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来的太突然,我也不知该如何劝你,可是你需要记得,你现在是在这天下之主的身边,若是有丝毫异心被察觉,只怕……” 梅香这会儿已经调整好了心情,她拿着帕子拭掉了脸上的泪痕,脸上已然带起了笑容: “姐姐担心我啊?我有什么好怕的,这全天下我也只有姐姐这一个亲人了! 况且姐姐与我并非亲姐妹,若是真有一日我做下那天下大不韪之事,也绝不会牵连到姐姐头上,姐姐只管放心就好。” 舒玉拧了一下梅香的腰: “在你眼中,姐姐我便是那样的人吗?!” 梅香嘻嘻一笑: “我开玩笑的嘛,姐姐的表情太严肃了!哎,我想起一件事,咱们刚从京中出发的时候,姐姐给我念过一个故事,不知姐姐可还记得?” 舒玉略一沉思,随后瞪大眼睛: “你是说,那杨妃与唐皇的野史?” 梅香垂下眸子,道: “姐姐觉得我今时今日之景,比那杨妃又如何?父夺子妻,自古便有。而南巡之初,便听姐姐念了这么一个故事,想来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吧,我啊,认命了。” 所谓认命,不过是托词罢了。 梅香低头看着自己衣裳的花纹,这是衣裳,乃是今日康熙起身后兴致大起,着人为她送来的面料,精致奢华使她此前一辈子都不敢穿上身的,可是…… 她觉得恶心。 她觉得自己更恶心。 舒玉沉默片刻,然后轻轻道: “若是,若是实在觉得憋屈的话,我想办法送你离开。 你我虽不是亲姐妹,可胜似亲姐妹,哪有姐姐看着妹妹自己往火坑里跳的?” 舒玉这话一出,梅香袖中的手指瞬间收紧,然后,她抬起头露出了一个笑: “姐姐误会了,能享受人世间的滔天富贵,我又为什么要去荒野之间隐姓埋名呢? 他既做下这种事,我若是不纠缠他一辈子,我都觉得亏心。” 舒玉一怔,然后道: “如此,那最好不过。你如今既然是贵人了,此番随行的都是些庶妃,你也不必惧她们。 只不过你乍然雀起,有恐她们心中不平,你若不想见,只管让人将她们拒之门外便好。” 不知为什么,舒玉还是觉得自己心里七上八下的,前面梅香情绪波动那么大,可不过须臾便冷静下来,实在是让她觉得心里没底的厉害。 只是,这事来得太过突然,舒玉现在脑子还懵懵的,可是却下意识地提点起了梅香。 梅香乖乖点头称是,随后又看了看天色,然后笑盈盈地说道: “往日都是我的姐姐的院子蹭饭,今日便让我来请姐姐用膳吧。” 梅香说着,便起身到院中吩咐人去提了午膳来,舒玉醒得太迟了,这会儿已经到了午膳的时候了。 梅香现在是康熙的新宠,这行宫膳房的人,自然丝毫不敢怠慢,不到一刻钟,一桌满满当当的丰盛午膳便已经摆好了。 舒玉嗅着那诱人的饭菜芳香,看着隔着雾气看着对面梅香那若隐若现的脸,一时之间,只觉得满桌盛宴,索然无味。 “姐姐快用,先前在姐姐院子里,我就觉得这道凉拌鸡丝最是好吃,也不知这行宫膳房的厨子,手艺比不比得过姐姐院子的,我听说这厨子还是从宫中带出来的呢!” 舒玉这才如梦初醒,加了几块子凉拌鸡丝,放到梅香的盘子里: “那你且多用些。” 这一顿饭,梅香是大快朵颐,反倒是舒玉吃了几筷子便没了胃口,再加上那晕船后遗症还在,这会儿只坐在一旁喝着茶水。 等一顿饭吃完后,梅香擦了擦嘴,又漱了口,反倒宽慰起了舒玉,让舒玉不要为她这件事忧心,她知道该怎么解决。 之后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便有下人来请舒玉回院子,胤禛伴驾回来了。 舒玉这边起身跟梅香告辞,然后又扶着花枝的手回了院中,只不过这一路,舒玉都沉默寡言,花枝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毕竟在她伺候侧福晋以来,还没有见过侧福晋脸色这么难看呢。 先前有梅贵人陪着侧福晋,所以侧福晋脸上才能有几分笑,现在梅贵人不在了,日后,侧福晋又要孤零零一个人了。 花枝这么想着,不由纠结地叹了一口气。 而等舒玉到房间的时候,果不其然,胤禛正靠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听到舒玉的脚步声,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姝儿回来了?” 舒玉抿唇沉默不语,胤禛看着舒玉兴致不高的模样,自然知道舒玉为何会这般: “那梅,梅贵人的事,你知道了?” “爷,为什么会这样?!梅香她只是想要借着这一次南巡,来追忆她的亡母,可是现在,现在一切都毁了!” “这件事,皇阿玛今日特意和爷说过,梅贵人她……”
第81章 “梅贵人当日的背影,与昔日仁孝皇后在世时有几分相似,所以,皇阿玛今日向爷要了她。” 胤禛这话说的,有几分艰难。 他知道舒玉和梅香的感情极好,可是皇阿玛已经要人要到他面前了,他完全不能拒绝,毕竟此时此刻,皇阿玛是君,他是臣。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只是向他讨要一个女子。 舒玉看胤禛的面色便知道这事让他为难了,只不过,梅香于她,并不是什么可以随意拱手送人的误解,她是一个人,活生生的人。 舒玉这会儿那愤然的情绪,才后知后觉的从胸口涌了上来,让她不由自主攥紧了手指,尖利的指甲狠狠扎进掌心的嫩肉里,这才让她勉强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可是,若是如此,那这世上的伦理纲常,又有何用?梅香她名义上乃是爷的侍妾!” 胤禛低下头,声音沉沉道: “所以,雍亲王府此番随行的梅侍妾将在南巡途中暴病而亡,而新任梅贵人,则是由下面人进献的美人。” “所以,如此之后,梅香连在这个世上存在的痕迹,都不会有一丝一毫了?” 舒玉反问了一句,胤禛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说什么。 行宫的地方本就狭小的,昨日发生的事,今天已如一阵风传遍了整个行宫。 胤禛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少次,想要逃避兄弟们看向他的目光。 正如姝儿所说的那样,那梅氏,于情于理那是他名义上的侍妾。 他绝不相信梅香被皇阿玛带走的时候,没有坦诚过她的身份,毕竟,这般乱人伦的事,一旦被传出去,皇阿玛最多是被人说几句风流,而她是会没命的! 可皇阿玛却是完全置之不理,直接将人强带了过去,事后也只不过是知会他的态度,这样胤禛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或许以前他顾忌那一丝血缘,没有下定决心做那件事,现在可谋划了。 胤禛这样想着抬起头,将宽大的手掌搭在舒玉那因为气愤,而有些颤抖的肩膀上。 “你与那梅氏,一向亲近,若是她不愿意,爷会想办法让她自由。” 他如今再怎么样也是一个亲王,想要将一个人送出去,这事还是有操作性的。 舒玉一怔,抬起头看着胤禛。胤禛和她想到一处去了,可是现在梅香那里却是下定决心想要留下来了。 舒玉轻轻道: “梅香她,不想离开。” 胤禛听了这话,沉默片刻,看了舒玉一眼,然后道: “既如此,若你这些日子去见她时,只需告诉她今后只需好好保命,后面不管发生什么,只要她有一条命在,定能和你重续姐妹之情。 爷知道你心里一直把她当妹妹看的,若有朝一日……届时,你认她为义妹吧。” 胤禛的话,说的含糊,可是舒玉很快就抓住了其中的关键点,她惊讶的看了胤禛一眼,却识趣的没有多说。 许是因为发生了这么一件事情,让胤禛和舒玉两人今日的气氛,不是往日那般轻松。 胤禛又不是那种会甜言蜜语哄人的人,最多也只是在用晚上的时候,贴心的让膳房送来了的菜肴,都是舒玉往日里在府中最常吃最喜欢的。 以胤禛如今在外面忙得马不停蹄的状态来看,他还能在闲暇之余注意到这些小细节,便已经是对舒玉极为上心了。 而舒玉对于胤禛的好,心中也自然明白,紧锁的眉头,也随着这一顿晚膳摆上来,而松了开来。 胤禛看着舒玉只低着头,夹着自己面前的两道菜,这便抬起手,夹了一处放的远的拔丝地瓜,放到舒玉的碗中。 “这行宫中膳房的厨子,都是选了御膳房手艺最好的厨子带出来的,爷与他有些旧情,他这一手拔丝红薯也做得极妙,姝儿尝尝。” 舒玉看着那一小块金黄被放到了白瓷盘中,看起来倒是格外的醒目,外面包裹着一层糖浆,好像是琥珀一般。 而最令人称奇的是,这拔丝地瓜,自胤禛从桌子的那头,一直夹到舒玉的盘中,那空中还有着细细,莹莹的长丝。 而这拔丝地瓜讲究的便是这拔丝,上等的一份拔丝地瓜,讲究牵丝不断,拉丝可至2-3米。 舒玉看了一眼胤禛,然后将拔丝地瓜送入口中,缓缓地咀嚼了起来。 这其中的甜意浓郁,让舒玉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毕竟,甜食总是能让人心情愉悦。 胤禛看舒玉吃得香甜,问道: “如何。” 舒玉又夹起一块: “不错,爷费心了。” 舒玉平日里在吃食一道上要求极高,自然也是知道这其中的讲究的。 这拔丝地瓜别看做法简单,可是做起来的各种工序却极为麻烦,而且这菜又不是什么是大菜,一般厨子是不会做的。 尤其是御膳房里出来的厨子,这次能带出来的肯定都是拔尖的,怎么会愿意做这么一道小小的甜食呢?肯定是爷亲自要求的。 拔丝地瓜的甜,让舒玉的心情渐渐调解过来。 之后,饭桌上的气氛开始变得轻松起来,毕竟舒玉一整天到现在,都还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呢。 这会儿竟不知为什么,舒玉觉得腹下有些隐隐作痛,舒玉算了算日子,这时候,是葵水临近的日子了。 舒玉也没当回事,便用木系异能缓解了一下,又继续坐在桌前和胤禛用膳了。 膳毕,胤禛看舒玉下了船后,脸色明显好多了,这才道: “明日皇阿玛将要巡视河道,你若是想出去透透气,爷让人添一辆马车。” 舒玉点了点头: “好,这几日,船坐得我浑身的骨头都要酥了。” 次日一早,胤禛还没有着人去准备,梅香那边便派了人来请舒玉了。 这一趟,虽然说是康熙出去巡视,可是先前一两日早就解决了大部分的问题,和众大臣皇子们一同探讨了将水泥用于治理黄河的妙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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