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不是电车难题。”我反驳,“我可不是绑在铁轨上的那个人。” “绑在铁轨上的人是无法自行挣脱的,这道题里不过是一个不具备思考与选择能力的元素罢了。”他附身尽可能和我平视,唇线被拉得很平,“如果你认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基于我的意志,那你就是。所以?” 我看着他的眼睛,那是一望无际延伸的湛蓝天空。 他的虹膜上映出我的轮廓,我盯着他眼瞳里我的身影看,想看得更清晰些。 “天生魔神……?”显然他也没打算等我开口,又摸着下巴故作思考,“你与人类魔神最大的区别,似乎不是什么对力量的控制力哦。” 我刚想说我是人外,就听五条悟又接着说: “我大概猜猜看吧。你在所谓的相位之上的诞生,最初是没有「自我」意识的吧。——可人类通过习得成为魔神前,可都作为人类拥有着「自我」的存在呢。 “你就算照镜子也看不清自己的相貌、认不出那是自己。 “或许是偶然?你的一缕意识开始降临世界,最开始的你没有「自我」,于是这一次次的‘降临’,就成为你寻找自我、明确自我的过程。” 他的食指与中指并起,轻轻点在我的眉心。 “所以现在,虽然看起来不是那么熟练,可你不是已经能抛开别人的引导了吗? “你不是有着独立于别人的喜好与厌恶吗? “你不是在自己判断着对错吗? “你不是能清晰地分析出自己想要什么吗?” 眼睛里我的轮廓还是那样的模糊,可那的确是我。 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固定的容貌。 也没有名字。 我透过相位观察着世界。 大陆会在指尖下撕裂、天空能随意变化阴晴。 什么是死掉?为什么周围的人会那样嚎叫?雨为什么从眼里落下? 什么是情感?为什么他们三三两两聚成一堆?为什么同为人,会与一个人日夜相拥,却对另一个人避之不及? 这么想着,记忆就从那总飘着雪的村庄开始了。 ——雪枝是我第一个名字,那时是我第一次认识到“我”的存在。 当时的我,看着的似乎也是这双眼睛里的、自己的身影。 当时他向我伸出手,在手落在他掌心的瞬间,我似乎明白了什么是人类的温度。 并非一种数值,而是一种感觉。 所以“我”的手也会给他同样的感觉吗? 我通过他的眼睛看着自己、又透过他的眼睛看向他。 就像现在的我一样。 “承认自己的自我吧。”他的手掌落在我的脑袋上,带着力量与温热,他不再抿着唇,而是、“你一直在为你自己做决定,不是吗?” 实话实说,我好像有点被他说服了。 但仔细一想,他说我会自己做判断,那我轻易被他说服还不是一种“以他的意志为主”?只是换了一种形式罢了。但如果我不认可他的观点,那说明我本来就以他的意志为判断基准,那我怎么会不认可呢? 糟糕、是悖论。 他蓦地笑出声,曲起食指轻敲了一下我的脑袋:“说你是笨蛋倒也不必真笨到这种地步吧。” “认为企鹅在北极的家伙不配说别人笨!” “好吧……!好啦,总之,不用询问我的意见、不用猜测我的想法、不用迎合我的思维。”他后退一步靠回树干上,抬手挥了挥,“去吧,无论你的选择是删还是不删,你都是要和朋友告别的吧。” 他又指了指从主屋走出、看着外面情形目瞪口呆的高层与研究员,语气又回到了惯常那种轻飘飘的、不正经的调调:“我去和他们聊聊哦,等会再去找你玩。” “聊聊……?”我怎么觉得五条悟另有所指呢。 想想,我还是提醒道:“研究员基本都没什么战力,身体素质还差……” “没事啊。”他伸手一点,“那几个老头身体不错。” ……!果然这家伙的聊聊不安好心。 五条悟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反正世界要重置了,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正好借机打一顿。” 我:??? “万一我不删呢?” 他挑了下眉,吊儿郎当地耸耸肩:“打就打了,赌一赌嘛。要不一起?” 我:…… “才不要和你同流合污干这种混蛋事!” 那几个高层看起来都得有八十岁了吧?这什么28岁男青年当街暴打80岁老头行为。 会上社会版头条的吧!! 我最终还是决定将咒从世界上删除。 正如五条悟所说的那样,这是我的一场“寻找自我”的旅行。 旅行终将有终章。 而且删了“图层”也不代表我不存在了,仅仅只是没有基石可以供我“降临”罢了。 不过自虚无中诞生的我,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在和所有人道完晚安后,我独自一人来到池塘旁。——这是我真正苏醒的地方。 仔细一看,风景还是很不错的。 我本来想等等五条悟的,结果他不知道跑哪去了,一整天都没再见到他。 所以他说的“等会再去找你玩”果然是骗人的。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我将一粒石子丢进池塘,扑通一声、涟漪一圈圈散开。 0点了。 整点是个有仪式感的时间点。 所以我决定不等五条悟这个满嘴跑火车的骗子了。 修改规则只需要心念一动。 一瞬间,我看到眼前的世界开始解离,有某种东西开始背后重构;我感觉身体在一点点失去知觉,感知范围却一点点扩散开;我听到一声轻飘飘的—— “赶上了啊……” 是五条悟的声音。 我回头去“看”,结果发现身体与“我”已经完全脱离开。尽管现在的我不过是一团类似咒力的东西,但我知道,他能看到我。 “……太迟了吧!不愧是迟到大王。” “抱歉抱歉啦。”他笑着在我面前站定,故意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呀、这一团……眼睛在哪啊?” “哪里都可以是眼睛哦,都说了我是人外!” “好嘛。……对了,小人外。” “嗯?” “下次见面的话,给我个正经名字吧。” 我:? 哪还有下次。 客套话都不会说。 “好。”我冲他笑笑,“总之,这段时间……谢谢你。” 我伸“手”,已经扩散到不成形的雾体一圈圈缠上他的手,我想道别,可我的声音已经轻不可闻,于是我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了他身侧、耳畔。 “さよなら(sa yo na ra)” 他没动,任由我在他身上攀附、缠绕。 在我意识存留于世界的最后一秒,我听到了像从大海深处传来的声轻轻的—— “好啊,じゃ、またね(jya , ma ta ne)” “到了到了,在门口了,实验记录都准备好了吗?”一个研究员刷开核心研究室的门冲了进来,“要至少一个月的。” “整理好了的。”新来的年轻研究员指指一台电脑,“文件大得要命,他不是财阀公子哥么,能看懂?” 研究员笑了一声:“这个研究所可是他投钱搞起来的,不但投钱,还带了一套完整的带数据的实验方案,真不知道他从哪整来的。” 另一个研究员戳了戳年轻研究员:“村田不信这个传闻,但传言啊他从小就开始莫名其妙写些数据,大些了就直接开始写研究方案和实验数据了,从手写到电脑,全他写下来的,写了十多年才写完。” 年轻研究员眼睛睁了睁:“太扯了吧。” “他就认这套数据,差一点都不行。”研究员看了一眼核心区的培养仓,那里正沉睡着一个少女的躯体,他摇头,“要不是经费给得多……” “钱又不够了吗?” 一声清冽的男声从门口传来。 “五条先生!” 实验室里的三个研究员立马起身看向门口。 那里站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雪色的短发像刚睡醒一样到处乱翘,苍蓝的眼眸如一望无际的天空。松松垮垮地靠在门槛上,手里还拎着一盒草莓。 “资金完全完全没问题。”老一些资历的研究员开口,“资料在这个电脑上,您核对。我们先出去处理别的资料。” 白发青年颔首,手随便挥了挥,三个研究员陆续离开了研究室。 他拉了把椅子岔腿坐下,一边拆草莓盒以一边对核心区的培养仓说话:“你好啊。” 他随口一问,并没打算听到什么回答:“要吃草莓吗?” “你好啊。”空寂的室内忽然荡开一道活跃的声音,“我当然要吃。” 白发青年的手一顿。 他抬眼,正与少女的视线相撞。 她微笑着贴向舱壁:“你好,我蓝色眼睛的朋友。” “……”他愣了好几秒才笑出声,他支着头低声笑着,“欢迎回来。不过……” 他在培养舱前站定,甚至还伸手敲了敲:“小同学,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啊?当时答应得那么快。” 培养舱中的少女歪歪头。 几秒后,她的手掌贴在了舱壁上,她咬字清晰:“你好,我叫■■。” “唔、看起来还是有好好想名字的嘛。” 他点点头,张开手掌贴向舱壁,与少女的掌心重叠,就像在握手一般。 “我叫五条悟。 “我选择相信我的意志。 “这才是我的选择。” 【全文完】 写的时候有好多作话想说,结果写完反而写不出来了。 很感谢大家能看到这里,这本文是我开文前构架做得最完整的文了,写的时候也很有意在注意节奏和前后伏笔,希望故事还能让大家满意。也欢迎大家提出意见和建议(但还是希望语气不要太严厉哭) 最后!欢迎大家评分。5星当然最好哈哈! 本来这章作话还想写点我自认为藏起来一点点写的小分析,后面一想还是算了,比起作者长篇大论,还是读者自己的感官更重要! 最后再贴贴大家,祝大家顺利、开心。 ——这里应该有预收,但是今晚好晚啊不想思考了.jpg,大家感兴趣可以去看下专栏!我想尝试各种风格的文,说不定总有一款你喜欢!(试图推销 说着“写不出来作话”却还是写了这么多的我是屑。 预收《恶役NPC入侵世界中》欢迎收藏。←作者是文案废物(流泪 “我是桃沢明日,是咒灵和诅咒师的最好的伙伴,他们都听命于我,甘愿为我付出一切。” “我是禅院徒花,是以外人之躯颠覆禅院格局的禅院家主,咒术界的高层尽是我的走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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