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她见到了年少时的太宰治。 梦里,她的世界里好像只有太宰治这唯一的存在。 第一次开口讲话,第一次学着拿起筷子,第一次吃蛋糕,第一次闭上眼睛入眠…… 所有的一切,都是梦里的太宰治教给她的。 当然。 哭的时候不可以发出声音,在别人自杀时不能阻拦,受伤时不可以大叫,不听话就会被丢掉,也是梦里的少年教给她的。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 第一次拿起枪,第一次杀人,第一次快要被杀死,第一次自杀…… 也全部,都与那个人有关。 明明是非常短暂的人生,却满满当当的,都是那个人的身影。 精彩得过分。 ‘只要太宰在,我就什么都不怕啦。’ 梦里小小的女孩子牵着他的手,天真又烂漫。 可是…… 梦里纤瘦的黑发少年,看她的眼神是那么冰冷,沉郁,死寂到没有半分身为人的色彩。 ——好可怕的梦境。 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呢。 太宰先生,应该是不论何时都微笑着,目光温和,哪怕是她搞砸了工作,也会耐心告诉她哪里没做好,然后为她收拾烂摊子的人。 是会在她连30分都考不到时,依旧会夸奖她的努力,在夜晚为她补习的人。 他还会像任性的小孩子那样赖床,会拉着她的手声音柔软的撒娇,会贴过来蹭她的脸颊,黏人得不行。 他不应该是梦境里,那个在她没有勇气开枪时,用枪抵着她脑袋让她选择是杀人还是被杀的人。 铃夏不喜欢这样。 好难过,难过到快要死掉了。 她不想要做这个梦。 铃夏在梦境里哭了起来,周围是快要将她吞噬掉的黑暗,密密麻麻,一缕风也吹不到。 突然。 黑暗的世界里亮起了一缕奇特的光,像是蓝色,又裹了点浅淡的紫,荆棘藤缠绕在一起,在什么都看不到的黑暗地面上,点起光,开出了漂亮的莲花。 开着花的藤蔓向外延伸,缠上她的脚踝,明明是在梦境里,却很清晰地感受到了触感。 绿色的藤枝缠着她的手臂来到她的肩膀处,一朵花苞就冒头在她的耳边,花叶的边缘是浅淡的粉色,铃夏好奇地用手碰了碰,那朵花就这样怦的一下盛开,飘向她的耳垂。 与此同时,她眼前漆黑的景色不复存在,微风从四面八方吹来,飞舞的花瓣在她眼前飘飘摇摇,花香味浓郁到有些过剩。 她睁开眼睛,看到熟悉的天花板。 “阿铃,你醒了。” 太宰治松了口气,劫后余生一般。 “身体怎么样?” 太宰又关切地询问。 铃夏望着那块深棕色的天花板,呆愣愣的,眼睛半天都没眨一下。 也没回答太宰的问题。 过了半分钟,她才终于有所动作,从床上坐起来。 “阿铃?” 太宰刚一开口,呆坐在那里的女孩就猛地扑过来抱住他,接着,像是情绪压抑到极致终于找到宣泄口,放肆大哭了起来。 太宰的手悬空在她背后几秒钟才落下,轻轻抚过她的背。 她哭得好伤心。 铃夏哭了很久很久,途中,太宰治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没有嫌弃她太吵,也没有关心她的情绪,只是那么安静地陪伴着她。 直到她哭够了,逐渐平复好心情停下来,他才适时地开口:“发生了什么事吗?让阿铃这么难过,一定是很严重的事情吧。” “……”不知道。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会这样悲伤到停不下来,铃夏一丁点都想不出来。 她从太宰怀里退出来,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掌心,什么都没有。 她恍惚地抬起手,拭去自己脸颊的液体,神色呈现出了近乎空白的状态。 “我回答不出来。” 铃夏的语气充满了迷茫:“好像做了梦,但是,睁开眼的那个瞬间,关于梦的内容就完全消失了,发生了什么呢?我梦到什么了呢?我完全想不起来……” “虽然想不起来,但是……”她停顿了下,不自觉带上了悲伤的情绪,“那似乎是个很令人难过的梦,肯定和太宰有关。即使我也想不起来了,但是,大概……就是这样的梦。” 因为做了有关太宰的,令人抑制不住悲伤的梦,所以在醒来那一刻,突然无比迫切想要他的拥抱,不然的话,那股强烈的压抑感,会把她压垮的。 哭了一会,她感觉自己心里的那份情绪被冲淡了好多。 平静下来,铃夏发觉自己视线里的颜色不对劲。 她脸颊两侧垂落下来的头发……是白色。 “太,太宰先生!”上一秒还眼泪决堤的人,下个瞬间又是不同的情况,“发生了什么?我,我怎么好像褪色了啊?” 铃夏惊恐地看着太宰。 太宰:“……” 话题转变得太快,他还沉浸在关于她梦境的情绪里没缓过来,就被这句话给问住了。 他看着她纯白的长发,还有宛若白玉般色泽明亮的眼眸,“褪色”这个说法,倒也没错。 “阿铃没有注意到,还多了别的东西吗?” “别的东西?” 铃夏低头打量自己,唔,没变呀,还是早上出门时的衣服,她又转头去看房间,也是这时,她听到了一阵清脆的,叮叮当当,类似于风铃,又像是玉器碰撞的声音。 她顺着声音来源摸上自己的耳垂,摸到一个耳坠。 有点像是羽毛的菱形,却又是很冰冷锋锐的触感,仿佛能划伤她的手。 “这是什么?” 感觉不太像是太宰先生会送她的礼物。 “阿铃还记得自己昏迷前看到的那位小姐吗?”太宰继续询问。 差点忘记这件事了。 “那位紫色头发,还戴着眼罩的小姐……这个耳坠,和她有关吗?” 铃夏还记得自己昏迷前,听到的称呼。 她叫她“铃”。 太宰轻轻地嗯了声,神色颇为认真:“这是那位小姐暂时借用给你的,因为是重要的东西,不可以赠送。” “借用?”铃夏更懵了,“只是一个耳坠?” 她倒不是想问别人要东西,主要是,借用耳坠这个说法,感觉……好奇怪。 “严格来说,这是很危险的东西。”似乎是怕她不够重视这件事,太宰又叮嘱了一句,“所以,阿铃也不要想着据为己有哦,可能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我当然不会把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啊,太宰你在说什么呢!”铃夏不满地瞪他。 “我知道啦,只是一个说法而已,想要和阿铃说明这个确实很危险。”太宰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熟练地给她顺毛。 “简而言之就是,它会自己选择主人,如果阿铃被拒绝了,可能会像这样连借用都用不了,所以阿铃不可以产生什么不好的念头。” 听起来很扯,但铃夏认真了。 她眼里的光都不一样了。 “是真的吗?这个耳坠好酷啊!像石中剑一样!” 等等。 “太宰你说是那位小姐借用给我的,她为什么要借给我啊?” 她又不需要这玩意?难道说,是这个耳坠让她褪色的? “就是这个,阿铃终于注意到最关键的部分了!”太宰很欣慰地为她鼓掌。 “那太宰告诉我嘛~”铃夏伸手去拉他的衣角。 太宰安静地看着她,唇角掀起如同三月春风般和煦的笑,他似乎心情很好。 “直白点说,这个东西可以暂时切断阿铃和某样东西的联系,就是那样东西,让你在每次见到一些人时头痛异常,甚至失去意识的。” 诶? 铃夏感觉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你,你的意思是,我脑子,身体里,呃……我这个‘东西’和什么奇怪的东西有联系?” 她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讲了。 太宰用伸手弹了下他的脑门,纠正道:“是阿铃这个‘人’和某样东西有联系。” “什么东西?”铃夏看向他。 “浅显易懂地说,是你的异能力。”太宰的神色颇为严肃,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铃夏人都要傻了。 “那,那都是我的异能力了,肯定是和我有联系的吧……” “但是,阿铃的异能力是凌驾于你本人的意志之上的哦?”太宰用简单的说法给她解释了一遍,“以我的人间失格为例,虽然是无法控制的被动能力,它并不会对我造成伤害,不止我,与谢野,国木田君,社长,你见过谁的异能力,会伤害自己的吗?” 这么一说,她的异能力好像确实是,一直在给她本人造成负担。 “可那不是我应该付出的代价吗?” 因为她拥有了过于强大的力量。 “如果这份代价,是那个异能力给你设置的呢?” 铃夏:“……” 完了,开始听不懂了。 “太宰……”铃夏可怜巴巴地望着他,“说明一下,我有点笨。” 呜呜呜,她居然要承认这个! “不会,我的阿铃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小孩!”太宰回答的极为认真,且是秒答,没有半分犹豫和虚假的成分在,他是真心实意这么说的。 铃夏沉默了。 她很想知道太宰对她到底是加了多厚的滤镜,就算是她自己,其实心里对自己的智商有点数的,只是嘴硬爱逞强。 “那太宰先生还可以继续说明吗?” 她真的听不懂一点。 然后,太宰就乖乖在她身侧坐下,开口说起了关于异能力的事情。 “阿铃的异能力会对大脑造成侵蚀,伴随着你对异能力的长期使用,对大脑就侵蚀得越厉害,但是,这项设定,其实是你的异能力自己选择的代价,也就是说,它是故意要侵蚀掉你的大脑,让你变成不聪明的小孩的。” “本来,使用自己的异能力,是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的,它只是你的力量,仅此而已。” 铃夏还是没太听懂。 “太宰的意思是,我的异能力,它有自己的想法?” 是这个意思吗? “嗯,就是这样。” 太宰干脆点头的那一刻,铃夏的脸色难看极了。 因为,自己的身体里,呃,说身体也不太准确,自己的异能力居然拥有意识这种事情,想想都好可怕。 就像是某天翻开书本,书突然开口说话,回到家,房子开口说话一样。 “你们的异能力都没有意识对吧?” “也不完全,也会有像是森先生的艾丽斯那样的能力,不过,都是可以操纵的。” 太宰的话里透露出另一个意思,她的拥有意识的异能力,是不可操纵的。 甚至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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