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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在某个栏杆之上，一名少女正长腿曲起地倚靠着柱子而坐。 天光被周围的树木遮了大半，透出的零星的光影洒在她的身上，稀薄的光影和赤红将她本就细白的肤色，映得白到发光，像橱窗里的瓷娃娃。 可是她嘴里说的话，却跟娃娃一点都不相像—— “啧，如果不是现在时机不合适，我早就把高层给一锅端了。” 平若叶举着手机与人通话，红唇微启，吐露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哈？分配给学生的任务，居然连目标人物的术式都模棱两可的。一群只想着玩弄权术的老废物们，还不如宰了呢。” 然而电话那头的人，显然不这么想：“嘛嘛，这群乌合之众正好给我提供了赚钱的机会，对我而言是废物利用，还行还行。” “钻钱眼儿里的垃圾！” 平若叶唾弃他一下，然后又说道：“对了，那个杂碎的照片记得发给我，酬金等会儿给你转过去。” 她亲自动手。 “承蒙惠顾啊，小鬼金主。” 杀手先生声调没个正行，接着又话锋一转：“不过，你这次是任务不是和那个...那个...啊！想起来了，是叫咒术操使对吧，还有五条家的六眼一起执行吗？你们三个人一起执行的话，你不一定能亲自斩了那个诅咒师吧？” 做他们这一行的，情报信息是最为重要的。 上午，杀手先生收到了雇主平若叶向他发布的任务——调查两名诅咒师的详细情报。 收到任务没花多长时间，他便搜集到了那两名诅咒师完整的术式情报以及生平。等拿到数据，看到其中一名诅咒师早年接过的任务，以及此人曾当众说过了一句话。 杀手先生瞬间就预料到平若叶知道这件事后的反应——平若叶一定、一定会想亲自动手杀了那个人。 这个情报，他绝对要......加钱！ 小鬼金主肯定不会拒绝。 杀手先生猜得很准—— 在他卖关子地说起此事，然后提出加钱才给全部数据的要求，平若叶连一秒时间的犹豫都没有，就果断同意了他的要求。 但杀手先生见她同意的这么快，不禁有一秒的后悔：加钱加少了，应该再高点，她肯定还是会同意。 所以，他此时特意指出平若叶不一定能亲手宰掉那名咒术师，是有目的的。 杀手先生很快暴露了他的想法：“我有办法帮你达成哦，不过嘛...” “我懂。”平若叶很了解他，不甚在意道，“说吧，要加多少？如果事情能办成，你即使狮子大开口也可以哦。” “哇哦，真大方啊。” 到底是关系特殊的熟人，杀手先生提出了一个十分合理的金额。 平若叶答应了，还为他此次难得的转性，感到很诧异：“哟，这个价钱——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嘛，毕竟我家小惠还要叫你一声姨母，友情价。”杀手先生停顿一秒，又补充了一句，“仅此一次。” 平若叶“呵呵”一声，讥笑道：“少装模作样了，你这家伙不是天天嫌弃小惠打扰了你过二人世界吗？” 装什么慈父啊垃圾！ 很快，平若叶就知道这家伙一点没变—— 说起这事，杀手先生轻浮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认真：“小惠，他有很大可能会觉醒强大天赋的术式。啊，说真的，我都有点想看禅院那群垃圾到时候的表情了呢。” 他的话语焉不详，让人无法从话语表面听出他的真意。 但平若叶闻言却敛起讥笑，声音放缓：“放心，有平家在，小惠不会姓禅院。而且，如果你想要小惠继承禅院家，虽然有一点麻烦，但......我也能做得到。” 这句承诺，电话那头的杀手先生安静了很久。 半晌后，他才懒懒地说道：“啊，小鬼说这话让人听着怪顺耳的。但先说好，休想借此让我给你日后的任务打折，毕竟我还要养老婆孩儿，很缺钱。” 平若叶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幽幽道：“想多了，我跟你这个存不住钱的、手气贼臭的家伙不一样。我有钱的很，真不差你那一点点点。我啊，对钱不感兴趣呢～！” 这次轮到杀手先生失语了。 啧，讨厌的小鬼。 事情聊得差不多了，平若叶便想挂断电话，倏忽间想到了什么，又问了一句：“对了，咒术界黑市还有空间系咒具吗？” “嗯？”杀手先生有些不解，“你不是有平家的珍藏咒具吗？玩坏了？” 平若叶：“没...想要送人来着。” 某只猫对她手上带着的咒具环很感兴趣。 她就想着买一个回来送他，省得他手欠的总想扒拉。 杀手先生长长的“哦”了一声，取笑道：“你是要送那个六眼小鬼吧，啧啧，重金博帅哥一笑，你可真是——” “美少女的事少管！”平若叶打断他的调侃，直截了当，“两个月的时间，你能不能想办法搞到？” “喂喂喂，只有两个月期限？要知道，空间系咒具一向有价无市，很少、很贵、很难。” 平若叶没有吓退，抛出诱饵：“如果能买到，我给你咒具价码的十分之一作为报酬哦，杀手君。” “虽然这类咒具十分稀少——”杀手先生闻钱色变，语气坚定，“但必须能啊。” 不择手段也要买到！ 平若叶满意的哼了一声，她就知道，有钱能使‘杀手’推磨。 顿了一下，杀手先生有些蠢蠢欲动：“话说，你觉得我家小惠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平若叶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突然问这个干什么，“虽然你这个家长不靠谱，但小惠很乖巧可爱。” 杀手先生：“听上去，你很喜欢小惠对吧？” 平若叶还是没想明白：“好看又听话的小孩子，当然招人喜欢啊。” 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想听夸夸，炫耀孩子来了？ 莫不是突然良心发现，想当一个慈父了？ 平若叶被这个荒谬的猜想，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做慈父的样子...... 太惊悚了，算了吧。 果然，下一秒。 慈父·杀手先生说：“你喜欢的话，我把小惠卖给你当童养夫，怎么样？出手大方的漂亮姐姐，我儿子肯定喜欢。当然了——” “亲儿子，价钱嘛，得高点。” 失语一瞬后，平若叶冷静的陈述道：“我记得，小惠还不到三岁。”被金钱迷失了双眼，当爹的已经开始待价而沽儿子了。 “哎呀小事小事，我会让我儿子接受年龄差的。” “挂了。” 平若叶声音无波无澜，果断挂断电话前，淡淡道：“我会记得报警的，杀手君保重。” 小惠啊，这种垃圾爹，你是怎么找到的？！ 你下辈子投胎，一定要投准一点！ 挂断电话。 片刻后，平若叶先是收到了杀手先生的短信。 【死要钱的垃圾清理者：考虑一下嘛，小惠长大肯定很帅气。】 【平若叶：会考虑的，考虑——要不要拉黑你。】 【死要钱的垃圾清理者：算了算了。不过......你对六眼小鬼花费那么多心思，真不打算泡他？嗤，这种亏本的买卖，我可不会做。】 平若叶低头看着这条消息，手指停在按键上，没有立刻回复。 半晌，薄薄的阳光轻轻打在她的脸庞，鸢色的眼眸犹如深不见底的潭水，像是一道无形的屏障，让光线无法渗入眼底深处。 平若叶的眼神更是寡淡，没有一丝波动。 默然半晌，她垂首对着屏幕上的文字喃喃自语： “没有，我对悟君没有那种想法。” 应该...是没有的吧。 “花费心思？不，悟君的存在对我而言，本身就很特殊，这...是我应该做的。” “恋爱？这种事情...别开玩笑了！” 像是隔空回复杀手先生，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样的神秘诅咒，时时刻刻挂在她的头上。 解咒计划未开始，在还没搞清解除诅咒的后对她的影响，究竟是正面还是负面的情况下，去考虑这些扰乱心神的事情？ 不可以啊。 不可以。 “叮——”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清脆的消息提示音，惊醒了陷入沉思的平若叶。 ——因为平若叶不再回复消息，还有点职业操守的杀手先生不再聊有的没的，旋即发来了情报和照片。 平若叶眉心一跳，手指轻动滑开已经自动熄屏的手机，打开邮件。 然后，她晃晃脑袋将混乱的思绪抛在脑后，开始凝眉看向新收到的长长的一条邮件。 等将其中一名诅咒师的所有情报阅读完，平若叶的脸上凝结出一层冰霜，那冰冷的眼神仿佛能冻结人心，双眸泛着森森杀意。 “渣滓，你他妈的可真敢说啊。” 平若叶的声音极平静。 可是这种平静透着极致的忍耐，像是寒冬那状似平静的海面下，食物链顶端捕猎者朝弱小者掀起地惊涛骇浪般的危险气息。 平若叶眼中怒意蓬勃，但脸上却渐渐扬起弧度轻蔑的笑意，眼神像裹着刀子，语气更是格外的不善：“啊嗯？你喜欢悟君的眼睛啊。那下午，我就如你——” 恰在此时，一道声音松松懒懒的呼唤，打断了平若叶未竟的话语。 “哟，若叶酱～” 这一道少年音听着不大正经，带着一点点吊儿郎当的散漫，又有着少年时期意气风发所该有的肆意。 平若叶本能地抬头，又循着声音微微转头，视线朝栏杆外移去—— 不远处，出声的少年站在万里无云的蓝天草地下，斜歪着身子靠在好友的身上，一手悠闲插着兜，看见她回望过来时，幅度夸张地挥手。 然后，他笑了。 是那种露出洁白牙齿的大笑，笑容格外的张扬。 草地上，五条悟没骨头一样懒散地站着，阳光不吝啬地洒在对方挺拔的身上，为其周身镀上了一层光芒，增添一丝耀眼和几分矜贵。 他的白色发丝微显凌乱，脸庞棱角分明，毫不收敛锐气的精致五官，却偏偏挂着大而灿烂的笑容。 明明带着几分蠢兮兮的傻气，却—— 像那轮暖阳，满满都是阳光灼热的味道。 平若叶木愣愣地看着热烈耀眼的五条悟，看着他直起身子，又双手做喇叭状高喊。 “若叶酱！” “怎么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这里？快点下来吧，老子来接你这小木头了。” 说完，他笑容更大了。 就像一阵暖风吹过，冰川融化，吹醒草木春醉。 平若叶先前因那条情报，而萦绕在心底的暴戾冷意，如同被铺天盖地的阳光湮灭，再找不到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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