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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扫视了一圈站在一起的妃嫔，出声询问：“可有人知道是何原因？” 她们闻言你看我我看你的，半晌，都摇摇头。 “我们也是才到不久，骤然听闻皇后娘娘身子不适，便急忙赶来了。” 一个人开了口，其他人彷佛也有了勇气，都点头说“是啊”，芷菡揉了揉眉心，让她们安静一点，殿内又重新恢复先前的寂静。 片刻，宜嫔和惠嫔还有乌雅贵人竟是一齐到了，众人还真有些惊奇，她们和乌雅氏不是不对付吗？ 只是这点好奇比不上皇后的病情更让她们关心，所以也就奇怪的瞅了几眼，便移开了目光。 一到殿内几人便散开了，乌雅氏护着腹部站在了人群末尾，宜嫔和惠嫔则是来到了芷菡身侧。 宜嫔嘴唇动了动刚想说什么，就见玄烨紧皱眉头从内室走了出来。 玄烨神色严肃的免了众人的礼，目光落在衣着有些单薄的芷菡身上，顿了顿吩咐宫人道：“给贵妃拿件斗篷来。” 芷菡刚想说不用，这正殿有地龙，怎么着都不会冷的。就见他又从魏珠手上拿过一个暖呼呼的小手炉，不容拒绝的放到芷菡手上。 底下不少人看着，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她们也站这多久了，也不见皇上问一句她们冷不冷，好像就这站着的就只有贵妃一个人。 不过她们就是心里说两句，面上不敢流露出一丝不满来。 站在人群末尾的乌雅氏，不露声色的看了眼内室，又望着前方的芷菡，慢慢低下了头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眸色不断加深。 没过一会儿，太医院的院判走了出来，众人注意力一下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玄烨皱眉问道：“皇后如何？” 院判躬着年迈的身子，努力克制自己发虚的声音道：“娘娘只怕..不大好了。” 周围空气瞬间就如同被外面的寒风冰冻住了一般，殿内一下就连呼吸声都能听见。 芷菡抬眸望去，玄烨已然面若寒冰，她紧紧握住手里的暖炉汲取它的温度。 他面无表情的盯着院判，冷声道：“什么叫只怕不太好了？” “皇后娘娘她肝郁日久，忧思过度，加之过度操劳，如今就像一盏快要燃尽灯油的油灯，臣等只能用猛药吊着.....” “砰”茶碗被重重的摔碎在地上，“先前皇后不是有在吃药吗？为何还会到这种地步？还是说，太医院如今竟是如此没用。”才能拖到这种地步，话里的寒意就像冰锥一样刺入院判骨里。 他连忙辩解道：“微臣给皇后娘娘把脉之时已是两个月前，那会娘娘并未如此严重，也开了药方，叮嘱过要多加调养。” “在那之后，娘娘就没有在让微臣把把过脉，只派身边的念云姑娘来太医院抓药。” 他后面还去请过几次脉，只是都被拒绝了，以为是皇后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才如此，他便也没有在过问。 不曾想.....会到如今这种地步，想到这院判的头又低埋了几分，他现在只盼着能活着出去就成了，他老了，这院判还是让更有能力之人来当吧。 玄烨微眯着眼，让人将皇后身边的念云带了过来，不用人开口问，她自己就哭的稀里哗啦的跪在那都交代了出来。 “娘娘她原本是没有这么严重的，那会还请了太医来开药。后来宫务繁忙，娘娘又不愿意假手于人，凡事都要亲自过问，病就又重了些。” “奴才和嬷嬷劝过娘娘几次，刚开始娘娘还听，渐渐的就不乐意在听了，每日就吃一些温和调养的药撑着。” 玄烨闭上了眼，半晌，又看向院判，冰冷得说道：“朕不管你们用什么药，都得给朕把皇后治好。”说完，便离开了坤宁宫。 皇后与他之间虽并无多少夫妻感情，但也相敬如宾，且在玄烨心里，皇后对后宫的管理还是很到位的。不管从哪方面来说，皇后的离世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至那天起，宫内人人噤若寒蝉，不敢多言。太皇太后下令，让后宫所有嫔妃为皇后抄写佛经祈福。 芷菡看着桌子上自己抄写的密密麻麻的佛经，放下笔揉了揉酸疼手腕，她今天都抄了一下午了，再不休息手怕是要废了。 进来的夏椿见状，连忙上前给她揉手，有些不理解：“娘娘干嘛要这么认真抄写呢，其他各宫妃子不见得会自己亲自抄。” 就算有，肯定也不会如芷菡这般不知疲倦得抄一个下午。 芷菡笑了笑，望了眼窗外，沉思了几秒道：“因为我想这么做，就够了。”毕竟，除了这个其他的她也做不了。 忽地，她隐隐约约的听到一些念经声，她扭头看向夏椿，问道：“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夏椿侧耳仔细听了会道：“有，念经的声音！” 芷菡就知道自己没听错，她喊来李元启才得知，这是太皇太后请来的喇嘛在坤宁宫念经的声音。 她叹了口气，皇后现在就靠药吊着口气，但是没什么用…… 晚间，芷菡刚吃完晚膳，打算再抄一会儿佛经时，坤宁宫来人了，说是皇后想见她。 直到进了坤宁宫，芷菡都没想明白这个节骨眼上，皇后要找她做什么。 她随着念云进到内室，一眼就看到皇后面色苍白，虚弱的靠坐在床上，玄烨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 芷菡更有些搞不懂了，她不解的望着眼前的两个人。 皇后温和的笑了一下，声音有些漂浮，“你来了，快过来。” 又看向玄烨，轻声道：“皇上，我和贵妃有些话要说，可否请您……” 她话音刚落，芷菡就赶紧走上去说道：“不知娘娘深夜召我前来有何事？还是让皇上也留下吧，这样有什么事还能一起商量不是。” 说罢紧张的看着玄烨，万一玄烨走了，皇后就出啥事了，她岂不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玄烨也有些犹豫，刚想说什么就听皇后道：“我知道贵妃顾虑什么。” 皇后笑着看芷菡，一字一句说道：“我既然敢在皇上也在的时候找你来，就可以向你保证，不会有任何事。” 芷菡震惊的望着她，说的这么直白真的好吗？又瞅了眼玄烨，他脸上也有些匪夷所思。 过了会，玄烨在皇后的坚持下还是出去了。 芷菡沉默的坐在床沿不知道要说什么，皇后也不管她，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我知道你很好奇，我为什么要喊你过来。有件事藏在我心里很久，我如今一个将死之人，也懒得在憋着了。” “你还记得阿娜日吗？” 芷菡惊疑的看着她：“自是记得。” 那个总是看不惯她，一见到她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蒙古格格。 当初在御花园还想推她到假山来着。 皇后轻笑一声，直勾勾的望着她的眼睛，“如果我告诉你，当初她在御花园推你那事，是被人挑拨呢？” 芷菡瞳孔放大一瞬，望着皇后迟疑道：“您的意思是，您知道怎么回事？” 她现在心里还真有点慌，心脏砰砰的跳动声在耳边十分清晰。 只听得皇后继续说道：“当初你还小的时候就经常入宫，后来皇上登基后你也没少待在宫里，你恐怕不知道，当时不少觉得你会成为皇后。” 在皇后的回忆中，她逐渐明白了当年那件事的缘由。 鳌拜想要推钮钴禄皇后上位，芷菡在他们眼里就是要被驱逐的敌人，于是他们将荷月安插在了看不惯芷菡的阿娜日身边，挑拨她的情绪，利用她对付芷菡。 最后造成一切都是阿娜日自己心怀不轨所为的，来个一石二鸟。 芷菡听完后淡淡道：“她推我到假山，也是你们安排的？” 皇后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不是，他们原本是打算让野猫伤你，只是没想到失控了。” 不过，也得到了他们想要的结果，除了后位。 芷菡突然问道：“你就不怕我将此事告诉皇上？当初可是连累他受伤了。” 皇后：“你怎么知道，在你来之前，我没和皇上说过？” 芷菡喉咙一噎，也懒得一直兜圈子，“那您现在和我说这事是什么意思？” 过去了这么久，鳌拜没了，阿娜日也被送回去了蒙古，她不觉得这事还能有什么提起的必要。 皇后仰头盯着屋顶，又转头看着芷菡轻声道：“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愧疚，才会把这事说出来。” “每次一看到你，我就会想到你差点因为我出事，我心里就总是憋着口气。” 她没几天好活了，她不想憋着这事到死。 芷菡垂眸，半晌，柔声说道：“您没必要如此，这事说到底与你无关。”语气里还带些安抚。 她是真这么觉得，皇后当时也是个孩子，这种事怎么扯也扯不到她身上。 皇后眼带眼带笑意的望着她，就是知道她如此，她心里才更觉得不好意思。 说完此事以后，两人一时无话，芷菡起身让她好好休息便出去了。 刚出内室，就看到坐在正殿的玄烨，他走了过来，问道：“皇后还好吗？” “嗯，估计她已经睡下了。” 他点点头，交代了坤宁宫的宫人几句，就和芷菡一起出了坤宁宫。 外面一片漆黑，冷风中飘着小雪。芷菡一出去脸上就被冷风呼呼的刮了一下，鼻子都红了。 她望着身边人凌厉分明的侧脸，心里猜测，皇后是不是真的和他说过那事。 回承乾宫的路上，她几次想问，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玄烨将芷菡送到承乾宫门口就停了下来，他拍了拍芷菡，轻声道：“你快进去吧，当心着凉。我还要回乾清宫处理些事情。” 说罢，便带着魏珠没入也夜色之中。
第44章 开春 坤宁宫门前的念经声，从皇后倒下就没停过，芷菡每天伴着这些念经声抄佛经，整个人都有种被洗涤了的感觉。 忽地，一直在耳边萦绕的声音消失了，芷菡停下侧头认真听了一会，真没有了。 她心中顿时有了一个猜测，起身就要离开书房往外走去，周嬷嬷恰好神色仓皇的疾走进来，证实了她的猜测。 “皇后...薨了。” 芷菡转身望着坤宁宫的方向，蓦地的想到病发当日院判所说之话，两个月的抢治，终究只是如他所说吊着一口气。 片刻，芷菡让所有宫人拿出备好的丧服换上，宫内一切喜庆的物件统统锁起来。 坤宁宫的灵堂因着一切早已备好，当天就布置完了，芷菡每日需要领着众妃嫔前去跪几个时辰。 皇后去世当日，太皇太后驾至乾清门，神情怆痛，想去哭灵，在玄烨再三劝说之下才回宫。 几天后，乾清宫下旨，将钮祜禄皇后册谥为孝昭仁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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