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月昼撇了撇嘴,冲他翻了个白眼——不论何时何地,她自己惹来的麻烦总能自己摆平。 毛利寿三郎回复的很是干脆:“是啊。” 摇签筒时发出稀里哗啦的声响,她闭着眼睛,对面莹莹的烛火穿过纤长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扇子似的阴影:“可是毛利前辈和越知前辈不都是网球界的佼佼者么,弦一郎也很钦佩你呢。” “不是所有人都能从事理想中的行业,大概……只能退而求其次谋个安稳的前程。”每一场世界赛事昂贵的报名费和旅费,最辉煌的年纪里高不成低不就的困境或是受伤退隐对于未来所造成的影响都是不可预测的,何况还要再加上来自家庭的期望和安排。 倒也不是说没挣扎过,但就在某一天突然看清了自己的斤两,明明白白的了解了哪一条路才是自己能走的通的,简明扼要一些,就是同世界和解了,换而言之,就是妥协。 竹签落地了。 毛利寿三郎几乎在一刹那就敛起了眼底沉重的骇浪重新笑起来,他举起签条,在幽暗的夜晚借着清冷月光和热闹的烛光看到了上端的字迹:“是吉哦,运气不赖嘛。” 解出来大致是枯木逢春,运气将至之意。 同来的少女气运不佳:“我居然是末小吉。” “能在一百张签里抽中只有百分之三的末小吉,也算是一种运气了。”他安慰道,扭过头询问一言不发的越知月光:“月光桑,你呢?” 少年沉默了许久,像是遭遇了重创:“……凶。” “前辈,你也太可怜了。”字面上饱含同情,但她口吻里却充满了“有人比我还惨真是太好了”的落井下石。 后来越知月光想,之所以成为百分之三十概率之一,一定是因为三日月昼在场的缘故。此刻他抿着嘴角,掏出手机在谷歌上查阅抽到“凶”签的解决方法。 有着两米二六的身高又少言寡语,看起来仿若高岭之花,离得稍微近些就会感知到身高差所带来的无形的压迫感,实际上竟然意外的拙稚。 她得抬着胳膊才能拍上他的肩膀:“前辈,把解出来不吉利的签纸系在神社里就可以了。” “是这样啊。” 夜风撩起她鬓角的碎发,她扬着手里已经解完的签纸,丝毫不在意上头的“末小吉”,仍旧是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样子:“一起吧。” “听三日月说你把模特兼职搅黄了。”像是要回报她的提醒:“之前有经纪公司联系我去走秀,我可以把联系方式给你。” “越知前辈才是吧,这个身高不去秀场或者篮球场简直是暴殄天物惜。”前方四个人张开手都未必能环绕起来的老树虬根盘结,郁郁葱葱的枝丫要遮天蔽日似的伸展着,形状扭曲像是承载了过多的签纸。矮处已经没有能系下的地方了,她只好拜托越知月光将自己解出来的签缠到高处一眼就能看到的枝头:“坦白说,我对这个行业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她低垂着眸子,深思熟虑了半晌才笑意吟吟的眯起好似玻璃珠子的眼睛:“大概……我的理想其实是拯救世界。” 越知月光突然陷入沉默,原来这是个中二病晚期少女。 ----
第15章 Chapter.15 === “月光桑,昼,三日月前辈在催我们过去了。”毛利寿三郎挂下电话,举着手机朝两人挥了挥手。 “好哦。”她张开胳膊,丢下庞大的像是矗立在黑暗里的电线杆似的越知月光,一路小跑,喧嚣着从台阶上一跃而下,初秋的晚风吹着山红榉殷红的叶子,簌簌的在她耳边作响,远远看去就像是个没长开,稚气又闹腾的少年。 六十公分和二十五公分的身高差,两者相较而言她势必会选择走在后者的身旁才觉得没那么卑微,于是从三日月昼向越知月光逐人递增的高度在人潮里犹如没满格的手机信号指示灯。 细细一想,日本的平均身高全靠他俩以一己之力拉高的吧:“六十公分的身高差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意味着我居然还没到越知的胸口!意味着诗织才刚刚没过越知的腰迹!” 毛利寿三郎低头就能看到手舞足蹈比划着的三日月昼,她漂亮的发际线和细碎的绒毛:“你还会再长高的。” “不过毛利前辈和越知前辈站在一起的话,就比较和谐了。”她的眼睛突然在灯火里矍铄生辉,掏出随身携带的便签簿,抽出圆珠笔来激动的脸颊和耳朵都烧着了,洋洋洒洒的连笔字很快就占据了巴掌大的纸张。 正巧隅田川公园门口挤满了人,毛利寿三郎拽着她的胳膊将人往里拉了一把,才避免她被人撞到:“在写什么,先看路啊。” 三日月昼要比看起来的更健美一些,一只手就能圈个圆满的胳膊上没有丝毫赘肉,可以通过微趔的领口看到清晰精致的锁骨,想象出棉布料下令人艳羡的,只有投身运动和健身才能拥有的直角肩。 被夹在两人中间的三日月昼举远了便签簿,另一只手弹动纸张发出刷啦声,展示着自己的三分钟创造出的劳动成果:“我有一位画纯爱漫画的朋友最近正因为新作而困扰,以我涉猎漫画的经验来看,类似越知前辈和毛利前辈这种设定,一定会收获好评的,艺术来源于生活啊——一米九的毛利前辈和两米二的越知前辈,天然直球攻和傲娇诱受……”她合十手掌,赞叹的摇着头:“绝美!” 毛利寿三郎只觉得喉咙一梗:“我似乎明白弦一郎撕你漫画的原因了……” “那个老顽固才当然理解不了,这是爱啊!”话剧社出身的三日月昼随时随地都能将舞台上浮夸的动作和语气带到现实当中。她踩住花坛外围的石台阶,轻巧的踮着脚尖,舒展着胳膊旋了个圈,圆润干净的指尖直向远端的上弦月:“腐才是日本的灵魂!” 这一瞬间,毛利寿三郎和越知月光相互对视,都在彼此眼睛里看到了“累了毁灭吧”的信息。 “像你这种性格,从小到大应该很受欢迎,有些奇奇怪怪的朋友也正常。”越知月光的声音就飘在她的头顶上,她借着路灯将便签上的内容拍下来匆匆发了封邮件,笑着说:“不是啊,我初中以前没朋友。” 夜空被一道拖着长尾巴的红光割了道口子,巨大的烟花就从这一点光为中心“嘭”的一声散成了一朵,零星的火点又迅速在近乎墨色的深蓝夜空里泯灭。 绚丽的光芒在三日月昼的琥珀色的瞳孔里摔成七零八碎的片,她突然沉默下去,站在前头,背着双手,明明只距离她两步,以越知月光的步伐甚至一伸手就能勾住她的衣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她离的很遥远,像是月光下一碰就散去假象。 低哑厚重的女声在烟花停歇的空档响起来:“哦呀,烟火大会开始了啊。” 在隅田川公园一片没有河畔那般人挤人壮观场景的草坪上找到三日月拓哉时,烟火已经持续绽放了十来分钟了。早乙女琉奈朝人群中迟来的,格外显眼的三个人挥着衣袖,展示着手里不知何时捞上来的金鱼:“三日月少女——这边啦!慢死了!” 从这个角度举起相机,就能通过拉远的镜头,看到河岸边的小路上密密麻麻的后脑勺。 像是冥冥之中早有注定,她眼睛眨了又眨,调试光圈时从取景目镜里看到了手冢国光,怔了一瞬又拉近镜头,确认了那张在夜色里比月色更清冷的侧脸。 在百万人参加的隅田川烟火大会,在拥堵的浅草寺,眼风扫过去恰巧能捕捉到他的几率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但命运就是如此不可思议。 她皱起眉头,居然在这么旖旎的夜晚偶遇曾罚她跑五千米,又在成绩上压她一头的手冢国光,也真是扫兴。 花崎诗织见她的兴致突然之间就消沉下去,挽住她的胳膊问:“怎么了呢?” “看到了一个仇人。” “欸?”花崎诗织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软软糯糯,如同甜中带有清冽草木味的果香香水:“能在黑压压的人群里看到仇人,这种缘分也是妙不可言。” 她耷拉着眉毛,弯着腰才能倚住她的肩膀:“是孽缘才对啦。” 鬼使神差的举起相机,瞄准手冢国光的方向。很快她就发现入了取景框的手冢国光身边还站着穿着浴衣的不二周助,他们彼此相望,绮丽的烟火将瓷白的脸庞拢上一层朦胧的粉色调,又再度打起精神举起相机,对着远方并肩而立的少年们的后脑勺和天际绽开的花火按下了快门,尽管肋骨下的心跳和喧闹的环境融为一体,但她还是明明白白数清了胸口跃动的频率,要比秒针还要快一些:“欸——” 手冢国光和不二周助在一起看花火? 欸! 据说手冢国光和不二周助从初中一年级时就因为同属于网球部而结识了,二年级机缘巧合成了同班,三年级那年带领青学打下了全国大赛冠军,下雪时撑过同一柄伞。 又据说,手冢国光去年前往德国打职业的那段时间,不二周助因为相隔的八千公里沉郁了许久。 还据说——不二周助把手冢国光掰弯了! 太棒了……三日月昼在校园论坛上捡出这些信息,磕到真人CP的激动感一直持续到开学。 夏季学期又是以礼堂里的训话为开始,站在台下抱着手机左摇右晃的三日月昼从一大早就摆出谈恋爱似的春心荡漾脸,吓的早乙女琉奈决定一整天都要离她五百米之远,以免被原本就不正常如今看来更非人类的三日月昼波及。 “刚刚开学典礼上,昼居然在刷校园论坛欸!” 花崎诗织把这个消息分享给早乙女琉奈时,后者抱着胳膊,脊梁窜上一股寒气,冷不丁的打了个喷嚏:“她受了什么刺激?” 自从初中一年级,陌生人把她的照片挂到校园论坛之后,关于三日月昼的话题一直乐此不疲的被提起,虽然她知道十条传言里有九条是假的,剩下一条是半真半假的,但一无所知只会敲键盘的人的污蔑和调侃深深刺痛了她的眼睛。 最开始她会想方设法将造谣者一个一个拎出来警告一顿,众口铄金之下以一己之力单挑地方千军万马费时又费力,索性再也没浏览过校园网站,眼不见心不烦——就算她在学校里被描绘成妖魔鬼怪,也阻碍不了她依旧是个成绩优异,家境优渥又相貌出众,像是被上帝追着喂饭吃的不良少女。 “好像一直在看有关于手冢君和不二君的话题。”花崎诗织坐在教室后排,端着便当盒,一边打量着斜前方三日月昼蓬松的后脑勺,一边夹着米饭往嘴边递:“非专业腐女三日月昼已经发展到磕真人CP的级别了。” “她不是一直看手冢君不顺眼么?” 花崎诗织沉默了片刻,扭过头同躲过手冢国光溜进一年A组的早乙女琉奈四目相对,认真的说:“她的原则不就是没有原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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