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这并非什么有杀伤力的试炼,否则天帝也不会随随便便让自己的得力手下来冒险。 那么设此结界,大抵是为了寻得有缘人。 所以,他们会是有缘人么? 微风清凉,徐徐拂动裙摆,绣有月季花纹的锦鞋踩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梓菱正在思索这可能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试炼之际,耳畔霎时陷入寂然无声,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突然堵住了耳朵。 她下意识抱住了男人的胳膊。 显然,哪吒也觉察到了,箍在她腰上的力道骤然收紧。 可他还未来得及捏诀,身前就忽然金光乍现。 一股难以抵抗的强劲旋力迎面袭来,就像是迅猛的暴风眼,蓦就将二人给吸了进去。 金光消失,林间又恢复了平静,仍旧是茫茫白雾缓缓流动,好似什么都未发生过一般。 而此刻的迷雾森林外数十里处,目魁正在打坐调息,冷不丁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撞上了脑袋。 他“哎呦”一声,连忙伸手去接,旋即缩了下瞳孔。 紫金罗盘离手,意味着纵法之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遥遥望去,握着手里的罗盘,目魁喃喃道:“难不成,元帅他们落入结界啦??” 作者有话要说: “涛澜汹涌,风云开阖。”出自宋·苏辙《黄州快哉亭记》
第58章 共清欢(三) 霍山之巅,云梯攀岩而上,遍地青葱,偶尔仙鹤振翅翩舞,鹤唳声清亮可闻。 飞流直下的瀑布前,傕汜道人正坐在巨石上借天地灵气吐纳修炼。 忽然之间,他灰白的眉梢微微地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掐指一算,傕汜道人原本沉淡无波的眸底霎时显露两分复杂情愫,似是有那么些激动。 “蓬莱女君?”老者和蔼地笑出了声,“守在这儿近两千年了,没想到还能遇见蓬莱人啊!” 这声音带着那么些空灵,径直穿透头顶倾泻而下的日光。 仿佛回想起了什么久远的往事,他仰首眺望的眼神逐渐飘忽。 虽已是几千岁的高龄了,但那双眼仍旧清明透彻,有琥珀色的光华流转其间,逐渐勾勒出一抹女子的倩影。 许是记忆里的画面太过美好,沉吟良久,傕汜道人捋了捋胡须,又是微微一笑。 “不知尔等二人能否通过这朝天阙的试炼呢?” 朝天阙便是他在迷雾森林中设下的结界,两千年来无人可破。 本以为他得带着这本经书一道儿魂归天地了,不过眼下看来,似乎还是有希望能送出去的。 ****** 朝天阙内正值永和五年,国号为晋。 现已入秋,丝丝缕缕的凉意顺着门框的缝隙钻了进来,吹动黄花梨木拔步床前垂着的粉色纱幔。 房内点了几盏纱灯,圆桌旁,一个守夜的小姑娘正撑着脑袋打哈欠,但她又不敢睡,时不时就朝幔帐内瞧上几眼。 小姑娘生得面容白净,是长公主府的掌事婢女,名唤玉娆。 大抵五更天时,床上躺着的人终于悠悠转醒。 玉娆见了,蓦就清醒了过来,忙一面打起帘子,一面扶着对方坐了起来。 “公主,您可算是醒了,吓死奴婢了。”玉娆惊魂未定地道。 面前的女子花容月貌,冰肌雪肤,唇色却带着些苍白。 见其目光怔愣,瞧上去意识不太清明的样子,玉娆连忙握住她的手,紧张道:“公主,您可还记得自己是谁?” 公主昏迷之前撞到了脑袋,该不会是被撞失忆了吧? 思及此,玉娆一个激灵就跳了起来,欲要去外头寻太医。 然此时床上的女子幽幽出声道:“玉娆,本宫无碍。” 她自然记得自己是谁,她名唤梓菱,乃当今圣上梓苏的胞妹,旁人眼中最尊贵的绥宁长公主。 可昨日的那场举国皆知的大婚一过,她便成了皇室众人眼中的笑话。 这熟悉的语调落在耳中,蓦就让玉娆安下心来,忙去桌上取了一杯温水来:“公主,喝点水润润嗓子吧!” 梓菱接过,一口一口慢慢抿下,苦涩难当的情绪再度萦绕心头。 她的驸马乃当朝大司马之子,本是一桩珠联璧合的妙事,可没想到的是,那驸马陆少安有龙阳之癖,竟是在大婚当夜去了南苑找小倌,气得她当场摔了凤冠。 什么一母同胞的亲情,于帝王而言一文不值,哪怕是自己的亲妹妹也不过是笼络权势的工具! 一边生气一边哭,好不容易熬到了凌晨睡过去,但不到一个时辰就醒了。 她哭肿了眼睛,看不清路,一个没注意就撞在了廊柱上,不承想竟是将自己给撞晕了过去。 回溯完这些昏迷前的糟心事,梓菱在玉娆的搀扶下站起了身来。 刚走出拔步床,抬眼就看见门窗上贴着的囍字,梓菱顿时愠怒再起:“来人,给本宫将这些腌臜玩意儿全给丢了!” 说罢,许是气急了,她连连咳嗽了起来。 “公主,您别生气,别生气,”玉娆赶忙替她顺背,扶着她回床畔坐下,“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时辰尚早,您再休息会儿吧!” 梓菱躺回床上,兀自平静了会儿,吩咐道:“去备辆马车,待玄武门开,本宫要出去散心。” “是,公主!”玉娆一面替她掖好被角一面应道。 辰正,熹微的朝晖沿着徐徐敞开的朱漆大门照了进来,城楼高耸的檐角映在金光下巍峨壮丽。 绥宁长公主的府邸正就矗立在皇宫后门,沿着宫道绕一圈,大抵辰正二刻,镶金裹铜的马车缓缓驶出玄武门。 清晨的空气十分清新,宽敞的御街两侧已经支起了好些早茶铺子。 晋国皇室是允许公主出宫的,是以,梓菱对民间的东西也有一定了解。 坐在马车里,檐顶挂着的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她撑着头靠在小几上发呆,头上戴着的金步摇频频晃动。 马车路过街市时,早茶摊子上的香味一阵接着一阵地飘了过来,梓菱虽在出神,但肚子却很实诚地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玉娆听了,不由掩唇偷笑,忙道:“公主,您想吃些什么?奴婢让人去买。” 民间的食物虽不及宫中精美,但贵在别有一番风味,梓菱打小儿便喜欢。 她目光仍旧落在窗外,想了想,漫不经心地答:“扁食,牛肉羹,还有海蛎饼,唔……就这些吧!” 提起美食,她说话的语气都活泼了几分。 “是,公主。”玉娆应下,忙去前头知会随行的随从。 不多时,侍从便将早点买回来了。 玉娆作为她的心腹,自然十分了解她的喜好,只见这满桌热气腾腾的点心里还有几盘青菜和鲜果。 那张冷淡许久的脸终是绽放开一丝笑,梓菱夸道:“还是你这小丫头懂事。” 玉娆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头,她们家公主最爱吃新鲜蔬果了,哪怕是早膳也不例外。 想来正是因为这个喜好,才能让公主生得如此冰肌玉骨。 注视着梓菱斯文的吃相,玉娆又忍不住在心下感叹这张惊为天人的脸。 眉如远山,面若芙蓉,白玉般的琼鼻,娇小红唇似点樱。 哪怕是坐在这儿看她用膳,都是一件尤为赏心悦目的事情。 玉娆觉得,所谓倾国倾城,都不足以匹配公主的美貌,她简直就像是跌落凡尘的九霄仙子,只怕全天下都再无女子能比得上她。 只可惜,这样一位冠绝群芳的天之骄子竟是所嫁非人,圣上做此决定,哪怕是她们这些做下人的想来,内心都是愤然不已。 可那位是天子呀,谁敢对他说一个不字呢?就算公主是他的亲妹妹,那也只能受着。 念及此,玉娆更加心疼自家公主了,忙拾起勺子去替她搅散碗中汩汩涌出的热气。 梓菱一向很爱吃扁食,有美食在手,她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难得有心思弯起唇角,她这厢正将一颗扁食送入嘴中,冷不防耳畔传来了一阵马蹄的奔袭声。 听着像是至少有一小队人马从后方疾驰而过,这动静太大,惊得她手一抖,将扁食落在了桌上。 微恼地皱了皱眉头,梓菱扁起了嘴,明显又被惹得不高兴了。 玉娆见了,忙掀起纱帘往外看,回禀道:“公主,您消消气,是咱们的虎豹骑。” 虎豹骑? 脑海中蓦然浮现出一群精壮男子的身影,梓菱好奇道:“这大早上的,虎豹骑如此匆忙,去作甚?” “嗯……”玉娆从窗外收回视线,答道,“看样子应当是要去郊外的演武场晨练。” 哦?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梓菱忽然黛眉一挑,似笑非笑道:“走,咱们跟去瞧瞧。” “啊?”玉娆不解,“公主,咱们去那儿作甚呀?” 郊外路途甚远,而公主本就没休息好,实在不适合舟车劳顿。 可梓菱眼下精神很好,答道:“自然是去寻些阳刚之气呀!” 听了这话,玉娆惊得瞪大了眼睛,连忙往窗外望了眼,唯恐这话被外人听了去。 虽说驸马爷的龙阳之癖确实挺膈应人的,但公主身为人妇,若是被逼出什么越轨的行为,那也定是会遭人非议的呀! 如此,玉娆赶忙摇头,大着胆子违令道:“不妥,不妥,公主,咱们还是去护城河边儿看风景吧!” “如何就不妥了?”明白她在担忧些什么,但梓菱不以为然,“本宫觉得甚妥,走,去郊外演武场!” 京城郊外,旭日高照,偶有飞鹰滑翔而过,一碧万顷的蓝天下旌旗飘摇。 演武场四周搭了许多行军用的帐篷,而中间的空地很是宽阔,上面立着各式各样的演练用具,诸如箭靶,独木桥之类。 战马的嘶鸣声与鼓声、号角声等混在一块儿,给整座演武场覆上了一层炽烈蓬勃的朝气。 梓菱其实只是心里堵得慌,便想着不如跑远一些,来这从未造访过的地界瞧瞧,并非真如玉娆担心的那般,想从这里招几个男宠回去。 晋国风俗开放,不乏有公主豢养面首之事,陆少安既不愿意碰女人,想必也不会干涉她养面首。 但痛恨归痛恨,她的教养是不允许她干这种事儿的。 趴在窗沿上吹风赏景,梓菱正心下郁闷之际,冷不防瞥见一道巍峨挺拔的身影。 他端坐在一匹棕黑骏马上,拉弓射箭,三箭齐发,须臾后,正中靶心。 梓菱眼眸一亮。 喝彩声遥遥传了过来,她立时直起身子,试图看得更仔细些,同时问:“玉娆,那是谁?” 顺着她指的方向望了眼,玉娆答道:“公主,那是正三品骠骑,李家的少将军。” 玉娆的兄长在军营当差,故此虎豹骑的将领,她皆有幸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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