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试探 ===== 骆诗行掌心运气，通过穴位的刺激为乔婉娩调理，这般便不容易暴露扬州慢的内力。 过了一会，骆诗行放下手说：“她快醒了。”李莲花回过神来，对骆诗行说他需要一点时间。骆诗行深深地看着他，李莲花不闪不避，只对她安抚地笑了笑。 骆诗行微不可察地叹息，转身离开。不一会，乔婉娩幽幽转醒。她只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相夷终于愿意和她说话了。 她听到相夷和以前一样，叫她阿娩，他说：“阿娩，忘了吧，过你该有的幸福日子。”那句话好像就响在耳边。可是当她醒来，相夷却不见了。 乔婉娩还未回过神来，就发现眼前的李莲花拿出了一个很熟悉的香囊。不，不是很熟悉，那就是当年她亲手做给相夷的那一个。 接下来的话，乔婉娩听得很模糊，又很清晰。眼前的人对她说，这个香囊是从一个死人身上捡来的，十年前，在东海，二十来岁，左腕有一串佛珠。 相夷死了。这四个字闪过脑海的时候，她只觉得，好像有利刃穿胸而过，又好像有一块大石轰然松落，砸得心都要麻木。 李莲花说着自己的死讯，神情却像无关碍的路人。他无法说出真相，只能在心里对她道歉：“对不起，阿娩。总让你伤心，却无法补偿你了。” “紫矜他对你一心一意，我看得出，你也依恋着他。别为难自己了，你往后要幸福。” 乔婉娩听不到他的心声，眼泪止也止不住地落下。她此时心神俱损，刚刚缓解的喘症再次发作。李莲花不由得站起身，伸手想扶她离开。 没想到身后传来一声大喝，肖紫衿飞来一剑，直直刺向李莲花。 肖紫衿也不明白，明明知道这个李莲花决计不可能是李相夷，但他看到李莲花靠近乔婉娩的那一刻，还是心烦意乱，下意识拔出剑要逼他退开。 剑刃相接发出刺耳的嗡鸣，方多病及时出现，将肖紫衿的破军一把挑开，把李莲花护在了身后。肖紫衿却不肯收剑，直言李莲花要对乔婉娩不轨，把李莲花打成贼人。 “肖大侠，我治病需要安静。”几人回头，发现骆诗行竟站在乔婉娩身后，正在为她调息。 肖紫衿见到乔婉娩旧疾发作也顾不得其他了，将破军剑收回，连忙问乔婉娩的情况如何。方多病见此不由得气愤，这肖紫衿不问缘由，妄断是非就出手伤人，知道自己误会了也不知道道歉，简直是目中无人。 “肖大侠若不出手，乔姑娘能好快三分。”骆诗行瞥了他一眼，不失嘲讽地开口。肖紫衿理亏，只好勉强端着架子向骆诗行和李莲花道歉。 看着肖紫衿带乔婉娩离开，骆诗行走向李莲花，拿起他的手腕探脉。方多病一看，心又提起了起来，连忙问李莲花：“你怎么样了，是不是受伤了？” 还不等李莲花说没事，骆诗行便开口说：“他没事，只是方才有些凶险，被吓着了所以牵动了心疾罢了。”李莲花抽了一口凉气，骆诗行此刻当着方多病的面用内力给他压毒，就是这内力太过奔腾，倒也不疼，就是浑身一麻。 知道骆诗行已经猜到他刚刚救乔婉娩又动了内力，李莲花不敢吭声，只好笑笑不说话。 听到骆诗行说刚才凶险，方多病痛骂：“这肖紫衿真是有毛病，我真是看不惯他那副仗势欺人的做派。”听到这话，骆诗行舒服了。 她招呼方多病：“小宝，和我一起扶李莲花回去休息。”方多病脸上立马多云转晴，追着问：“骆姐姐，你还记得我？我还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你不认得我了呢。” 骆诗行蹲下身捡起遗落在地上的香囊，拍了拍灰，嘴上却不忘回道：“自然记得，只不过之前人多事杂，顾不上和你说话。” 她顺手将香囊递给李莲花，继续和方多病叙旧。 夜色深浓，三人相携离开。 —————— 云彼丘自见了李莲花后始终魂不守舍。 太像了，好几个瞬间他都以为门主就站在自己面前。 云彼丘翻来覆去，还是决定和纪汉佛等人商量，他想试一试那个李莲花。 没想到他刚把这个想法说出口，就被纪汉佛一口否决。 “为什么？你们不也觉得李莲花和门主有几分相似吗？”如果是无了用梵术金针去解门主的碧茶之毒，那相貌不尽相同也很正常，况且那种熟悉感太强烈了，云彼丘不能轻易放弃，一定要试试才肯罢休。 纪汉佛和白江鹑对视一眼，都是一副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就在云彼丘忍不住追问时，白江鹑才破罐子破摔似地说：“我们刚收到消息，百川院的地契现在被天机堂转卖给了四季山庄。” 云彼丘一时哑然，还不等他反应，纪汉佛便略带几分恼怒地说：“你到现在还没发现？这个四季山庄从送信开始，就在一步步给百川院立威。”先是送来少师，后是当众毁剑，如今特意把地契买了，就是在警告百川院。 他叹了口气，劝云彼丘：“那个少庄主，武功深不可测。那把仿造的少师剑虽然是假的，但也是精心打造，材质上佳。当今武林，有多少人能够做到仅凭内力粉碎？现在四季山庄的目的，我们还不清楚，笛飞声和金鸳盟又虎视眈眈，此刻不能和他们发生直接冲突。” 云彼丘说：“但是李莲花和四季山庄有什么关系？况且我们只是试试他……” 白江鹑连忙打断他：“你还不知道？李莲花是四季山庄的人。赏剑大会那天，四季山庄的人就在百川院门口给李莲花送的邀请函，还有一枚仅次于四季山庄少庄主的令牌。” “那哪里是送东西，那就是在警告我们，少打他的注意。”白江鹑提到这事不禁拍了拍大腿，这四季山庄做事好不体面，在百川院门口立威，真是不把百川院放在眼里啊。 云彼丘怔怔地失神，还是不甘心地说：“只要他吃一碗花生粥。”只要吃上一点，他们就能判断这个人究竟是不是门主了。 纪汉佛摇头，知道云彼丘因为受角丽谯蛊惑给门主下毒一事，始终过不去这个坎。这十年来，但凡遇到一个和门主相似的人，他都要去探访。可依他看，这个李莲花有四季山庄担保，而且除了容貌相似，处处都和门主不同，根本不需要特意试探。 白江鹑知道云彼丘不情愿轻易放弃，好言相劝许久，云彼丘无力地锤了一下桌案，最终还是没有坚持。 纪汉佛安慰他：“你放心，百川院也不会任人欺负，我已经派人去查探四季山庄和骆诗行的消息，要是查到他们包藏祸心，意欲危害武林，百川院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
第31章 比试 ===== 另一边，李莲花、骆诗行和方多病三人的氛围可就轻松多了。 昨晚他们借宿在普渡寺，蹭了一顿斋饭。吃完饭后，李莲花立刻被勒令要回房静养。 骆诗行则带着方多病练武。 方多病知道当年是骆诗行救了他一命，还有她留下来的那本武功心法，这些年他一直想和骆姐姐再见一面，告诉她自己现在特别健康，武功练得也不错，想亲口对她说一句谢谢。 不过方多病也没想到，骆诗行竟然是四季山庄的少庄主，而且武艺高超。在亲眼看到那柄假少师被骆诗行轻描淡写碾成齑粉后，方多病就兴奋得要命。 这还是他闯荡江湖这么久以来，见到的第一个武林高手。回普渡寺的路上，他忍不住问起了骆诗行练武的事。没想到骆诗行直接提议今晚可以与他对练一番。 李莲花看着在傻乐的方多病，偏头凑近骆诗行小声说：“你要教这小子武功呀。” 骆诗行伸手把他推远了一些，“是啊，毕竟人家正儿八经的师父什么也不教。” 李莲花无奈，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个徒弟。 李莲花被骆诗行灌了药回房休息后，方多病就和骆诗行寻了一处偏僻的空地。方多病手持尔雅剑，骆诗行两手空空。虽然骆诗行没有带武器，方多病却丝毫不敢放松。 真正拿着剑面对骆诗行的压力比他想象中大得多。肖紫衿也是当世大侠，但他从没有在肖紫衿身上感受过什么压力，或者说他根本不怕比他武功高的人，也从不轻易认输。 但是骆诗行不一样。他们只是面对面站立，他拿着剑的手就有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战意几乎要被浇灭。明明骆诗行的身上感受不到一丝杀气，她只是简简单单地站在那里，却让他仿佛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一座高山。 方多病咬紧牙关，强逼自己排除杂念，拿出自己最快的剑招向骆诗行袭去。 雪白的剑光刺亮无人的黑夜，却刺不破那座大山。方多病剑招越来越快，也越来越利，但骆诗行始终游刃有余，甚至脚步都不曾离开一开始的范围。 骆诗行指节轻轻敲击一下剑身，方多病便顿时觉得手上如坠千钧，原本势如破竹的一剑立刻溃不成军。明明方多病才是那个主动出击的人，可战得越久，越觉得自己被一张密不可破的大网牢牢束缚，越是奋力抵抗，就越深陷其中。 方多病终于力竭，半跪在地，用剑支撑，汗水如雨而下。他现在觉得既挫败，又兴奋。与高手对决，果然不同凡响。他刚刚不断地试验自己的剑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不过一战，他就有了许多感悟。 骆诗行走上前，将他扶起，笑着说：“如果是生死之局，我想你的感悟会更多。” “小宝，你的天赋在于遇强则强，每一次对战都会助你更上一层楼。” 方多病怔怔的看着自己仍旧颤抖不止的手，内心一片火热，但很快他又冷静下来。“骆姐姐，可是我总觉得自己缺了什么。”他看着自己常年练剑结成的厚茧，手掌开合间一丝迷茫涌上心头。 骆诗行看向他华丽的尔雅剑，只觉得人与剑有时候也不是那么相同，说道：“你的剑来自于你多年对基础剑式的刻苦打磨。江湖之大，各门各派的剑法变化万千，但究其根本，都是由最简单的剑演化而来。” “因此，你的剑不假虚饰，直截了当，犹存质朴。” “但是，哪怕是最简单的一剑，一偏一错，也会截然不同。因此，如今你要做的，就是以简化繁，去感受身体的每一寸变化对剑的影响。” “而后，再去化繁为简。要知道，万物一府，生死同状。万千变化中一定有永恒的不变。” “这就是大道至简。” 大道至简，方多病在心中回味着这四个字，似乎有所领悟，但细想又有些摸不着头脑。骆诗行却让他不必着急，领着他复盘了一遍刚刚的比试。 见方多病还需要一些时间独自消化，骆诗行退后几步靠近一旁，低声说：“笛盟主，今夜很有闲情逸致啊。”手指微动，暗自竖起一道看不见的屏障，确保不远处的方多病听不到他们说话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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