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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在禅院家的话，她大概就不会再继续尝试了。 ……但是现在不努力一下不行啊。 年轻的未来巫女再次闭上了眼睛。这回她没有被近处的未来绊住脚步，而是直接向着深处奔跑。 ——直到撞见了星河之上的伟大意志。 那是一个连形体都没有、却奇异存在着的生命实体。 拥有理性可以对话，甚至可以指导一个死去的未来巫女怎样重回人间。 “星河的本质是生与死的交界。” 伟大意志卷下身体，温和地包裹了擅自惊扰了祂的日野向子。 “未来巫女灵魂的特殊性让她们能来到这里。但是活人是不能在这里呆太久的。” 灵魂纤细浓郁到近乎于雾的伟大意志音调低柔。 “除非死去，你才会有一次任意选择未来的机会。” 一个活生生的未来巫女不过是能力的附赠品。只有走向死亡，才会发挥出最大的价值。 她们可以替活人选择一个更好的未来。 ——这就是始终盘旋在每一个未来巫女命运中的「死的诱惑」。 说完，日野向子的灵魂就被温柔地送回了半诅咒的身体，被咒力所迟缓的疼痛感也一同找上门来。 她抹掉了粘在眼睑上的血，忍住不断传进知觉系统的抽痛。 暂时没有办法继续去选择未来了。 必须要休息一下，或者…… 日野向子抓起了手机，打给了作为伏黑惠和津美纪监护人的五条老师。 电话很快就被接听了。 “嗯，是小向子吧？” 六眼咒术师那一如既往跳跃着的声音透过电子信号，传进了年轻巫女的耳朵里。 “放心放心，津美纪这里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哦。反而是小向子你，感觉真是超危险欸。” ……诶？ 握着手机的年轻巫女愣了愣。 “因为小向子很在乎有关那些‘咒术师责任’的东西吧。” 五条悟的语气逐渐变得很平，总算有点教师的样子了。 在她小的时候，日野家没有认同过「日野向子」这个人的存在。为了被认可，她需要让自己变成一个「符合标准的完美咒术师」。 有没有保护普通人的力量，显然也是其中的一项指标。 “但是轻举妄动的话会搞出更严重的灾害。就算是危急关头，最好也不要轻易死掉哦？” “……危急关头也不可以吗？” “就算是突然爆发了全面核战争，全球变暖到搬去船上生活，也尽量不要喔。” 世上最强的术士轻描淡写地说出了了不得的话。然后在一片嘈杂中挂断了电话。 那么。 日野向子深深吸了口气。 当年日野家来找她的时候，曾经答应过可以让她使用一次那个可以实现任何愿望的咒具。 ——是时候回本家看看了。 既然下了决心，剩下的事情就变得简单起来了。 她捞起手机，在寂静已久的短信页面上输入几行语句，给伏黑同学发出了最近要因为私事回本家的消息。 至于伏黑同学的情绪问题，津美纪姐姐醒过来就是最好的安慰了。 惟一出乎她意料的是伏黑惠发来的回复。 「……是为了津美纪的事情吧。」 电子线路稍微沉默了一阵，新的气泡才堪堪跃上屏幕。 「我和你一起去。」
第33章 本家 自从日野向子被当做窥视未来的道具送进禅院家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回过本家。 ……或许，还是会有点害怕的吧。 日野向子烦恼地靠在车窗玻璃上，看着窗外虚化的景色。冰凉的触感和轻微的风声一起传进躁动不安的知觉系统。 温热的触感从指节上传来。 她偏过脸，始终保持着安静的海胆头少年温柔而坚定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没有说话，黑蓝色的狭长眼睛半敛着。温热的指腹在少女柔软微凉的肌肤上压了压，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明明勇气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是无法根据皮肤接触传递的才对。 ……但日野向子却逐渐开始觉得，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决定的幼童，也不再是孤单一人。 五条老师友情赞助的轿车很快驶出了市区，在郊区穿梭一阵，停在了一处和风宅院门前。 毫无疑问，这就是向子出生的地方。三流咒术师世家日野的大本营。 他们下了车，年岁不大的侍女已经等候多时了。 “向子小姐久未归家，当家正在等待您。伏黑先生请朝这边走，会有侍童为您更换浴衣。” 看样子是非要分开不可了。 临转身前，伏黑惠特意按了按日野向子冰凉的指尖。 他们之前约定过。这个动作的意思是：“不要害怕”。 就算是龙潭虎穴也无所谓。因为年轻的十影法术士会坚定无疑地保护她。 伏黑惠偏过那双黑蓝色的狭长眼睛看了看深金发色的未来巫女，才堪堪跟上了侍从的步伐。 在见当家之前更换和服是应有之义。 ……虽然也只有这种亏空到只剩一层壳的三流家族会凭空捏造出这些乱七八糟的礼仪了。 “我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为什么会准备着我和伏黑同学尺码的衣服？” 侍女轻柔地为她整理好素色小振袖的每一处细节，松松系上深金色的长发。 “因为迟早会有这一天。无论是早是晚，总不会浪费的。” 侍女弓着身领着她绕过半圈回廊，拉开了主厅的门。 空旷而安静的和室内没有点灯。在昏暗的气氛中，看不清面容的男人正坐在主位。这么恍惚一看，竟和幼时每一个被传唤的早晨别无二致。 ……明明已经过去许多年了。 “大人。” 日野向子在竹筒相击的清脆声响和萦绕着的清淡的檀香中温驯地跪在了地上。 和室再度陷入了沉静。直到一段不长不短的时间蒸发干净之后，坐在主位上的男人才慢悠悠地站了起来，走到了她的面前。 “面对自己的父亲不需要跪，向子。” 面容陌生的男人蹲下身体，把她扶了起来。 “咒具的启动需要时间。你们就暂时在这里安心地待一阵。” 他揉了揉日野向子的发顶。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很想念你。” ……是吗？ 日野向子沉默了一会，转过身退下了。 在她被送到禅院家之前的家族会议上，她的父亲是反对最激烈的人。 但恐怕从来不是因为「日野向子」这个人，而是为了「未来巫女」的存留吧。 能够窥视未来，这对于一个逐渐衰落的家族来说是多么大的优势啊。 ——尤其是在他即将继任当家的情况下。 那场保守派和激进派的内部斗争最终以两败俱伤落下帷幕。日野家没能留下自己的巫女，而族内几乎全部的激进派都被排斥出了权利中心。 等她回到划给他们临时居住的小院里时，伏黑惠已经换好了浴衣。 冷玉一样的少年穿着藏蓝色的简便和服，不轻不重地扇着团扇。 年轻的巫女在他的身边坐下，用咒术留下的樱花正随着微风飞舞。 伏黑惠轻轻叹了口气。黑蓝色的狭长眼睛半敛着。 “……你是在这里长大的吧，向子。” 他在划给他们的房间里看到了不少旧照片。 都是同一个年龄很小的女孩子，深金色的头发，深金色的眼睛。表情很冷淡地看着镜头，指尖却死死地抓着袖口，像是抓着溺水前的最后一根稻草。 是日野向子大约七八岁时的照片。大约是送给禅院家时要用的吧。 咳。不得不说，也很可爱。 “其实有点不太记得了。” 年轻的巫女偏过脸，看着那棵十几年间一点也没变的樱花树。 “但如果万叶樱还在的话，应该就是这里。” 日野家很擅长用咒术制造这些违反自然规律的生物，而且保密很严。技术甚至连稍微旁支一点的族人都无从了解。 ——也不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 不过和她没什么关系就是了。 已经循规蹈矩一上午的日野向子毫无仪态地侧躺在他膝上，无聊地戳着伏黑惠腰部的系带。 ……拽一拽会怎么样呢？ 她这么想着。还没等她付诸实践，伏黑惠托着她后腰的手就更用力一分。温和的热度透过层层迭迭的腰封，熨帖地压住了皮肤。 “别乱动啊。” 海胆头少年的颈项浮出大团的艳红，直接制止了她的小破坏。 ……诶？ 疑惑了一瞬的日野向子逐渐意识到了伏黑惠反应过大的原因。 和通常会套肌襦袢的女式浴衣不同，男式浴衣没有这项传统。 也就是说。 这件浴衣下面……什么都没有。 ——日野向子扭过了脸。 羞耻的感觉闪电般占满了单线程大脑的绝大多数位置，现在皮肤表面的温度应该可以烫熟鸡蛋了。 气氛一时陷入了静默。 直到两者中更成熟的那个，伏黑惠轻轻叹了口气。 “起来吧。不是说要玩问答游戏吗？” 所谓问答游戏，就是参与者轮流从同一个纸盒里抽取问题纸片询问对方，被询问者不能说谎。 如果答不上也可以选择接受体罚——这样的游戏。 游戏的激烈程度基本取决于问题是否尖锐。日野向子准备的纸盒游戏已经是几年前的版本了，估计不会太过分吧。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 和室内点起了小小的烛火。迷幻的昏黄的光映照出伏黑惠绷紧的唇角与下颌，安静地没进藏蓝色浴衣松松的领口。
第34章 问答 “喜欢蛋糕还是甜椒？” 开启游戏的日野向子率先在牌堆里摸出一张，慢慢地读出了上面的词句。 坐在对面的海胆头少年抬了抬眼睛，语调里有点微妙的无奈。 “都不爱吃啊。” ……想起来了，伏黑同学不喜欢所有甜味小菜来着。 这不是抽到了完全没作用的提问纸片吗？ 年轻巫女沮丧地把它放进了弃牌堆里。再正襟危坐，等着坐在对面的伏黑同学抽牌啦。 伏黑惠的海胆尖尖颤了颤。他轻轻叹了口气，然后翻开了那张该让他抽的提问纸片。 ……虽然没什么干劲，但还是姑且配合一下。 然后看着那张纸片，一字一句地读出了那上面的东西。 “如果给你一个机会回到幼时，你会同意吗？” 如果说每个人身上都会有些不应该被提起的东西，那么日野向子的童年记忆绝对能占据一席之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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