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向少言寡语,不温不火,不冷不淡的:“谢谢。”特别是在真田弦一郎频频询问他和三日月昼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后,他再也没接过他的电话。此刻,面对同时出现,还颇为亲密的手冢国光和三日月昼,他表情难以言喻的精彩,讶异,不解和微妙的同情搅在一起,最后表达出来,只有搭在手冢国光肩膀上的那只手:“辛苦你了。” 手冢国光并不领情,拨掉他的胳膊,潦草的回复了一个音节:“嗯。” 没有五十人以上的乐团,也没有一人高的香槟塔,难得迹部景吾这次只是低调的见了见老朋友,国王游戏,唱歌,喝茶,很难相信这是迹部大少爷会安排的娱乐项目,本来她已经做好了欣赏芭蕾舞剧的打算。回绝了忍足侑士递来的香槟,自从开始担任规培医生以来,她几乎连啤酒都不碰。说起这个人来也真够奇怪的,平时懒懒散散的恨不能和团不成个的沙一样,但从某一方面来看又有着极强的克制力,如果需要减肥,对面的甜点再有诱惑力她都可以不眨一下眼,如果需要握手术刀,烧酒和香槟有再大的魅力,她眉头都不皱一下。 这么一看,三日月昼与手冢国光不惶说是天作之合吧。当然,私心认为他自己与松岛柚才是天底下最相配的。 “三日月前辈……”凤长太郎局促的挠着后脑勺,唤起她的名字来:“我有些话想和你说,能和我一起来过来一下吗?” “好啊。”她放下手里的橙汁,随他一起去了窗台,殊不知看似在和迹部景吾闲聊的手冢国光一直将目光落在她身上,眉头轻微一敛,相识多年的老友立刻意会的转过头,顺着他的眼神探寻,将焦点凝聚在靠着窗户怎么也站不直的三日月昼和高大俊秀的凤长太郎身上。他想起当时在温布尔登,凤长太郎望向她的,带着热度的眼神。翘起的二郎腿一落,抄着口袋,站起身来,踏着小皮鞋踩着波斯风格的地毯走向那道偏僻的角落。 “那个,三日月前辈……”凤长太郎试图张开嘴,薄唇嗫嚅了几下,合十双手,在迹部景吾来到他身边前,近乎祈求的朝三日月昼低下了头:“拜托你……把病理学笔记借给我看一下好吗?” 欸? 迹部景吾的眼睛一下失去了光彩,像条梦想泯灭的咸鱼。 “好啊,不过只能拿给你去复印,你有时间就来就来医科大附属医院来取,在肿瘤外科,或者我去早稻田的时候帮你拿过去。”她答应的很是爽快,玻璃窗上倒映着她颀长显瘦的影子,被鹅黄色的暖灯光拉成奇怪的形状,偏了一下脑袋,就看到了倒映在里头的迹部景吾:“欸?迹部?” “太谢谢你了三日月前辈!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还想去看你做解剖。”他并没注意到像个局外人一样矗立许久的迹部景吾,也没听到她小声地嘀咕,继续情绪高涨的说:“前辈你发表的所有论文我都读过,如果我也能和你做的一样好就好了,可惜这次我的病理学险些挂掉——也托前辈向三日月先生问好。” “啊,说起来,爸爸和凤先生是认识的。” “是的。”他回答:“多亏三日月先生的引荐,父亲才能进入相泽事务所。” 话题不知怎么扯到了那套少了瑟兰迪尔的人仔谈到了甘道夫的远光灯,对他的称呼立刻变成了“长太郎”,并声称:“啊,有上进心又同是粉丝的后辈,真是太好啦。” 于是本日最大赢家就是收获了“业界模板”的三日月昼的病理学笔记和指导的凤长太郎。 而此时,迹部景吾仍旧是一条失去梦想的咸鱼,原来恋爱在年轻人心里的地位已经这么低下了吗? “迹部,你怎么还站在这?有事吗?”她偏着脑袋,瞟了一眼迹部景吾,顺带瞄到了朝她走来的手冢国光,立刻抛下怀有敬佩之心的后辈,跑过去笑嘻嘻的挽住他的胳膊,当然,这份热情并没有打消他回头要把《魔戒》三部曲从头到尾看一遍,连托尔金的原著都要读个透彻的打算。后来不仅如此,他还在打美网过程中帮她凑齐了那枚从高中开始就一直缺少的瑟兰迪尔人仔。 迹部景吾敲着额头:“你只是想找她要笔记?” 凤长太郎有些愣:“是啊,迹部前辈。” “为什么要避开?” “因为笔记是医学生的命脉啊,当然要悄悄说。”他抓了抓后脑勺:“其实,我也是有些私心,之前有借过忍足前辈的笔记但是我没能看懂……而且三日月前辈的笔记在医学科被奉作病理学圣经,我怕冒犯到忍足前辈啦。” 这话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 作者有话要说内容存在问题,暂时锁定 第51章 Chapter.51(捉虫) === 忍足侑士的笔记属于只有自己能看得懂的那一种,中学时没有哪个科目值得他做笔记,天才总有办法当场消化全部知识,并且完全不理解抄书的意义在哪里,到大学基本上能少写多少字就少些多少字,也不是潦草,只是简略而已。就算凤长太郎不作说明,迹部景吾也能描摹出忍足侑士那本粗糙的病理学笔记的大概轮廓:“不过,迹部前辈,你不会以为我喜欢三日月前辈吧?” 假如让三日月昼知道他的真实想法,他都可以想象出她嘲笑的目光和讽刺的话,像是“大少爷——你也太操心了”或者是“你自作多情自以为是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他掩着嘴角咳嗽了两声,咽喉有点堵得慌:“想多了,我以为你遇到了什么困难。” 于是基本上可以荣获傻白甜称谓的凤长太郎就这样信了:“是这样啊。”转头回望,三日月昼和手冢国光不知在聊些什么,多半是她在手舞足蹈的翕动着嘴唇,从中学开始在关东大赛见到第一面就始终以丝毫不变的冷酷深入人心的年轻男人此刻仍是万年不变,如同肃穆的石像般无法撼动的表情,几许暖意从上扬的丹凤眼里,茶褐色的瞳仁里,抚摸着她绒毛似的秀发的手掌里,从黑色T恤里潺潺流出。凤长太郎的口吻里不由自主的平添了三分艳羡:“真好呢……” 头脑一流,工作能力也超强,前程一片大好,再加上恋爱一帆风顺,不愧是他的偶像三日月前辈,但是——所有的褒奖里最怕出现这个转折词,通常,三日月昼认为自己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打破戒律。凤长太郎的羡慕和崇拜没能维持一个夜晚,就被她硬生生抗下一闷棍后还要闹到警察署的暴脾气砸了个粉碎。 新力大厦顶层有家口味正统的餐厅,和隔壁的露天酒吧一起常用来举办各种婚宴或社交舞会,温柔的鹅黄灯光和堆着乐器的舞台只占据了一小片角落,精致的雕像和新锐画作都曾是美术馆的展品,几件珐琅制品还上过苏富比拍卖会。放眼整个东京都,除去东京塔和后起新秀晴空塔以外,可以称得上摩天大楼的高层建筑屈指可数,而新力大厦就是其中一位,当然,一晚的价格和高度一样屈指可数,望而却步。作息规律到几乎刻板,恐怕会让人怀疑是否罹患什么特殊病症的真田弦一郎早在八点多钟就提前退场了,而这场声势浩荡的聚会却持续到十点半,八月份的雨来的格外忽然,且有着势如破竹般的姿态,砸着玻璃发出踢里哐啷的巨大响动,银座附近的十字路口没二十分钟的功夫就堵的水泄不通,四下的鸣笛此起彼伏,如果运气不好,两辆出租车司机还可以借此机会交流半小时经验。露天顶层在第一滴雨水落下来时就匆匆合上了膜结构顶棚,陆陆续续,稀稀落落的走到最后,新力大厦门口就只剩下两个人了。 迹部景吾抬头通过商场入口处的玻璃房檐,看了一眼越来越急促的雨势,拍了拍凤长太郎的肩膀:“走吧,我送你回去。” 凤长太郎依稀记得他和迹部景吾才刚刚进入地下停车场,顺着车位找到迹部家略显尊贵的号码牌,不远处就响起了争执和吵嚷,对面已经打开副驾驶车门的三日月昼皱起了眉,一反常态的显出头疼的表情,很像冰岛休眠已久的艾雅法拉火山,猝然喷发出呛灼的浓烟和岩浆,仰着头叹了口气,泄愤似的朝晴空隆隆呐喊一样,甩上车门,以咄咄逼人的气势朝争执传来的方向大步流星的走去。 “阿昼?”手冢国光不解的降下车窗,就见她伸手拽住一位衣着光鲜亮丽的小姐的胳膊,一转身将人拉到怀里,替她挨下迎面而来的那支球棍。 夏天的衣裳只有那薄薄的一层,三日月昼只能堪堪避开要害,她倒吸一口凉气,多年来积累的受伤经验告诉她,这回她的肩膀就算没骨折估计也得小半个月抬不起来,保不准现在已经冒血腥子了。咬牙切齿的扭动脖子,转身抬起脚朝对面那位穿着露了半个胸脯的礼服,头发被抓的乱七八糟,举着高尔夫球杆对这个突如其来逞英雄的陌生人颐指气使的谩骂的女士胸口踹了一脚,精心护理后雪白的皮肤和玫红色的晚礼服就立刻烙上她踩过水的脚印。 三日月昼撩了把披散下来的头发,如同神明一般站在被推倒在地的大谷夫人和大谷千鹤子的眼前,掰的指节咔嚓作响:“去你大爷的。” “阿昼……”被她挡在身后的大谷千鹤子颤栗的双肩逐渐恢复了平稳,脸上的妆容早已哭花,脖子里三道抓痕泂泂冒着血,她不由自主的攥住她的衣角,像是多年前,在更衣室里抓住的那最后一根稻草。 迹部景吾和凤长太郎闻声赶到时,手冢国光正攥着她挥舞着却没来得及落下去的拳头,从斜下来的领口,看到了底下隐隐泛着血印子的伤痕,连忙将她揽在怀里,锐利的目光转向对面嗓门尖锐的指着自己胸前的脚印气到近乎疯狂的女士,立刻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了她的咽喉,丁点声音都发不出来:“虽然我不了解情况,但请您做好收传票的准备。” 迹部景吾只看一眼大谷千鹤子,就将情况弄懂了大概,他揉着太阳穴,视线逐一扫过面前的大谷千鹤子,大谷夫人大谷美辛子和大谷先生,当然也包括那位拿着高尔夫球杆不停尖叫的情妇望月女士和她的私生子——从初中起他就不止一次的警告过她,不要和大谷家搅和在一起。而三日月昼深吸一口气,活动着还能使上劲的左手,掰开大谷千鹤子拽着她衣角不撒的手,脱下外头的衬衫,只留下一间纯白的T恤,走到跪倒在地,靠着车门不停啜泣的大谷夫人身边,温柔的将外套搭在她的肩膀上,打量着这位中年女人哭花的眼妆和苍老的目光,还有膝盖上磕出来的淤青和血迹:“您没事吧,高桥美辛子阿姨。” 是“高桥”而不是“大谷”。这个称呼立刻激怒了立在一旁,拦着望月女士的大谷先生。但三日月昼已经先他一步发难,凝视着望月女士的双眸仿佛藏蓄着巨大的恶兽,而对方就如同遭到光线刺透的菲林底片,昂扬的气势仿佛泄了气的皮球,手里平白无故出现的高尔夫球杆咣当一声掉到地上。她早已拨通了报警电话,全然不顾肩膀上烧灼般的痛意,连并将新力大厦的安保人员也一起咒骂了一句:“人都是死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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