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笑眯眯地把金箔玫瑰插回冰山底座里,给他们打开了白葡萄起泡酒的酒瓶:“希望二位能在冰山餐厅享受愉快的夜晚。” “真有意思,我都想认识一下这家餐厅的老板了。”扎坦娜嗅了嗅杯里的餐前酒,狐疑地看向对面布鲁斯那魂游天外的模样,“我亲爱的火柴,我可以向你保证刚刚那个精彩的魔术里不含任何无形之术的成分。行行好,别表现得像个疑神疑鬼的情报贩子了。” “嗯。”布鲁斯回过神来,心不在焉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抱歉。” 直到主菜吃到一半之前,火柴·马龙的表现都完美地符合一个想在女伴面前大挣一场面子的黒幚份子的逻辑。 他那一口完美的北泽西口音简直以假乱真,更不必说他漫不经心地谈论的那些有关街头生意和圈子里新鲜笑话的内容,哪怕刻意压低了嗓音,火柴讲的那个关于被按在出城的火车上劈成两半的倒霉杀手的惊悚故事仍然让一些耳朵灵敏的食客对这个黒幚分子留下了鲜明的印象。 不过,等那道巴斯克炖肉端上餐桌时,火柴·马龙的倒胃口小故事时间总算告一段落了。这倒不是他终于没了灵感——只是,坐在邻桌的那位看起来苍白、纤弱、神态慵懒的年轻小姐总算等来了她的客人。 一个戴着圆顶礼帽的年轻男人匆匆在侍者的引导下走向她的餐桌,在路过他们身边时带起一阵古龙水味道的微风。 扎坦娜和布鲁斯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他——这位年轻男士无疑是位引人注目的人物,他的外貌和仪态都显示出一种精明的威严。他穿着一套极其考究的意大利羊毛大衣和定制西装,和他深黑的发色相得益彰。 只见这位赶来的绅士在看见那位托腮坐在餐桌边的年轻小姐时立马改变了步态,缓步而行,最终在她身边停下,微微欠身。 他抬起右手,捧起那位小姐的手,轻柔地亲吻了一下她的手背:“Signora.我来晚了。” “夜安。”那位漂亮姑娘收回手,语气轻柔,“只要你来了,什么时候都不算晚。” 这场景称得上是赏心悦目,尤其是这位男士落座时看向那位小姐的神情,简直像把她当作自己的女王似的。 扎坦娜收回目光,看向布鲁斯此时那套惨不忍睹的条纹装扮,暗自叹了口气——然后她发现,布鲁斯碗里的那块小牛肉已经快被他用叉子戳成碎末了,而他还浑然不觉,在墨镜的遮掩下直勾勾地看着隔壁二位客人,专注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难道她想错了,邻座那位年轻小姐不是认识布鲁斯的某位熟人,而是他的暗恋对象?扎坦娜咬住了叉子,不着痕迹地同样把目光移向邻座的方向。 “还是得请你原谅我,小姐。毕竟,响应您的召唤才是我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事。”那个瘦削的男人摘下礼帽,语气轻松地说,“只是因为今晚我们的家族生意有些波折,在城市的另一端发生了一点事情……” “是吗?”褐发女郎略带好奇地说,“说说看,马里奥。如果足够有趣,我就考虑原谅你。” “我不确定这对你来说够不够有趣。”被称作马里奥的年轻男人微笑着说,“之前和你说过的,我那调皮的妹妹最近参与了一些不太好的活动,结果今晚惹出了麻烦,害得我们的父亲大发雷霆。我这个做哥哥的不得不采取一些措施来保护家族利益,我妹妹对此可要气疯啦,我出门前她还在嚷嚷着要杀了我呢。” 年轻姑娘似乎被他逗笑了,弯起了那双颜色澄澈的猫儿眼。她笑着点了点头,手指轻轻刮了刮酒杯的边缘:“我明白,家庭问题永远是最重要的。如果你需要任何协助和支持,我都会在这里,马里奥……” 这句温柔的安慰简直把那位遭遇家庭危机的马里奥给迷倒了。只见他的神情顿时就变得像一滩融化的冰淇淋似的,那种精明的威严突然短暂地从他脸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感激的微笑:“谢谢你,我的小姐。这个夜晚将永远是我美好的回忆,无论未来发生什么……” “嘘,到此为止。现在说未来还太早了,马里奥。”那位小姐笑眯眯地说,“毕竟……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呢?” 她说着,抬起了垂下的眼睫,仿佛无意般看向了扎坦娜和布鲁斯的方向。 扎坦娜急忙收回视线,接着恨铁不成钢地发现布鲁斯还在看着那个方向,嘴唇紧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干脆在餐桌底下踢了他一脚:“火柴?这道菜不好吃吗?” “确实不好吃,小扎。”布鲁斯干巴巴地回答,终于把那块已经看不出原形的小牛肉给送进了嘴里,“你有什么想法?” “……这些菜的做法已经如此正统了,就不要挑剔口味了,火柴。”扎坦娜咬牙切齿地说道,希望布鲁斯能听懂她的暗示,“你觉得来点红酒怎么样?” “我没有意见,小扎。”布鲁斯总算把注意力从邻座“浓情蜜意”的那两位客人身上拔了回来。 眼下还是找到一个能合理地进入餐厅内部区域的理由更重要一些——至少从目前她观察到的环境判断,这里应该并没有一个密教团体在活动:频繁使用无形之术的场所就像有人接连打过喷嚏的空气,一个受过训练的学者能够轻而易举地把它和普通的场地区分开来。 她叫来侍应生,状若纠结地问道:“嗯……你们推荐的红酒只有菜单上这些吗?” 侍应生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钱包鼓胀的火柴·马龙先生,脸上的微笑浓郁了几分:“我们还有额外的酒水单,您需要我为您拿过来吗?” “我有个想法。”扎坦娜想了想,眼含期待地问道,“我是否可以亲自参观一下你们的酒窖?我一直对葡萄酒很感兴趣,既然你们的餐厅特色里包含了多种类的红酒,那我觉得……” 侍应生的眉头短暂地皱了一下,略带犹豫地说道:“这位女士,酒窖通常是我们的工作区域,不太对外开放……” 但还不等扎坦娜做出什么反应,他的笑容就突然再次变得完美无瑕了起来:“当然,我们可以考虑为您提供这个特殊的体验。请您遵守规定,不要触碰酒瓶或者随意取用葡萄酒,我们的侍酒师将陪同您参观……这位先生?” “我就不用去了。”火柴·马龙冷淡地朝他挥了挥手,“我对这些不感兴趣,她高兴就行。有果子露什么的吗?给我上一份清清口,这道菜的味道真是……” 计划顺利得简直超出了扎坦娜的想象。酒在无形之术中地位超然,某座图书馆中甚至几乎没有实体书籍,那些禁忌的知识酿于酒中,或是在战友的头骨中。只要能探访酒窖,她有自信能得到今晚这趟行程的最终结论。 她微笑着起身,跟着侍应生离开餐桌,前往酒窖的入口。 在拐过拐角时,扎坦娜下意识地回头看向独自坐在餐桌边的布鲁斯——果不其然,他又开始痴痴地对着勺子的倒影看得不可自拔,仿佛那把光亮的勺子里藏着什么终极的秘密。 说真的,以他们刚才听到的对话来看,扎坦娜觉得布鲁斯恐怕没什么机会了,除非她这位打小就沉默寡言的朋友其实还藏了什么大消息没告诉她,比如说邻座的美丽小姐其实就是那位邪o教头目什么的……哈哈,怎么可能呢? 侍酒师打开酒窖层层上锁的门,引着她走下台阶。扎坦娜看着侍酒师打开最后一把黄铜大锁,语气轻松地问道:“我听说,冰山餐厅背后实际上是一位名叫E小姐的女士在控制?” “请恕我们对此类传言保持沉默,因为流言的增长不受我们的控制。”酒窖的寒气扑面而来,侍酒师微笑着回头说道,“但……秘密让人们趋之若鹜,你说是吗,扎塔拉女士?” 扎坦娜朝酒窖深处走去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她缓缓抬起头,轻声问道:“我好像没有告诉过你我的名字……?” 侍酒师轻声回答:“我不这么觉得,扎塔拉女士。” 在她目力所及的酒窖最深处,最稀有的那一桶葡萄酒上方,一个精美的银杯静静地被安放在那里。 它看起来是如此无害,但扎坦娜生来就能认得出危险、魔法,以及所有与渴慕混沌、不应出现在世界上的力量有关的感觉。 她也认出了那尊精美华丽如同白骨制成的酒杯。 在她的注视下,酒杯里渐渐填满了虚幻而不存在的深红酒液,散发出难以想象的诱惑甜香,似乎正在呼唤着她前去端起酒杯,将那些芬芳的酒液一饮而尽。 那是低语之觚,属于赤杯的圣物。在去年年初,一个密教团体悄悄从午港的长生者手中将它偷盗而出。 但在那几个学徒搭乘赫柏·斯坦顿号,准备从大西洋回到他们的据点时,有人在梦境中悄然造访了他们的精神。 最终,醒来的只是几个可悲的疯人。他们试图血洗整座船只,最终被当作海盗击毙,而那只装着斯宾特里亚古币和低语之觚的行李箱则不翼而飞,一度成为流传在魔法世界里,用以警告无形之术的学徒们的黑暗故事。 扎坦娜在忽如其来的干渴之中艰难地做了个深呼吸。 她真的不该让布鲁斯一个人留在餐厅里的。 只是,恐怕已经太晚了。 此时的布鲁韦:(咬叉子)(偷看邻座)那是谁……!小斐,你说啊……!!急急急急急急! 独自惊魂一刻的小扎:……
第69章 没有什么能困住扎坦娜·扎塔拉。 她经历过比今晚更危险几百倍的情形——哪怕身体被绑住、堵住嘴无法挣脱,不能念咒语,任何其他人在这种绝境下都会祈求终结快点来临并且认命,扎坦娜也不会束手就擒——因为她是魔法师,只接受自己能控制的命运。 但她不得不说,她在眼下做出的反应可能确实有点应激了:在看见冰山餐厅的酒桶上摆放着一个典型的密教礼器“低语之觚”时,她下意识地伸手指向了那个表情阴森的侍酒师:“子鸽化师酒侍!” 只要把话反过来说,魔法就会顺着她的意愿改变现实。毫无阻碍地,侍酒师噗地一声被变成了一只洁白的鸽子,扑棱棱地在空中飞了两圈,落到了那个摆放着低语之觚的酒桶上。 安全了。这很简单。她不但擅长变鸽子,也能把人变成青蛙。扎坦娜笑了起来,朝那个酒桶走了过去。 她无法想象哪里还有比这更美妙的夜晚。呃,好吧,也许帮助布鲁斯弄清楚了他的城市里的确有一伙无形之术的学徒在暗中活动,这事确实挺美妙的。 更不必说那只洁白可爱的圆鸽子,它的双眼静静地看着她的样子真是让人心醉。只是扎坦娜感觉有点口渴……这里有满满一酒窖的甜美葡萄酒呢,也许她应该来上一杯,既然她已经如此安全…… 见鬼,不,等等,为什么她要这样?深情凝视着一只傻乎乎的白鸽子,还满脑子想着去喝掉一尊密教礼器里盛装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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