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睡得很浅,她一有动作他便发觉了,男子支起身子拢住了她,带着醒时沙哑的嗓音,“做噩梦了吗?” “没有,下午睡太多了不困。”明瑶宽慰的笑了笑,“好了别担心了,我好的很呢。” 当时那种情况能捡回条命已经不错了,而且也没缺胳膊断腿,头发不痛不痒的断了便断了,她理应知足才是。 明瑶披了件外袍下床,见李莲花也要下来又忙把他按回床上,哭笑不得的说,“如厕难不成你也要跟着?发生那么大的事情山庄里一定有很多人巡逻,不用担心的。” 李莲花没有说话但看他的表情还是担心的,明瑶只好坐回床边好声哄着,“乖,我去去就来。” “要多久?” 看来经此一事不光是自己遭了难,也给他带来了阴影,明瑶柔声保证道,“就一刻。” “那过了我去找你。” 山上的气温一到夜晚就会低许多,在李莲花的叮嘱下明瑶加了一件衣服才能出去,踏出门的一刻她下意识的回望,结果发现李莲花还在担忧的看着自己,女子心生触动,强颜绽出一抹笑容,“马上就回来。” 关上门后,明瑶像是一具被夺了灵魂的躯壳在空荡的廊上晃荡,期盼那萧瑟的穿堂风可以吹散她内心的惶恐,至于走到哪里则全凭心意,她只想单独待一会,别再影响他人了。 说到底是他们伤人在先,在生命受到威胁的境地下她选择开枪保护自己,算是正当防卫吧… 明瑶自嘲的盯着脚尖,她在想什么呢,要是想用法律来解开心结,那私自持有枪支就是错的。 即使杀人并非本意但她还是造成了杀人的事实,这点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了,要是她从小生活在这个世界也就罢了,可从小生活在律法保护下的明瑶,实在是做不到把杀人当成踩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她到底该怎么办。 十五分钟过得可真快啊,虽然自我开导未见什么成效但吹吹冷风还是让人清醒了不少,至少没有一开始那样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了。 明瑶摸了摸没有头发遮挡的后颈不禁感慨,“还真有点冷了。” 她加快了回去的步伐,刚要转弯却见一抹粉色身影停留在门口迟迟未进,明瑶后退回去悄悄观望,过了一会那女子似是下定决心,敲了敲门扉低声问道,“李神医,方便进来吗?” 原来是乔姑娘,白日见她那么吃惊想来李莲花并未将身份坦白,如果她在场很多话婉娩不会直说,倒不如留给他们解释的空间,要是能趁此机会解开心结也好。 明瑶黯然转身朝着反方向走去,可她的脚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干脆,或许她本身就没有那么豁达吧,但她相信李莲花可以处理好这段关系的。 如今莲池的荷花已经败了,但鱼儿倒是分外活跃,一条条锦鲤透出个脑袋在水面争抢食物,尾巴晃荡漾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明瑶摸了摸内袋却没找到手机,只好将拍照的念头搁置,无事可做的她走到池边慢慢蹲下,卵石有些硌脚,明瑶只好挪到一块平坦岸石上,拍了拍灰盘腿坐下。 鱼儿见有人来了受了惊吓四散逃跑,可发现她没有动作后又纷纷围聚过来,看来鱼只有七秒记忆的说法真是不假,要是她也能选择性的忘掉那些事该多好。 “李相夷在哪?” 正托腮发呆的明瑶手肘一划,她没好脸色的瞧着跟鬼一样出现在身后的笛大盟主,“你下次走路能不能出点声,人吓人真的会吓死人的。” 自打李莲花跟她说过笛飞声不伤女人后她心中对他的忌惮少了不少,瞧他身后还带着一名衣衫褴褛的男子,估计就是知道十年前真相的人了,不过现在乔婉娩在里头,他这样贸然进去指不定整出什么幺蛾子。 “前走左拐第二间,但他在跟人说话,你等里面的人出来再去。” 他跟什么人说话竟还能把她撇下,“谁?” “管那么多干嘛?”她现在真对笛飞声态度好不起来,要不是他那朵桃花自己又怎会受这无妄之灾。 明瑶不知从哪个兜里摸出块被油纸包裹的桃酥,赌气捏人似的把碎屑投到湖面上,惹来一群锦鲤再度争先恐后的抢食。 “那我自己去。” 不是,这人怎么那么自说自话的?? 怕他惹事的明瑶只好把人叫了回来,苦口婆心的说,“能不能有点先来后到,你就不怕被别人看到过来围剿你吗!?”完了还得牵连她与小花。 笛飞声冷嗤一声,分外不屑,“那就把他们都杀了。” 他疯了吧!这是人说出的话吗? 倘若日后他真的要与小花比武,那动辄打打杀杀小花岂不是很危险?能劝一分是一分,当然她也没抱太大希望就是了。 女子顿了顿问道,“在你心里头除了杀人就没别的法子了吗?要是哪天你拿不动刀了” “不可能。”他习武那么多年,刀就跟他的命一样,不可能拿不动更不会丢。 明瑶撇嘴只觉得两眼一抹黑,“行。那我们换个说法。” “那就说你老了,是人都会老的,那些被你杀掉的人他们后代还年轻,要是他们找你寻仇又该如何?或许那些人没有你这般高深的武功,但胜在人多体健,而你那时已经年迈,心有余而力不足,败在一群小辈手中可会不甘?” 像笛飞声这种人你问他后不后悔杀人,他保准不悔,可他爱武成痴又有极强的自尊心,否则也不会十年后一知道李莲花是中毒才落败的又马不停蹄的去找忘川花,这种人的软肋就是他的尊严。 笛飞声就像尊雕像一样站在她身后,气氛一度压抑到冰点,就在明瑶忍不住要说:算了当我没说时,他忽然开口,“你说得对。” 啊,什么?她这就开导成功了?!自己难不成还有当说客的潜质? “应该杀干净了。” 手里的半块桃酥扑通一声掉到湖里,就如同她那颗充满期许的内心沉入了深渊,明瑶木着脸转过头,“你当我没说。” 此刻阎王寻命只想找个地方远远待着,真不知这女子究竟何许人也,竟敢劝说金鸳盟盟主放下兵刃,更关键的是尊上还丝毫不恼,但他可没那么好的福气,就怕听到一些不该听的脑袋就搬家了。 “我杀之人皆有原由,日后之事无需你操心。你只需告诉我李相夷到底再跟谁说话?” 听笛飞声再次问她,明瑶也知他没多少耐心了只好开口,“是乔姑娘。” “不过听人墙角不讲武德,笛大盟主不至于连一刻也等不起吧。”上次就听李莲花说笛飞声在普渡寺禅房外偷听到他中毒的事情,这次可得断了他这念头。 笛飞声黑着脸驻了足,皱着眉头问,“他为了乔婉娩把你赶到这里?” 不应该啊,难道他们之间的感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牢靠,可如果真是这样那与他再战一场的事情岂不是要耽搁了吗? 她若是要死,绝对是被阿飞这张嘴气死的,明瑶拍了下膝盖恼道,“大哥,能不能别说这种意义不明的话?” 明瑶瞥了一眼阎王寻命,可还没开口他便识相的走到柱子后,女子蹙了下眉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她焦躁的站了起来与笛飞声拉开距离,“你别老想着别人了,先管好你自己吧。” “你可知那角丽谯是南胤人,啧,看你表情就知道你被蒙在鼓里了。”她有些幸灾乐祸的扯了下嘴角,又因为在这尊大佛面前很快收敛起来。 女子正色道,“你过来时我感到一些不适,就跟你们当初去采莲庄挖出那具尸体是一样的,看来有人给你下了无心槐了。” 笛飞声拧着眉反问,“无心槐?” “嗯,那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散功香,还可以用来麻痹神经,是南胤的三大秘术之一。我找朋友验过了,那半截香就是用无心槐做的。” 除此以外还有金满堂给芷榆姑娘用的也是,“今日角丽谯要来杀我这事你应该也听说了吧,那时她正在用南胤语交流,也承认了自己有无心槐。” “为何将这些告诉我?”今日角丽谯之事他有所耳闻,但她却没有迁怒自己,还是说李相夷已经为他解释了吗? 他不会是以为自己在挑拨离间吧! 明瑶侧身淡然说道,“好歹相识一场,我且把你当成阿飞,信与不信在你自己。” 阿飞不就是他,这算哪门子理由,不过…他笛飞声从不欠人恩情,若是查明她所言非虚,自当会严惩叛主之人。 “今日,我没想过她会来。”笛飞声突然开口。 明瑶垫了下脚有些意外,但她还是认同的点了点头,“我知道。” “李相夷跟你说的?” “你不是那样的人。” 女子轻飘飘的留下一句话便走开了,奇怪的本该对角丽谯叛主之事感到气愤的笛飞声现在却分外冷静。 从一开始她便看出自己的最在意的是什么,所以以尊严为由劝他不要滥杀,一个没有功夫的女人从角丽谯手中活着离开,现在还能如此冷静的向他道明情况,这番心境绝不是一般女子才有的。 他有些明白李相夷为何会如此钟情于她了。 待人走开后,笛飞声用内力震开身上残留的无心槐,角丽谯,从救下你那刻起到现在已经过去十二年,如今却还没有一个认识一月甚至连话都没说过几句的女子清楚他想要的是什么,当真是永远也学不乖啊! 距此有些距离的拱桥上一男子侧身藏在柱后,肖紫衿本想知道婉娩深夜出门所见何人,却不曾想在湖边看到如此一幕。 与金鸳盟魔头勾结,这罪名足够将让他们身败名裂了吧,今日婚宴之耻他必然讨回,真想看看李莲花那张淡然的脸上能多出什么表情出来。 客房内,已知晓前因后果的乔婉娩将脸上的泪痕擦净,如果说最开始的泪是因为故人重逢却不识,那现在便是为他十年间受到的苦楚而感到悲痛,幸运的是他剧毒已解,自己心中对他的亏欠也少了几分。 她看着李莲花心神不定的模样,将他与记忆中那个桀骜不驯的少年郎一点点剥离,乔婉娩抚上手镯笑着说,“去找她吧,我也要回去了,这么晚紫衿也该担心了。” “说的也是,快回去吧。” 等明瑶回来刚好遇到走出房门的乔婉娩,见她脸上带着释怀的笑意明瑶也安心了些,她关切的上前,“你身子如何?” “关侠医已经看过,无事了。当时要不是你将我拉开,我定会遭了暗算,只是你的头发”乔婉娩惋惜的看着她的头发,女子爱美,如今却短至如此,那么漂亮的头发实在是太可惜了。 明瑶倒是并不在意,“我当是什么,断这个不痛不痒,而且过不了多久就又长出来了,我还能尝试下新的发型呢。” 许是被她的豁达感染,乔婉娩轻笑一声,“那有空我也可以帮你参谋参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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