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忍不住偏开目光,不与惜春对视。 惜春偷偷攥了攥小拳头。 “再者,朝廷里明明设立了钦天监,陛下怎么不让钦天监的宋大人扶乩呢?” 不提宋世文还好,一提他的名字,皇上顿时拧起眉头来,恶声恶气。 “他就不必提了!但凡他要是能算得准,朕何必兴师动众地把你从宫外叫进来?” “闲话就不必说了,今日是朕要你扶乩,难道你还敢抗旨不成!” “别问东问西,赶紧给朕扶乩,若误了朕的大事,只怕你贾家担待不起!” 惜春:…… 好歹也是一国之君,当朝天子,您能不能讲点理啊?
第29章 棍棍儿神仙指点迷津 惜春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郁闷。 看来人有的时候的确是需要藏拙的,不然总会有人高估你的实力,给你安排一些神仙都办不成的事儿。 她现在觉得,自己就像是奔波儿灞一样,被九头虫派去除掉唐僧师徒。 扶乩的摆设说话间便已架好,惜春心思沉重地站上椅子,准备开始糊弄皇上。 皇上现在想要的,无非是拖延调查的借口。 听他们之前在御书房里商量的意思,这事既不能轻易与忠顺王脱了干系,又不能仓促结案,放那与忠顺王勾结之人逍遥法外。 可与忠顺王勾结之人始终隐在幕后,现在不管是她还是皇上,连证明这个人存在的证据都没有。 如果再不想出个结果来,十日之期一到,皇上可就没理由扣着忠顺王了。 说不定,到时候还会被忠顺王反将一军,指责皇上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冤枉了好人呢。 惜春正兀自沉吟,忽然听见身侧戴权轻声提醒: “四姑娘,您可卜了好一会儿了,还没卜完呢?” 惜春回过神来,尴尬地发现,扶乩用的沙盘已经被她画得乱七八糟了。 甚至在她出神的时候,还在上面歪歪扭扭地写了“忠顺王”几个字。 惜春心道不好,赶紧收回手来,偷眼去看皇上,却见皇上神色凝重地盯着她,显然并未起疑,甚至还有点翘首以盼的样子。 这怎么个意思? 略想了一想,惜春懂了。 皇上现在还没跟她说卜什么呢,在此时的皇上心里,当然认为她并不知道,需要占卜的事情与忠顺王有关。 既然如此,她在沙盘上写出了忠顺王几个字,当然正中皇上心事了。 说不定皇上根本没觉得她在出神,而是真的以为她听到了神仙的话呢! 惜春心里有些哭笑不得,好一个歪打正着,倒让她稀里胡涂地糊弄过去了。 才想到这里,惜春忽然一怔,她朝沙盘上看了一眼,目光落在忠顺王三个字上。 她有主意了! 惜春立刻转身,朝皇上开口: “启禀陛下,棍棍儿神仙说,它有主意了。” 皇上点了点头,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有几分激动: “神仙是怎么说的?” 惜春微微一笑:“回陛下的话,神仙让臣女给您讲个故事。” 皇上和北静王对视一眼,都是一脸茫然。 刚才不是还说有主意了,怎么这会儿就改成讲故事了? 这神仙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呢! 惜春等了一会儿,不见皇上发话,便自作主张地说了下去。 “棍棍儿神仙说,很久很久以前,江湖上有一个江洋大盗,不知道什么名姓,也没人见过他的样貌,只知道他的诨号叫做‘我来也’。” “这个诨号也是有些来历的,只因‘我来也’每次偷盗之时,一定要在苦主家里的墙壁上留下一个花押,上面就是‘我来也’三个字,因此世人都叫他作‘我来也’,倒不知道他本来是个什么名姓了。” 戴权点点头,虽则听得入神,也不免有几分疑惑。 惜春现在说的,跟皇上想问的,有一文钱的关系吗? 他怎么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呢? 惜春继续讲:“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我来也’还真就有一日走了背字,被官府给抓住了,而且抓他的官兵还认出了他的身份。” 北静王点点头,心里疑惑的同时,嘴上还不忘帮衬两句。 “这官兵倒还真是有用,关键时刻派得上用场。” 惜春闻言微微一笑,继续讲故事:“不过,‘我来也’也不是那么老实的人,他在被抓的时候,身上带了些银子,他便用这银子买通了狱卒,求狱卒放他出去一晚上,他第二天天亮之前一准回来。” 皇上听得拧眉:“这等盖世贼头,嘴里岂有准话?谁信他的鬼话,谁就是傻子。” 戴权连忙在一旁躬身:“皇上英明。” 北静王也朝皇上拱手施礼,垂首道:“皇上圣明。” 谁知惜春恰在此时开口:“那狱卒还当真信了,收了银子把他偷偷放出去一晚上。” 戴权:…… 北静王:…… 惜春又道:“而‘我来也’的确也信守承诺,在天亮之前回到了牢房。” 皇上:…… 皇上陷入沉思。 神仙编的故事都这么离奇么?连这等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都讲起诚信来了? 惜春将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微笑。 “不过,到了第二天白天升堂的时候,这衙门的大老爷说什么都不信牢里关着的是‘我来也’,立刻就叫人把他给放了。” 一语未竟,立刻收获了三道惊诧的目光。 “竟有此事?” 皇上满脸莫名:“这贼头讲起信用也就罢了,朝廷官吏反倒胡涂至此?天下岂有这等道理!” 难道这神仙是在拿他这个天子取笑,用这么个荒诞不经的故事,嘲笑他手底下都是昏官废物不成? 北静王却若有所思。 “据臣看来,这朝廷命官无论如何不该胡涂到这等地步,抓了贼人未经升堂闻讯,便敢断定对方绝非犯人,这里面必得有个缘故。” 戴权也点点头,看向皇上:“奴才也是这般想,想来那贼头出去的那一晚,一定是做了什么事,能让那位官老爷改了主意的。” 皇上沉吟片刻,看向惜春: “他莫非是携了银子,去贿赂了官府?” 惜春摇头。 北静王琢磨片刻:“莫非这贼头其实出身不凡,这一晚上是回家搬救兵去了?” 惜春依旧摇头。 戴权苦苦思索:“难道这贼头找同伙儿冒充了官老爷,徇私枉法把他给放了?” 惜春再次摇头。 见状,三个人顿时如堕五里雾中。 皇上轻咳一声,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神仙的乩语,我等世人自然是难以体会,还是等小丫头给咱们解释吧!” 惜春笑眯眯地点点头。 “其实这贼子出门之后只干了一件事,一件对他来说易如反掌的事儿。” “那就是——再偷一次东西,仍然在墙上留下‘我来也’这个花押。” 皇上深吸一口气,又和北静王对视一眼。 这一次,两人脸上都多了几分深思。 一屋子里,只有戴权一脸茫然,不明白其他人都明白了些什么。 皇上重重地舒了一口浊气,点点头,这些日子以来,难得露出一丝真心的笑意。 “亏得神仙为朕指点迷津,朕如今是拨云见日了。” 还不等第二天早朝,当晚宫里便出了大事。 当天下午,接了穆钟的回报之后,皇上龙颜大怒,道是吴天佑捕风捉影,诬告忠良,若不处置,难以服众,便直接将人从刑部侍郎降成了礼部典制司郎中。 这日晚膳时分,皇上却去了吴贵妃宫里头。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吴贵妃见了皇上,一时间是哭得梨花带雨,又是喊冤又是求情,甚是可怜。 按说宫里头并不允许无故见悲声,吴贵妃这一招实在是有些坏了规矩,但皇上倒是难得地和气,并不以为忤,反倒是安慰了吴贵妃几句,又再三再四地保证,贬了吴天佑只是因为他得罪了京里的勋爵贵族,为了平愤不得不如此,等风头过去,再行将人官复原职就是了。 吴贵妃在心里权衡了一下,觉得这样倒也可以接受。 她虽然不通政事,但也依稀听说,自家父亲告宁国府贾珍隐匿父丧,告得实在是没谱,那贾家老太爷病重归病重,却的的确确是喘着气儿的活人。 四王八公到底不是好惹的,吴家惹了姓贾的,便是惹了一窝子的人,想全身而退,只怕是不能。 况且,皇上下午贬了她的父亲,晚上便特特地赶来安慰她,可见虽然周妃生了皇长子,但自己仍然是盛宠不衰。 思及此处,吴贵妃也就破涕为笑,转悲为喜,满心高兴地伺候皇上用膳了。 晚膳之后,吴贵妃只当皇上就在这里歇了,但皇上却以要去商量忠顺王的案子为由,离开了吴贵妃宫里,往御书房去了。 再之后,就是夜半时分的兵荒马乱,太医被一顶顶轿子抬进宫里,却没人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直到到了太极殿,才听到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皇上中了毒了! 十几个太医轮番诊脉,诊了一圈也不知是什么毒药,只是见皇上昏迷不醒,口角发乌,呼吸微弱,脉象奇特,一时间也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闹到后半夜,上皇和太后那边也知道了,一群人都挤在太极殿外头,等着太医的消息。 等来等去,等得上皇脸都白了,太医院院正才从门里头擦着汗出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太上皇的面前。 “臣等无能,以致陛下遇险,臣等罪该万死!” 上皇气得脸都变了色,一脚踹在太医院院正胸前:“混账东西!朕养着你们,就是为了听你们在这里告罪的吗!” 太后在一旁流着眼泪,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尊卑礼仪了,拿帕子匆匆擦了眼泪,拥上前来:“皇上现在如何了!” 太医院院正赶紧忍着痛跪好:“臣惶恐,陛下如今性命无恙,只是身体还虚,仍需静养,且臣依旧不知陛下所中何毒……” 才说到此处,上皇刚有所缓和的脸色便又沉了下去: “不知道中的是什么毒,尔等是怎么敢保证解了毒的?”
第30章 人造意外 太医连忙禀告上皇: “臣等先前也并无十足把握,只能是坐困愁城,好在后来戴内相想起,先前宁国府贾家小姐进贡了一枚保命丹药,臣等一时间也没有选择,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没想到此药当真如此灵验,救得陛下性命。” 太后闻言,不由得双手合十朝天念佛,上皇心里倒是有些别扭。 “这贾家小女何时进宫,何时献药,朕怎么全然不知?” 太医院院正闻言,连忙磕了个头:“戴内相想起此药之时,原是想立刻取来与陛下服用,只是陛下说什么都不肯,要将此药献与陛下,臣等无诏,亦不能抗旨而行,是陛下后来毒性渐发,陷入昏迷,臣这才斗胆矫诏用药,救得陛下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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