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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冷不丁又问道：“那酒水呢？” 德嫔颇有点不自在，勉强谦虚回答：“妾身阿玛颇为好酒，因此妾身也多有听说。” 康熙若有所思，随即绽放笑容。 他意味深长，上下打量德嫔：“朕记得你的闺名就是——” 德嫔大惊失色，急急叫停：“皇上！” 胤祚和四阿哥则面露好奇，尤其是胤祚更是直接问出口：“汗阿玛，额娘的名字怎么了？” 康熙轻笑：“你额娘闺名叫玛禄。” 胤祚和四阿哥齐齐眨眨眼，然后同时低垂下头，肩膀耸动。 兄弟两反应默契。 放在平时，德嫔定然要暗叹一声不愧为兄弟。可如今她却是面无表情，手上一使劲，撕拉一下把帕子给扯烂了。 玛禄啊玛禄。 这个名字在满语里的意思是……大酒瓶子。 德嫔满腹怨念地转身：“哼。” 康熙哈哈一笑，伸手将德嫔揽入怀里：“酒瓶纤细，却有大肚量，你就饶了胤祚这一回吧。” 德嫔轻哼一声。 她表示自己没有大肚量的同时，也想起做了一半的桃花糕。 德嫔让人搭起炉灶，又将面糊倒入锅里，用小火加热的同时让胤祚不断搅拌，末了还要再往里面加上点藕粉。 在小火的炖煮下，里面的面糊渐渐变得粘稠厚重，与此同时胤祚的小胳膊也快受不了了，他扁着嘴：“额娘——还没好吗？” 德嫔摇摇头：“还没有，再坚持一会。” 胤祚扁着嘴：“儿臣的胳膊要断了！” 德嫔反应淡然：“额娘看着呢，不会断的。” 胤祚泪眼汪汪的看向康熙。 偏偏德嫔还嫌弃他态度不端正，顺手敲了敲胤祚的脑门，催促着：“快点干活！” 梁九功和宫人们看得傻眼。 康熙也有些出神，而后拉着四阿哥询问：“德嫔总是如此？” 四阿哥有点犹豫：“……也不是。” 他偷偷看看没有关注这里的德嫔和胤祚，踮起脚尖和康熙咬耳朵：“其实主要是六弟闹腾啦，德嫔娘娘忍不住就要发火……不过德嫔娘娘发火起来好可怕，让人忍不住就想老实点。” 康熙摩挲下巴：“或许这样，德嫔才能制服胤祚。” 四阿哥想了想，深以为然。 看着和胤祚打闹在一起的德嫔，他心里竟是升起些许羡慕。 要是额娘也能陪着我玩耍……就好了。 四阿哥眼里闪烁着渴望，又想起自己被放在德嫔这里的缘由，稍显失落。 康熙没注意到四阿哥的神色变化。 他兴致勃勃的观看胤祚做桃花糕——老实说锅子里的浆糊看着实在不太好吃，也没有什么桃花的感觉。 恰好此刻，德嫔开口：“停下。” 她吩咐宫人熄火，而后端起锅子将里面粘稠厚重的面糊倒入碗内：“好了。” 胤祚看着浆糊般的东西：“……” 他面露震惊：“等等？额娘，就到此为止？” 这个程度真的可以吃吗？ 胤祚伸出手指蘸了一点点，细细品味其中味道。 四阿哥好奇：“味道怎么样？” 胤祚陷入沉思：“甜甜的，不算难吃。” 就是和好吃也没啥关系。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它的外表，胤祚噘嘴：“这个明明叫桃花糕，看起来却和奶糊糊差不多。” 德嫔哑然失笑。 她弹了弹胤祚的脑门，然后解答胤祚的疑问：“还没有结束，现在要等面糊冷却凝固。” 宝珠将盛满面糊的碗端到一边。 两名小宫女走上前来，负责手持扇子给面糊降温。 即便如此，也不知道要多久。 趁着面糊凝固的期间，德嫔又喊上胤祚和宫人们一起开始拆拆拆花。 康熙和四阿哥也莫名其妙的加入其中。 跟在康熙身后的梁九功等人自然也是没有拉下，满院子都是拆拆拆的痕迹。 好处是半个时辰，就拆的差不多了。 坏处是刚刚那么点花瓣，做了这么大一锅面糊。现在这么多花瓣，能做多少桃花糕啊？ 胤祚托着脸颊，满怀担忧。 康熙正要嘲笑胤祚操心的时候，他听到胤祚的嘀咕声：“汗阿玛一份、太子哥哥一份、汗阿玛一份、大哥一份、汗阿玛一份、哥一份……” 康熙：…………？ 他气极反笑，揪住胤祚的脸颊肉一扯：“都没尝最后的味道呢，你就想着霍霍朕了？” 胤祚满脸无辜，高声喊冤。 康熙双手抱胸，倒要看看胤祚如何反驳。 胤祚昂首挺胸，理直气壮：“汗阿玛，您冤枉儿臣了！明明儿臣都是为了汗阿玛您啊！” 康熙：………… 朕继续听你瞎扯。 见康熙没反应， 胤祚继续哭诉：“这是儿臣亲手做的， 要是好吃，那是送给汗阿玛的万寿节礼物！” 康熙：“那要是不好吃呢？” 胤祚毫不犹豫：“汗阿玛就拿去赏赐给大臣，当做万寿节的回礼吧！” 竖耳倾听的德嫔双眼圆睁。 四阿哥更是目瞪口呆：“怎么，怎么能这样对宗室朝臣？” 胤祚一脸茫然：“为什么不能？” 他微微抬起下巴：“反正他们连白水蒸肉都说好吃，这个肯定也不会觉得难吃的。” 白水煮肉，是宫中祭祀习俗。 除去每日常祭以外，每逢元旦、春祭和秋祭时便要在坤宁宫内举行大祭。 白水煮肉，指的便是祭肉。 祭肉又称为“胙肉”，指的是不放盐不放调料只用清水所煮出来的猪肉，猪肉所用的无杂毛的纯黑公猪不说，更是只煮到七八分熟，味道着实难以下咽。 可这也不是人人都能得到的。 除去皇帝、皇帝和亲王以外，凡在内廷行走的王公大臣、御前大臣、领侍卫大臣、内务府大臣、大学士、各部尚书乃至八旗都统才有资格入选食用。 凡是选上，那都是皇上的恩宠。 更有甚者，死后出殡时都会有专人举起幡牌，上书“坤宁宫吃肉”五个大字，以示生前地位。 德嫔眼前一黑。 这话传开，只怕胤祚又要多条不敬鬼神的传闻了。 康熙微微一怔，然后朗声大笑。 他掐着胤祚的脸颊肉：“这种话，不能乱说。” 胤祚张张嘴。 康熙在他之前开口：“真难吃，也不能说。” 事实上也有不少人会做点手脚。 像是恭亲王常宁便有将祭肉放入袖中带出去的事迹，更有传闻称不少朝臣会在马蹄袖上沾上盐巴或者带个小布袋子，将调料洒在上头一起食用。 这种事大家心知肚明就好。 康熙看着脸颊鼓鼓的胤祚，哼笑一声。 也就胤祚这样的小笨蛋会觉得所有宗室朝臣都是笨蛋。 康熙到底也没拒绝胤祚的打算。 不如说看着那如同糊糊般的桃花糕，他也早早没有信心。 这东西真能好吃？ 看着父子两人明晃晃摆在脸上的嫌弃表情，德嫔的嘴角微微抽了抽。 味道也……不算难吃吧？ 凝固后的桃花糕变成了一大块，德嫔持刀将其切成小块摆在碗里，又浇上一层晶莹的桃花蜜，随即送到石桌上：“皇上，胤祚，四阿哥，快来尝尝吧？”！
第四十五章 三人谨慎上前,细细观察。 比起刚才糊糊的模样，凝固后的桃花糕……也没好看到哪里去。 裹上一层蜂蜜以后，桃花糕不但变得莹润透亮,而且甜蜜的香气中也带着一抹挥之不去的桃花芬芳。 胤祚嗅了嗅,又嗅了嗅：“好香。” 康熙拿起勺子，舀起一块放入口中。 裹着蜂蜜的外层香浓软绵，内里却是有些寡淡。即便加了为数不少的砂糖，也无法遮盖后味的淡淡苦涩。 胤祚满怀期待的吃了一口。 起初他还满脸欢喜,随后胤祚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最终皱成一团。他放下汤匙,翘起嘴来：“不好吃……苦苦的。” 康熙：“朕觉得还不错？” 四阿哥也觉得不错：“这个甜度挺好，清苦的味道也恰好中和了蜂蜜的甜味,拿来配茶很好吃。” 康熙颔首：“的确。” 桃花糕嘛，吃的就是一个风雅,吃的就是这个时节。 胤祚：“…………？” 他歪歪头，对康熙和四阿哥的评价很是迷惑。胤祚谨慎的拿起汤匙,他又尝了一口，然后吐着舌头抱怨：“真的不好吃。” 你们怎么会觉得好吃的？ 胤祚哼哼唧唧：“早知道就不做这个了……到底一开始是谁说桃花好吃的！” 康熙想了想：“就是你。” 胤祚不乐：“儿臣是想想，后来是——啊！是太子哥哥说的。” 胤祚脸颊气鼓鼓，一跃而起。 四阿哥双手捧着茶水，思考片刻以后他打断胤祚的话：“等等,我记得太子二哥说的是桃花酥，里面加了桃花和玫瑰花瓣，还加了坚果果脯之类的点心,不是桃花糕。” 胤祚：“……” 他的声音瞬间低沉：“哎？是这样的吗？” 德嫔忍俊不禁：“额娘就在想呢。” 她侧首吩咐两句，很快宫人端来上一叠桃花酥：“太子殿下说的许是这个？” 胤祚瞬间被它的外观所吸引，目不转睛看着粉嫩嫩的糕点：“这是……” 德嫔笑着介绍：“这是桃花酥,宫里时兴的点心。” 这道点心的名字源自它的外型。 五片淡粉色的花瓣围绕着金黄色的花蕊，简直就像是真的桃花一般。 胤祚迫不及待的拿起一块。 一口下去，浓郁的香气在唇齿间爆发开来，首先是带着油脂香气的层层酥皮，蓬松酥脆的口感，油润芬芳的香味让他眼前一亮，奋力咬下第二口。 比起酥脆的外层，内里则是绵软香甜的。 桃花和玫瑰花瓣特有的清香在口腔和鼻腔中涌动，再来是坚果的芬芳和果脯特有的酸甜香气，光是香味便让人无法自拔。 而味道更是震撼。 酥脆和绵密两种截然相反的口感在口中迸发，颗粒感十足的坚果和果脯带来丰富的层次，让胤祚每吃一口都有新的惊喜。 这才是他想要的味道嘛！ 胤祚眯着眼睛，吃得无比快乐：“这个味道才对嘛！” 香香甜甜的，好好吃！ 康熙也尝了一块，也是颇为赞许。 更不用说四阿哥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尝到层次感十足的桃花酥，再尝尝那单调朴实的桃花糕，四阿哥也是兴趣缺缺。 吃饱喝足以后，胤祚便开始打瞌睡。 他窝在德嫔怀抱里，哈欠是一个接一个，眼皮子努力睁开一瞬又瞬间合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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