这也不能怪她幸灾乐祸，这完全是种族本性使然。他们同种族的人不好相处，同为女巫的话就更不用说了，全都是竞争关系。不是我强你弱，就是有我没你……就没给过对方好脸色，从来只有满满的不服气，或者完全无视对方，从不交涉。 是一个相当孤僻又古怪的种族，这一点莉莉安本人也是承认的。 挑灯夜战了许久，莉莉安觉得神清气爽。 隔天天一亮，莉莉安早早地起了床。轻车熟路地绕到餐桌的地方，看不到一个人影还有些惊讶。管家还十分惊讶她竟然起的这麽早，连忙说着自己的失责没准备好早餐。莉莉安心情颇好地摆摆手，只说是等丽贝卡起床一起吃，然後随手拿起桌上的一颗樱桃塞到了嘴里，惬意又悠哉。那恣意的模样，真是让看到的人也忍不住心情好上几度。 只是等人三三两两都起了，终於到了可以吃早餐的时候，这个最早起的人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最终还是克劳斯找到了她，或者说，通过那些奉命监督她的人才找到了她。 算了，这种小事情都是可以忽略的。 长廊边上，她就环手靠在墙壁上，背对着光，却还是可以一眼发现这个站在角落里面的人。大概是她浅色的头发，特别显眼吧。 他们说她早上经过了这里七次，原本以为是迷路了，却没想到她在长廊这麽一站，就站了这麽长的时间。难道是昨天丽贝卡的热情介绍，让她的艺术之魂熊熊燃烧了？ 克劳斯对自己的脑补觉得好笑，抬脚走到了她的身边，也没有刻意放轻脚步，但莉莉安就是没有察觉到。 在她身侧站定，克劳斯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自顾自地开口，“果然很喜欢海啊。” 有些失神的人这才眨了眨眼睛，转眼看了过来，也没有被吓到，只是乖巧地点点头。 “我画得怎麽样？”看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画作，克劳斯也来了点兴致，学着她的模样倚靠着墙壁，两人并肩在一起。 "你画的？"莉莉安问，下一秒便没有丝毫犹豫地说道，“特别好。” 这麽简单的评价，克劳斯忍不住轻轻地哼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下一句，还会夸我也特别好。” 莉莉安也想起了昨天夸丽贝卡的话，笑了笑，“我说这话可不是在哄你，你所有的画里面让我感触最深的就是这一幅。” “哦？”克劳斯显然是不信，不知为何却还是悠哉地陪着她扯皮，“你看出了什麽内心深处的东西？” “家。” “什麽？”克劳斯看了看她认真的表情，再看了看墙壁上的画作，忽然想起了之前遇到她的场景，有些了然，“你家在海边？怪不得那麽喜欢。” 现在莉莉安的身份，在克劳斯逻辑顺遂的思考之下，已经成为了一个身怀特殊能力、却被普通人类忌惮，所以心灰意冷只好背井离乡，从此隐姓埋名企图过上正常生活的坚强少女了。其实他这个脑洞......按照莉莉安一直表现出来的行为、和偶尔暗示性的话语之下，也不算错得太离谱。 “你之前说的画展，在什麽时候啊？”莉莉安忽然想起了这一茬，之前听丽贝卡亲好像是时间延後了？ 提到自己的爱好，克劳斯笑了笑，神色颇为轻松，语气带着莫名的感慨，“也许在两天之後，也许永远都不会有。” “这样啊......”莉莉安总觉得里面夹杂着一些她不明白的深意，反正她是没有听懂，也随之感慨一声，“你真是心血来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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