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排名的话,他们应该是在这个世界上最舍不得我长大的人。这些都是我知道的。 可他们还是坦然地接受了我的长大,接受了那些一定会发生在我身上的改变。 我挨个亲了亲我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妈妈。 而爬山的提议征十郎当然很快就答应了,可他的忧虑在于,我能不能起那么早。 过年那两天我没有继承人的课程要上,一旦闲下来,想让我按时起床就成了一个困难。 “还是我来接莉绪吧。”征十郎放在我腰后的手轻轻拍打——是那种掌根抵在我的腰后,只有五指像是轻敲琴键那样挨个落下——这个动作是他自己创新的,以前还没有过,很是舒服,非常适合哄睡。 我眯起眼睛,被征十郎抱着晃晃,听见他说:“到时候还可以跟春绯夫人和环先生拜年。” “那我也要去跟诗织夫人和征臣先生拜年!”我仰起头,在原地蹦蹦,“对了,到时候镜夜叔叔还有光叔叔他们也会来我家,征十郎也一起见了吧。” 征十郎微笑着一一应好,闪着光的发梢下,他的耳根微微发红,又将我抱紧了点,不让我再贴着他乱动。 为了能够按时早起,当天晚上我睡得格外早。 第二天,新年刚开头三个小时,我醒来了。 打开手机,一大堆零点准时发来的信息挤满了我的消息列表。 不仅是家里人的(比如说总是熬夜的镜夜叔叔、跟我有时差都在国外的爷爷奶奶),还有黄濑、一之谷、桃井、绿间门、紫原、学校里的前辈们……好多好多。 甚至还有征十郎的! 这个人居然偷偷熬夜! 消息太多了,我刷牙洗脸吃早餐都在回复。我从来不用群发,因为能让我回消息的人都会让我感觉群发新年祝福不够真诚郑重。 征十郎被我放在了最后一个回复。 消息刚发过去,就立刻变成了已读。 他很快回了个皮卢的笑脸过来,而皮卢本尊此时正在我家一楼睡得呼噜噜——爸爸给它买了个特别大的狗窝,都能够我躺进去。 回完这个笑脸不久,征十郎就到了我家门口。 爸爸妈妈还没起,虽然他们都知道我今早要出去,但我还是写了个纸条贴在餐桌。 一月一日,凌晨三点的东京天还是黑的。 我在院门外的灯下看到准时出现在那的红发少年。 “新年好征十郎!!”我扑过去抱住他,亲过他的额头。 “新年好莉绪。”他的吻也跟着下来,落在我的两颊,“冷不冷?” 我摇摇头,穿得十分厚实,还带着毛线织的绒球帽子,刚刚吃过热腾腾的早餐、离开暖气和被窝、被一个喜欢着自己的人抱在怀里,这几样条件加起来换谁都不会觉得冷的。 想在新年第一天看日出的并不只有我们两个。 前往山顶的路上遇到的行人比我想象中还要多上一倍左右。 东京虽然没有一座山是真正意义上“难爬”的,可对于我这个上次爬山已经要追溯到八月盂兰盆节的人来说,只有坐缆车才能算真正的轻松。 然而我没有选择缆车,因为征十郎说他可以背我。 上次去诗织夫人墓园的时候他就说过要背我,这次又这么提议,即使我知道这或许只是他本质温柔的性格使然,但我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征十郎和征十郎,和好了么?” 背着我也如履平地的征十郎轻轻笑了一声,我听不太出他的情绪,只好把他的这一回应当做“没有”的回答。 可如果没有的话,另一个征十郎不就看不到日出了? 些微的失落还是涌入了我的胸口,我再次搂紧他的脖子,把自己的脑袋埋在他的肩窝。 快点和好吧。 我在心里祈祷。 就算不能亲眼看到新年第一天的日出,也至少在记忆中看见着一份山顶上的美丽吧。 如果还觉得不够的话,大不了以后每年的前两天我都轮流陪着看一次嘛。 我想到这里,有些气愤地咬了口这个总是让我操心的家伙。 直到听见征十郎轻轻地“嘶”了声,我才松口,舔了舔牙齿咬到略微凹陷下去的地方。 “莉绪……!”征十郎的呼吸重了一瞬,“等回去再——好吗?” 熟悉的征求意见的“好吗”,只有眼前的征十郎用得最多。 我哼哼地笑了两声,不过还是没有得寸进尺,见好就收了。 抵达山顶这里已经有不少人站在围栏边上等候了。 熙攘的人群中,从相伴在彼此身边的人们口中,我第一次知道看新年日出也有它专门的名字,叫迎光祭,听起来的确非常美好又充满了希望,是个能让人在新年里感受到幸福的名字。 我拖着征十郎抢到了一个靠前的位置,安顿下来之后,我又从征十郎的挎包里翻出一台相机,挂在胸前,仗着电量多,直接打开了录像。 等到人群中的絮语逐渐扩大成惊喜的低呼,沉沉夜色像是被加入了清水稀释,从最深近似于黑的浓绀被慢慢抻展成青蓝,再接下去突兀却又极其自然地与一片橘红相染。 周围人声开始沸腾的时候,连橘红色也开始发白稀薄了,亮光从地平线下腾出,随后又过了一会,世界上的一切都被太阳照亮了。 灿烂明亮的光线让我忍不住侧过了脸,而就在我做出这样像是鼹鼠躲避阳光直射的动作时,征十郎举起了他的手,半盖在我的脸上。 在少年五指投下的阴影里,我的眼睛总算舒服了一点,从他的指缝之间门,我看完了整场日出,然后发誓下次如果不是阿尔卑斯山或者富士山又或者珠穆朗玛峰,我绝对不会再策划出“早上三点起床爬山看日出”这么吃力又不太讨好的迎接新年的方案。 “我们快点回去睡觉吧征十郎。” 像是被抽掉了骨头,我软趴趴地窝进他的怀里。 然而征十郎却反常地沉默了下去。 “征十郎?” 我抓着他的衣角,抬起头看见他的眼睛,依然是两只瑰色的眼睛。 我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 而后笑起来,又叫了一声:“征十郎。” “嗯。”这次他应了。 将手盖在我捧着他脸的手掌上。 手背上传来干燥细密的温暖,我将手掌更加摊开,彻底贴合在他的脸颊上:“征十郎和征十郎,现在已经和好了吗?” “嗯。”征十郎看着我。 “还以为要更久一点呢。”我高兴地用拇指蹭过他的睫毛。 征十郎就乖顺地微微闭眼,仍由我动作:“更久一点的话,就算到时候记忆共有了,实际上的感受也还是每人十二小时而已。” “那刚才的日出是谁看见的?”我问。 “都看见了。”他说。 “……诶?”我愣了下。 “听起来会有点不可思议,不过赤司征十郎都能看见。”征十郎解释道。 “……哈……意、意思是,我现在说话的话,你们两个也都能听见?” 这算什么? 难道是共感吗? “能。 还真是啊! “牵手的触感……也可以? 我说着想去牵他的手,然而征十郎压着我,不准我的手从他脸上离开。 “可以。 “那、这么捏一下呢?也都会觉得脸疼? 我蜷起手指,真的捏了一下。 力气不小,可征十郎也不觉得疼:“嗯。 “好奇妙…… 我轻声咕哝着。 “都是莉绪的功劳。 征十郎笑起来,抓着我的手腕,侧头吻了吻我的掌心,又重复一遍,“都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莉绪大人的功劳。 璀璨的金色晨光坠入征十郎瑰色的眼瞳中。 他眼角微弯,一瞬不瞬地望着我。 “……谢礼呢? 我顺着他的答谢,慢腾腾地问下去,“你准备了什么谢礼给我? 征十郎一愣,旋即沉默了几秒,在这期间门他的眉头时而轻拧时而舒展,这些表情虽然都很细微,可全被靠得很近的我看到了。 是……在心里跟自己商量吗? 我一边安静地等待着征十郎的答复,一边侧头看向远方日光下,浸润在薄雾中尚在沉睡的街道与楼房。 “谢礼是—— 我听到征十郎的声音,回过头时,看见他颤抖的睫毛,还有深呼出一口气的模样。 “谢礼是我—— 瑰色的少年凝视着我,“赤司征十郎,无论今后发生什么,都会永远待在须王莉绪的身旁。 “……笨蛋。 我嘟囔着。 “……? 征十郎不解地眨了下眼。 “现在就把以后结婚的誓词说了是想干嘛……! 我知道自己的脸一定又红了。 心脏砰砰地跳着,一刻不停地再告诉我它对这个答案又多满意。 可征十郎笑了起来。 他低下头,抵住我的前额。 我感受到那不输给我脸上的温度——他也在发烫。 “等婚礼的时候再讲一遍就好。 我听见征十郎如是说。 —正文完—
第114章 番外 E01 或许是高中三年发生的令人难过的事情比国中三年少了许多,又或许单纯是我的错觉,高中三年似乎比我之前度过的任何一个三年都要更快一些。 参加完全国统一考试和东京大学的选拔考试我彻底闲了下来,我没再参加其他学校的考试,因为认为自己完全能够稳定发挥考上东大。 而从选拔考试结束以后,除了爬起来去洛山参加了毕业典礼,我最近几天基本都躺在公寓里,每天睡到自然醒,享受难得完全放松的、也没有任何继承人课程会占用时间的假期。 一之谷在电话里问我会不会等到放春假就立刻结婚的时候,我正抱着PAD研究怎么给每天在马场和雪丸到处乱跑的皮卢做一顿好吃的狗饭。 开着免提的手机放在茶几上,她一如既往大大咧咧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我干脆利落面无表情地回答完“不会”——这是个很中肯的回答,结婚对于我和征十郎来说都太麻烦了,不光是筹备婚礼宴请宾客,在这之中还涉及到一些家族企业之间的利益交换,以及许许多多婚前合同的签订,总之我们一定会经历一个很长的备婚过程——可当我的余光瞥见那个站在客厅与通向卧室走廊中间的红发少年时,一股心虚便从我的心底不自觉地涌现了出来。 我完全不知道征十郎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毕竟如果我知道的话,我肯定会记得在说出那个“不会”的时候加上一点无奈的语气。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听电话另一头的一之谷感慨:“诶居然不会嘛,我还想着参加你的婚礼呢。” 平心而论,一之谷不能参加婚礼的遗憾比我这个不会举行婚礼的人的遗憾,听上去还要更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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