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伏景光还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继续问:“你现在在哪?” “开车。” 诸伏景光沉默一下,“……等你停了车再打回来。” 说着,他那边率先挂了电话。 这句话让降谷零心中不祥的预感升到了顶峰——诸伏景光想要和他说的事,是一件在对方判断下,不能让“在开车”的他听到,以防发生事故的事。 他没有靠边停车,甚至加速踩了油门,好在半夜的东京已经过了高峰路况时期,他可以尽情提速,将车开到她曾经评价过“这架直升机飞的有点低”的时速。 在情报科基地的地下酒吧两个街区前,他心中的慌乱已经隐约得到了答案。 消防车与警车拉着刺耳的警报声不断向那个方向赶去,警戒线拉到了一个街区之外,降谷零驱车进去时,甚至被拦在了线外。 他不得已亮出了自己的警官证,顺便询问了警戒线外站岗的警员。 “发生了什么?” 警员向他行了个礼,拉开警戒线放行,边回答道:“一幢建筑楼发生了火灾,后续引发了连锁爆|炸,上面让我们封路。” 降谷零握着方向盘的指尖紧了紧,“……着火点是哪里?伤亡情况如何?” “一间巷子里的地下酒吧,但今天正好歇业,酒吧里的工作人员好像也都被放了假,据说当时只有老板一个人在酒吧里……” 那是降谷零最后一次来到这里,和她有关的所有一切都化作了废墟。 在那一刻,在悲伤与愤怒还未来得及升起前,他的内心便已被“困惑”填满。 ——为什么? 她说过她进入组织的目的已经达成,她说过她想要退休……但他从不知道,她所说的“退休”竟然是以死亡作为终结。 为什么? 她看上去对组织的忠心也并不强烈,依照她八面玲珑的手段与这么多年掌握的各界情报,哪怕在组织覆灭后她存活下来,下场也未必会凄惨到哪里去……甚至很可能继续活的有滋有味。 为什么? 困惑与疑问过于强烈,以至于他在那个当下几乎没有感受到任何深切的悲伤——又或者,他为什么会悲伤? 他翻出手机,她的最后一通未接来电来自一小时前,正是“事故”发生的时刻。 她在最后的时间里,拨通了他的电话。 为什么?如果他接了这通电话,她又想说什么? 那个捉摸不透的女人就这样带着无解的谜题,用突如其来的“死亡”作了一切终结。 降谷零站在废墟之上,突然想到了什么,返身打开了车门,拉开储物柜,拿出了一个盒子。 那只是一个普通的塑料盒,没有任何装饰,里面躺着一颗袖扣。 那是昨晚他最后一次送她回来时,她随手打开储物柜放下的东西。 “前两天整理东西,发现你这颗袖扣还在我这里,给你放盒子里了。” 那时她的表情自然又倦怠,就像平日里无数次她让他给她端茶剥水果,又或是请他喝矿泉水一样寻常,以至于他根本没有去思考这东西代表着什么。 降谷零将袖扣从盒子里拿出来,打开车内灯光,在光下拨弄了两下,“咔哒”一声,袖扣的“盖子”打开。 不足三毫米深的袖扣不知何时被她改造成了一个狭小的储物空间,里面放着一枚黑色的芯片,异常袖珍,甚至需要专业设备读取。 ——而他恰好知道她用来读取这种芯片的设备。 降谷零回到家,翻出她自己特制的设备,接上计算机,读取了那份文件。 文件里只有一份简单到粗陋的文档,里面用各式各样奇奇怪怪的格式分布着一些图片与文字,毫无排版可言,凌乱又随意。 但就是这么一份随意的文档,里面排布了几乎所有现在或曾经潜入过组织的卧底名单。 各个国家和机构,不知道她从哪里发现并弄来的名单,有些的像素模糊得像是用老旧相机拍出来一般。 就是这样儿戏一样的排版和文字说明,构成了一份组织中最高机密的文档。 但降谷零不知道她在最后给他这份名单是想干什么——组织已经被摧毁,名单上的大部分卧底都已殉职,这份名单如今出现在这里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他一页页看下来,拉到最后,没有他和诸伏景光的信息,只有一长串表格。 上面一行字:记得送回去。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就和她平时的性格和行为一样扑朔迷离,降谷零将目光挪到表格上。 左边那列是上面那些卧底的名字,右边一列都是些荒郊野地的地名,还有什么废弃的工厂建筑,降谷零正疑惑间,瞥见了一个地点。 陵园。 降谷零恍然,再返回去看那些表格上的地名——是这些人埋尸的地点。 她让他记得送回去。 送谁回去?回去哪?——这就是答案。 ……为什么? 降谷零更疑惑了。 身为组织中的成员,哪怕她的忠心不一定比得上琴酒他们,但对于渗透进组织的卧底,怎么也不该是这样“怜悯”的情绪。 甚至在“赴死”前最后一件事,是托人将他们的尸骨归还故地。 在降谷零安排好一切后,诸伏景光曾经给过他一个假设。 “会不会……她也是卧底?” 一个埋藏得足够深的卧底,甚至因为在组织里优越的地位,没有人查得到她。 但没有任何这方面的迹象——彼时已经是组织瓦解后过去了将近一年,如果真的存在这么一个“卧底”,总该有哪怕一丁点的线索。 但她没有。 ……他甚至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知晓自己身份的。 她留下了太多的谜团,甚至整个人就是“谜团”的具象化,从初遇到死亡分离,他从未看透过她。 她留给了他无数个“为什么”,他却再也没有解谜的机会。 她的所有一切都随着那场大火付之一炬。 后来他想,她也该有个墓地——她送了那么多人“回家”,她也该有个归处。 定制墓碑的时候,住持询问刻碑人的身份。 “这位施主与往生者的关系是?” 降谷零没有回答,他似乎在走神。 诸伏景光见状,替他回答:“……爱人。” 降谷零骤然反驳,“不是爱人。” 他们是什么身份?她是他的什么人?他又是她的什么人? 他不知道。 就像她留下的那么多未解的“为什么”一样,这个问题,他同样无法回答。 唯一能肯定的是—— 不是爱人。 就算让后来的降谷零再回头评价这么多世界以来自己和她的关系,他依然会这么说。 “不是爱人。” 哪怕是他们曾距离如此相近的另一个世界。 那一个世界的津木真弓不再是情报科成员,也不是什么高中生侦探,她拥有另一个不同的身份——组织的编程人员。 如果安室透当时保留了之前世界的记忆的话,就会发现,那个世界的组织似乎尤其注重IT类的技术发展,甚至不再像其他世界一样,只是从外部挖程序员过来做软件,而是直接在组织里自己培养起了编程人员。 津木真弓就是其中之一。 一个天才的程序员可以做很多编程以外的事,比如——破译密语。 那天津木真弓醒来时窗外的天空已经擦黑,房间里没有开灯,他们睡下时才将将下午,但此刻入了夜。 她刚翻个身,想去床头够手机看看几点的时候,一条布了些许伤疤的褐色手臂便缠了上来,拢在她的胸口,将她往怀里收紧地抱住。 津木真弓疲惫地叹了口气,嗓音还有些沙哑,“……别闹。” 身后的人仿佛没听到般,不肯放了她,她伸手推了两下,随即伸手去锤他。 “……明明刚刚完成一个大任务回来,居然还不累……唔……” 她的话消散在翻身压上的男人唇齿间,津木真弓已经累得一根手指都不想动——自从早晨安室透下飞机回家后,就没有消停过,一直闹到下午,她一觉睡到现在,连饭都没来得及吃一口。 对方给予了她一个堪称撕咬的亲吻,像是带着起床气般,黏黏糊糊又缠绵不舍,握着她肩膀的双手逐渐收紧,几乎要嵌入她的肩胛骨中。 津木真弓转过头勉强换气:“……你是狗吗……” 安室透埋头在她的颊边,滚烫的呼吸呼在耳廓,像是轻笑一声。 “论嗅觉的灵敏程度,在你面前……我可当不上这个称呼。” 津木真弓顿住:“……什么?” 他的呼吸颤了颤,似乎在克制什么,随即缓缓低语。 “公安内部和组织中他们卧底沟通的密语……是你破解的吧?” 津木真弓笑了一声,“是啊。” 安室透的指尖又收紧了两分,随即似乎意识到了一般,有意识放松了自己的手,尽量用一种不在意的语调开口。 “那个卧底呢?处决了?” 津木真弓的指尖在他的肌肉轮廓上缓缓挪动,带出细微的痒意,漫不经心地开口。 “你是说苏格兰?大概是吧,在你回来的前两天,我听说是黑麦动的手。” 安室透像是克制不住般,骤然开口,咬上了她的颈侧。 在这之前,他们的交流过程中,他也偶尔会有些粗暴的动作。 亲|吻中抑制着撕|咬,吮|吸里掺杂着啃|噬,却少有像现在这样,他没有留有余力,齿关深深嵌入她的肩头,再用点力便要见血。 津木真弓轻轻“嘶”了一声,动了动,想要避开,对方放开了他的撕咬,亲|吻却如影随形。 他的手掌也从她的肩膀离开,带着抢茧的指掌缓缓上移,最终落在她另一边的颈侧,扣在了她脖颈处的动脉上。 津木真弓像是毫不在意,笑了一声,反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她的手臂还有些脱力,只是简单地搭在了他的肩上,在他的后脑处纠缠交叉,像是要将自己整个人吊在他身上。 “我只是帮忙处决了一个卧底,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她问这句话的时候,语调甚至还含着笑意。 安室透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就要伸手掐住她的脖子,却被下一秒后脑处传来的冰凉触感唤回了神智。 锋利的小型匕首指在了他的后颈与后脑的交界处,只要她稍稍用力推进,安室透颈椎的第七节 颈椎就会断开与皮肉的连接。 安室透知道,那是她那柄从不离身的小匕首,伪装成口红的模样,轻轻一旋便可置人于死地。 他的头脑冷静下来,缓缓松口,闷笑出声。 “在你身上的时候……我哪刻是不激动的?” 他带着血腥味的吻从她的脖颈上移,最终含住她的耳垂,唇|舌深入间,扣住了她最敏|感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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