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攥起拳,忍住了抬手摩挲莉绪脸颊的冲动。 而事实上他总是想要触碰她,总是希望她能够主动将身躯贴近,那样他便不用再总是担心自己想象中的那些行为是否会对她产生冒犯。 之后赤司征十郎从一楼拿来了一张折叠凳和一瓶水,将莉绪妥帖地安置在二楼后,带着稍霁的心情,赤司征十郎重新回到球场。 恋爱之后他明显地感受到自己的情绪远不如从前那般稳定了。 莉绪所做出的任何正向回应,都会给赤司征十郎带来难以预计的悸动。他的心像一盘散沙,全凭她的一举一动被拨弄出不同的模样。 于是理所当然的,偶尔,赤司征十郎的心情也会因她而急转直下。 牵着她回家的路上,赤司征十郎微怔地停下了脚步,重复着她刚才的话。 “以后不用陪你午休和一起走路回家……是什么意思?莉绪?” 失落、惶恐、迷茫。 他做错什么了吗? 他注视着她的眼睛,感觉空气化作了固体,不再能轻易涌入肺叶之间。 原来今天这么反常地跑来看他的训练,只是处以极刑前那毫无意义的关怀环节吗? “不是啦,不是那个意思!”她急急忙忙,像是要掩饰什么一样,在原地跳了下。 “我的意思是,如果征十郎觉得时间不够用的话,午休的时候吃完饭也可以去处理学生会的事情。然后篮球部最近也很忙吧?每次陪我走路回来也要挺久的,所以我就想征十郎如果抽不出空的话,暂时不用陪我一起回家也可以啊。” 可“暂时”是多久? 赤司征十郎忍不住地想。 直到全国大赛结束? 可现在才只是四月末。 全国大赛的决赛八月才会举办,而暑假大概也和之前的每一个长假一样,他们都有各自的事情,能见面的时间不多。 所以在接下来的四个月近五个月里,他们都要分开,是这个意思吗? 你到底在想什么? 莉绪。 喜欢一个人的话,会愿意和他分开那么久吗? 还是说其实已经腻了。 现在更想要一个人独处的时间呢? 是啊。 毕竟在和他交往之前,莉绪一直都是一个人的。 她上课时会自己给自己出数独的题目,赤司征十郎悄悄看过她涂在草稿本上的题干,难度很高,记住题干后他花了三十分钟才解出。 她会一个人自己吃午饭。每次吃到喜欢的东西时,眼睛就会弯弯地眯起来,那是她为数不多可以被外人看到的、除了面无表情之外的柔软神色。 她不在意任何人的目光,活得自由自在又快乐。 无拘无束,从前如此,以后或许还是依旧。 她想做一件事的时候,就不会被其他事情绊住脚。 就连沉浸在将棋中的样子,也足够他嫉妒那些被她长久凝视着的棋子。 而现在她说,如果他觉得时间不够用的话,可以将她搁置在一边。 这或许是她喜欢他、体贴他、对他好的方式。 可问题是这样的方式对于赤司征十郎而言太过“自由”。 一种事态会要超出掌控的预感喷薄而出。 赤司征十郎无言地收紧了牵着女孩那只的手。 接着他听见她轻嘶了一声:“征十郎?” “不会取消的。”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冰冷又生硬,仿佛是另一个人在说话。 “不会取消的。” 他又说了一遍,然后颤抖地将眼前惊愕的女孩拥住。 她纤细,茫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后,有些慌乱地说:“那、那就还是照旧吧,不取消啦不取消啦,我只是怕你很忙而已嘛……” “嗯……” 他低声应着。 像是在溺毙以前,抱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第52章 在征十郎明确表示出“拒绝取消一起下棋一起回家”的意愿后, 我当然没有再接着追问。 因为他是那么的珍惜和我在一起的时间,望向我的那双瑰红色眼睛里也满是恳求。 所以假如这个时候我问出一句“为什么要拒绝”,不就像是在践踏征十郎的心意了么? 摩擦、争执再和好。 随着热恋阶段令人头脑发胀的冲动冷却, 以上步骤的插曲是每一对情侣之间必然会出现的不和谐音。 我和征十郎也没有成为例外,类似的情况同样发生在了互相喜欢着彼此的我和他身上。 照理来说我不应该认为这是一件怪事, 甚至应该为我们两个终于产生了一点摩擦而感到高兴——摩擦争执被摆到了明面上至少能说明我们两个依然有着想要与对方沟通的欲望。在事情彻底走入死胡同之前, 一切都还可以靠沟通来解决问题。 我很清楚这世界上不可能存在真正完美无缺的感情。 毕竟哪怕是像我父母那么恩爱的夫妻, 他们之间偶尔也会出现争执——有次爸爸在妈妈官司胜诉、同时也是他们结婚纪念日的当天, 开着超跑, 带着999朵玫瑰去迎接妈妈共赴餐厅欢度美好时光。 听妈妈跟我说,她当时站在事务所的门口,周围全是社会新闻记者的镜头, 见到爸爸从跑车驾驶座走下来的那一刻,她整个人都被周围闪光灯的灯光吞没了,恨不得化作灰白色的齑粉随风而去。 之后他们没去法餐厅,到家后妈妈义正言辞地对爸爸这种行为表示了拒绝。 其实妈妈从学生时代起就不太喜欢爸爸突发的、充满罗曼的惊喜创想,即使她知道这是爸爸表达爱意的方式,但说到底妈妈的性格是要更加内敛的。 他们的表达方式存在着的明显差异, 难以被磨灭。虽然多数情况下这些差异的存在是无伤大雅甚至有利于促进感情的, 但偶尔也会引起像这种发生在律所门口的结婚纪念日事件。 不过我从来不担心我的父母吵架。因为我知道等这场争吵平息后, 他们就会和好如初, 而且说不定还会变得比以前更好。 因为爸爸更具体地知道了妈妈不喜欢什么, 而妈妈也更清晰地知晓了爸爸会制造出有着何种程度的惊喜与惊吓, 她不介意包容爸爸的张扬。 最后他们还是去了法餐厅度过结婚纪念日。 而我跑到镜夜叔叔的公寓,在拖着他陪我下棋时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然后我看到了那些记者拍下的照片——它们都被镜夜叔叔扣了下来。 照片里的爸爸闪闪发光, 妈妈满脸无奈, 但在下一张照片里, 她还是坦然地走过去给了爸爸一个拥抱。 即使这世界上并不存在着两个完美到可以与对方契合得天衣无缝的人,但那些满溢的爱依然会让他们为了彼此而收起自己的锐利与锋芒。 于是理所当然的,那些间或发生的情绪可控的争吵,在我看来都是沟通方式中的一种。 唯一和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聊天不同的只有双方对话时的音量大小。 它的出现也应该是能对感情起到积极正向的引导的。 本该是这样的。 可不知道会导致眼下这种情况是不是因为这是我本人的恋情,而并非是作为旁观者所见到的父母爱情的缘故,在刚刚过去的两次与征十郎的小规模“冲突”平息之后,我很意外地没能感觉到自己和征十郎之间的距离更近了。 即使我能够从各种明面与细微动作里传递来的情感中确信征十郎依然喜欢着我,可摆在眼前的问题却还是没能得到答案。 我仍然不知道征十郎感到不安的原因。 于是我想了想,还是决 定干脆直接了当地问出来比较好。 我在被他圈禁的怀抱中仰起头:“总感觉征十郎最近有点奇怪。” 他没像平时一样低头来找我的眼睛,整个人从刚才开始就静默着,像一尊雕像般一动不动。 过了半晌,我才感到征十郎用鬓边蹭了蹭我,发丝之间摩擦的沙沙声盖过了周遭其他的声响,随后一片温热柔软的触感落在我的颈侧。 略带湿热的气息钻进我的制服领口,我忍不住打了个颤,感觉脑袋有些空白了。 “是吗?莉绪觉得我哪里奇怪了?”我听见征十郎的嗓音和自己被他压着的心跳。 哪里都奇怪……忽然表露出来的不安也好,像现在这样的拥抱也好,还有、还有这种突然的让人不知所措的行为也好…… 就感觉他正在使用浑身解数求我留下一样。 可明明我从来没表露出过分手的意向啊——别说表露,就算是想我都没想过啊!这个念头在我脑子里都没出现过!一秒都没有! 所以征十郎到底为什么不安我真的很想知道! 不如说我才很委屈吧! 难道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才让他不安了吗?! 我一时间就有些气愤。 可是很快又压住了自己的情绪。 虽然有一点点委屈,但我还没忘记上一次因为我生气而露出小心翼翼模样的征十郎。 可以把这些全部直接说出来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一旦不继续生气,不再让愤怒占据我的思绪,自己就好像又快要失去思考能力了。 于是我挣扎着将手摁在征十郎的胸前,将他往外推了推,结果当然是没有推动,一丝一毫都没有,还反而让征十郎将我拥得更紧了一些。 如果不是我们身上除了制服衬衫还穿着一件柔软的羊毛衫背心,我几乎要感觉征十郎是想把我嵌进他肋骨的间隙里。 “征十郎……痛……”不止是痛,我还快要不能呼吸了,忍不住低低地喊了一声。 “……抱歉。”征十郎闻声连忙放松了手臂,但依旧没有放开我,“我不是故意的。” 得以喘气的我抬起手锤了下他的腰侧。 “哪里都变得奇怪了。”我如实说出了自己的感受,“感觉有时候征十郎像变了个人,刚才就是的……” 刚才他忽然变得又粘人又霸道,虽然其实被他这么粘着的感觉还不错,可委实说这样的征十郎让我感到了相当的陌生。 “征十郎是在不安吗?”我摆了摆脑袋,想要看清他贴在我颈侧的脸,可征十郎并不配合。 他依然没有看向我的眼睛,只是说:“没有。” “没有不安。” “骗人!”我当即揭穿他的谎言。 然而紧接着征十郎又同我诡辩到:“莉绪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在不安吗?” 听听! 他居然要和我谈证据了! “是我身为女朋友的直觉感觉到的!”我理不直,气也壮。 “那莉绪就是没有证据,我可以这样理解么?”我听见征十郎低声的笑。 气得我有点想咬他。 “我知道莉绪喜欢我,就像我也喜欢莉绪一样,所以我没有不安。” 这话的言下之意是他并没有在怀疑我们两个的感情,也不会怀疑我们之间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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