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哪吒抬眸眺望,笑意玩味道:“你们说,天帝方才想去哪儿?” 身为天帝侍臣的卷帘大将早就朝广寒宫去了,天帝这会子离席,可不就是想溜去私会姮娥仙子么? 这二人的私情,天后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并不代表会全然纵容。 他们仨看明白了,天帝身为一个不忠的男人,在身份尊贵的天后面前,终究还是会给点面子的。 黄天化手里把-玩着酒杯,突然道:“杨戬,若是再给你一次机会,为了护住潇芊,你会怎么做?” 不知不觉,他已经饮完了一壶酒,能问出这种问题,看得出来是有所动摇了。 杨戬慢悠悠转眸,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道:“若是你我三人效仿孙悟空大闹九重天,不知届时局面会是如何呢?” 只怕就算是西方二圣来了,也难以收场吧? 哪吒很喜欢这个回答,人生知己难寻,真爱难觅,若是有人硬要阻拦,大不了,就冲冠一怒为红颜了,既然有这个能力,大可不必畏手畏脚。 他们二人举杯相碰,算是达成一致。 唯有黄天化不置可否,哪吒用胳膊肘顶了下他,前者这才端起酒杯,提唇一笑。 - 散宴后,哪吒送蓬莱众人离开九重天。 其余人行在前面,刻意拉开一段距离,得以让他们二人独处。 待走出南-天门甚远时,哪吒终是忍不住伸手,将身旁人带进了怀里。 梓菱顺势勾住他的脖颈,仰头道:“怎么?舍不得我?” 大掌置于她身后摩挲,哪吒唇角轻勾:“你说呢?” 想他当是恨不得夜夜缠-绵,梓菱面露娇怯。 其实她也挺想与之待在一块儿的,遂主动道:“那等过两日-你休沐,就来蓬莱找我?” “好!”哪吒应声,随即低头去吻她的唇。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唇-齿交-缠,依依惜别时更为难舍难分,直待她喘-息急促,男人才肯放过她。 靠在那堵胸.膛上,梓菱低声道:“我不方便拜见李天王与李夫人,不如我在蓬莱设宴,请他们过来?” 依照规矩,他是臣,她是君,哪怕互不相辖,也得以君臣之礼相待。 哪吒身为赘婿,本该李家夫妇亲自去蓬莱送求婚书与聘礼,但眼下这种状况定然是不可能的。 但梓菱深明大义,见不得自己的男人受委屈,若是她主动放低身段,设宴款待李天王,能让哪吒的处境有所好转,她也是愿意的。 哪吒明白她的考虑,如此,就更加舍不得让她做出牺牲了,而且李靖这人,压根就不值得一见。 他回应道:“不必麻烦,待我备好聘礼,找机会,让你见见我娘即可。” 男人态度强硬,神色不容置喙。 如此,梓菱也只好顺其自然了,她点头道:“行,那我先回去了。” 云层涌动,霞光瑞丽,目送蓬莱的车马远去,哪吒打道回府。 直待这道红色身影消失,一直隐在暗处的卞庄与霍骁二人才现身。 “你说,那个女人就是蓬莱女君?”卞庄侧目,如是问。 “是,”霍骁点头肯定,灰狼的鼻子最为灵敏,“属下不会闻错的。” “所以,他们二人早就勾-搭上了,那今日的比武招亲不过就是逢场作戏,让天帝亲手做嫁衣,来促成他们的婚事,把三界众仙都当猴耍?” “李哪吒这是吃准了没人打得过他是吧?”卞庄负手在后,不由冷嗤,“当真是有够狂妄的。” 霍骁垂首静立,不予置评。 俄顷,卞庄又问:“可还有打听到什么别的消息?” 霍骁思索半瞬,禀道:“那日,三太子还带了三只妖回来,瞧着道行,应当是凡妖。” “凡妖?” 闻此,卞庄神色愈渐微妙,旋即轻轻一笑,道:“走,咱们去天牢。” 天庭牢狱共分两处,一处被九龙鼎镇压于凌霄殿下,封印着为祸三界的大凶大恶之徒。 另一处便是置于典狱司的天牢,用于关押普通囚犯,其中情节不算严重者,大多被送去兜率宫炼药。 天牢阴森幽暗,寂寥如死水,两侧林立的铁栏间,一条冗长的甬道贯穿东西。 狱卒领着卞庄二人往前走,脚步声槖橐四溢。 在一间牢房前停-下,狱卒恭敬道:“元帅,就是她们仨了。” 朝三妖投去睥睨的眼神,卞庄昂首,漠声道:“好,你先退下。” “是,元帅。”狱卒应声而去。 牢房内,三妖跪坐在地,目光空洞无神,仿若木偶。 被关押在天牢里的妖无一例外都得被药物洗脑,从而成了她们这副模样。 若想知晓她们的来历,只需查探记忆即可,于是卞庄手中腾现银光,朝三妖的脑门打了过去。 多日前的画面悉数于眼前闪过,良久后,卞庄面上的神情愈发显露得逞。 “李哪吒,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卞庄唇角牵出讥讽的弧度,轻笑出声。 光“私自下凡”这一桩,就有得他受的!看他日后还如何狂傲? - 送走梓菱后,哪吒先去了司武殿,直待掌灯时分才回到云楼宫。 如他所料,李靖一直坐在大堂内等他。 房内灯火通明,檀香氤氲,哪吒进门问好。 李靖放下茶盏,看向他道:“为父已经派人去召你大哥了。” 青年挺身而立,没什么表情,仅是“嗯”了一声。 他这副毫不在意的态度,真真是令人怒火中烧。 李靖竭力保持平和,站起身与他面对面,将话挑明了道:“你就当真如此不在意你手上的兵权?” 在旁人看来,三太子敢违逆天帝,定是认为自己无可替代。 可作为当事人,哪吒从未这样觉得,毕竟只要他的大哥二哥愿意回来,照样能碾压天庭众武将,为天帝效犬马之劳。 “有大哥在,定能保住这十万天兵天将,父王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你在意的仅是兵权和李家的声誉,从不是他这个儿子。 五百多年过去了,他们父子俩终究还是没能和解,说实话,身为一个父亲,这并不是李靖想看到的局面。 深感他委实是一意孤行,油盐不进,李靖垂眸长叹,无奈道:“我李靖,怎会生出你这样没有出息的儿子?” 这话,哪吒听了只想笑,随口就回怼道:“生我的,是娘。” “你!”李靖气得眼睛都瞪圆了。 当年打坏他的金身,这件事,确实是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太过莽撞。 终究是自己的儿子,一起闯过五百多年的风风雨雨,哪有全然放弃的道理? 所以,怀着那么些歉意,李靖兀自缓了好半晌,还是打算再好生规劝一番,“为父知道,你是想报答那蓬莱女君的救命之恩,可难道就非得赔上自己的前途么?” “况且她已经全然不记得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算了,男儿当以功业为重,岂能执着于儿女情长?” “还有,五百年前她一无所有的时候,你狠得下心离开她……”李靖盯着面前的青年,言语愈渐犀利,“……说明你仅是馋她的身子,根本就不是爱,你明不明白?!” 此话一出,只见哪吒的神情明显狰狞了半瞬,像是被狠狠击中了内心深处最阴暗的一处角落。 他心底有颤意在向四肢蔓延,不自觉双拳握紧。 是!五百年前是他的错!他消耗了月姝的青春,毁了她的清白,最后却丢下了她。 可是,不用忍受漫长的修炼之苦就能成仙,得永生,做一位万民敬仰的三界正神,试问谁能经得住这样的诱惑? 他不爱她? 他悔恨了整整五百年,他怎会不爱她呢?! 这人凭什么用自己的思维来武断一切? 他对月姝绝不仅仅只是情-欲! 既然他是她的情劫,那就说明他们这段姻缘是上天注定的。 他曾经对不起她,如今,该是他赎罪的时候了。 “呵——”哪吒忽就轻笑了声,“还是父王活得通透啊,在‘欲’与‘爱’之间,能做到如此泾渭分明。” 听出了这话里的嘲讽,李靖眉宇深皱,“你这是什么意思?” “五百年前你纳绝色舞姬为妾,如今又养了只白毛鼠精做外室,父王您,应当从来都不知晓什么叫做“爱”吧?” 哪吒目光炯炯,终是没忍住肺腑之言。 李靖的脑子里蓦就炸开了锅,愣愣看了他好半晌,才面色复杂道:“你竟敢监视为父?” 既然挑明了,哪吒就没打算藏着掖着,无论是丈夫还是父亲,李靖其人,可谓是都不合格。 正想同他理论一番之际,哪吒眼神骤变,似是觉察到了什么,旋即果断转身,去打开了房门。 “娘!” 廊下岑寂无声,素知夫人静立在风中,略显无神的眼底含有一丝诧异,大抵是被她儿子这如疾风迅雷般的动作给吓着了。 李靖站在屋内直直望去,近乎是傻了眼。 素知夫人并未看他,仅是朝哪吒浅浅一笑,便端着茶盘离开了。 哪吒看得出来,她定是听见了,赶忙跟了上去。 直待穿过月洞门,哪吒才伸手去夺对方手中的茶盘,小心翼翼地唤了声“娘。” 说实话,他此刻懊悔不已,深感不该逞一时之快。 素知夫人抬眸看他,笑意平和,一如五百年前在凡间那般,仅云淡风轻地道了句“娘没事。” 久远的往事沉沉地撞进哪吒心底,他喉头不由哽咽。 他们三兄弟都不是会安慰人的性子,那时还得多亏了月姝在一旁耐心宽慰。 月姝尽心尽善,近乎付诸所有,可他又回报了些什么呢? 大抵是母子之间的心有灵犀,只见素知夫人从袖中取出一个香囊,递过去道:“这个,你拿着,去蓬莱求亲的时候,一并赠予女君。” 哪吒接过,抬头道:“这是?” “就是娘的那块玉珏,是你祖母传下来的,”素知夫人缓声回应,“本该当年就给了月姝才是,可惜你俩一直没定亲。” 此话落在耳中又是宛若无形鞭笞,哪吒忽就想起了土行孙那句掷地有声的——“你在她眼里啊,就是个负心汉!” 哪吒此刻不由怀疑,也许连娘亲也觉得他仅是馋她的身子吧? 如此想来,梓菱确实应该恨他,将香囊紧握于掌心,哪吒沉重点头。 此时,素知夫人又道:“三郎,还记得当年岐山金台拜将前夕,娘同你说过什么吗?” 哪吒思索了会儿,回应道:“娘是说那句,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这句话的意思,他当年就有所领悟,娘是想告诉他,要好好珍惜月姝,所以,征伐过半之际,他就同月姝表明了心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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