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的官道和繁华之地不同,走上许久都见不到一个人。 是以黛玉她们的车队在山峦之中令人瞩目。 一路上偶尔遇到劳作的村民。 顶着烈日,面朝黄土背朝天,在贫瘠的土地上耕作,看见车队便会放下手头的活计,看新鲜似的围过来。 而今日路程,土地似乎分外贫瘠。走了半日也不见人烟。 沿着山脊转过一个弯,黛玉看见有三个妇人躲在石头阴凉下,靠在路边歇脚。 几人头上都包着褐红色巾帕。 黛玉叫人停车,自己也下来松散一二。 那三个女子顶着古铜色的面庞,好奇朝她看。 当下年纪最大的那个瞧着像有四五十岁。 见着车队也没有那种害怕的样子,探着头小心翼翼的问: “姑娘是南边来的吧?” 跟着车的几个女护卫刚想斥责赶人,黛玉却踩着黄土往前走了几步,似乎也对这几个女子分外的感兴趣。 黛玉笑着问:“大娘好眼力,不知大娘你们往哪儿去?” 那老妇人淡然自若,指了这路的那一头:“我们娘儿仨出来赶集,累了在旁歇歇脚,咱们这边都是黄土和山,和你们南边山清水秀不能比。” 黛玉见老妇人提及江南,又问:“您去过南边?" 那人笑着摆摆手:“我们山里的女子怎么能去那种地方,没有,庙会戏文上唱的。“ 黛玉点点头,只听到老妇人又道:“咱们这儿虽说是官道,只是路上也会有匪患,山高皇帝远,谁也不怕,你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以后还是不要随便下车来。” 黛玉对这几人行了个礼:“多谢大娘提醒。” 然后又笑着问几人:“一路不太平,大娘要不要和我们一道?” 大热天的,这三个女子后背却升起一股寒意,总觉得这笑有别样的意味。 那老妇人伸手隔着布鞋捏捏自己的脚然后叹了一口气,十分自然:“我的足怪疼嘞,走不快,姑娘不是本地人,快些走吧!” 黛玉却也没有再相邀,上了马车,车队缓缓向前,此处山路盘旋,绕过三个关口,便再也看不见。 见车队当真走远,三人中身量最小,脸蛋稚嫩的小姑娘叉着腰站起来: “大姨你作甚放了她们去?一个老头子带着孙女出来,瞧着有油水大着嘞!” 被称作大姨的老妇人缓缓的站起来。 踏着脚,用手搭在额上搭了个凉棚,确定那些人当真走了,周围没有人。 随后狠狠在小丫头脑门上敲一下: “榆木脑袋不开窍,我天天教你什么咧?” 小丫头摸着自己的脑门,大姨手上力道最大,这一下差点把她的脑瓜子崩开。 咕咕哝哝答道:“不与官斗,劫小富不能贪,见大富避着走,大富后面必有官……“ 她们能靠抢劫过那么久的好日子,就是因为听大姨的话,只对罪得起的人动手,不贪心不杀人。 在这一片的土匪里面,名声还是最好的咧。 那老妇人一只脚蹬在山石上:“就说你们眼拙没见识,那女子肯定是官家小姐,家里的官还挺大咧,动了她,是要咱们娘娘山找死咧!” 反正她们两个看不出来。 什么官家小姐不官家小姐的,难不成这些姑娘头顶上还像是观音菩萨一样有光环? 个子稍微高一点的长脸丫头猛的在石头上拍一下:“大姨你提醒她当心作甚,要是虎头寨的人惹了她,那咱们……” 她们一群女子,占山为王,在虎头寨手上吃过不少亏,要是虎头寨,好死不死,得罪这位官家小姐,把她给截了。 将来官府找虎头寨麻烦,直接把虎头寨给掀了。 她们的日子不就更好过了吗? 这回小个子丫头脑子倒是转得快,也插着腰冲着长连丫头道:“你傻的咧!” 说完小个子丫头吐了吐舌头继续道:“虎头寨和咱们虽然经常打起来,但是大姨说过唇亡齿寒,要是官家料理虎头寨,咱们娘娘山也要玩完。” 老妇人称赞小丫头说的有理。 这个车队一群人瞧着个个都像是练家子,老虎寨那群人乌七八糟,落草为寇,要是真遇上了,还未必能打得过。 只是出来放风,这半日什么收获也没有。 将来几日恐怕行情也不成。 黛玉的马车走过那一片山路,停在路边休整。 她冲着原遇到那几个妇人的方向远眺。 终归是太远了,也瞧不清那几个点黑点到底是不是人。 冷先生捋着胡须胡须笑盈盈的:“玉儿,你看什么?” 黛玉露出一个明知故问的表情:“山匪啊!” 安先生笑得更开心了,哈哈几声,夸奖:“你有几分眼力,长进了!” 那个老妇人的应对过于得体,瞧着是个极有见识模样,丝毫不怯场,再看几人的体格都都有些粗壮。 黛玉一路看过来的好些农家女子,面色晒得焦黑,瘦骨伶仃。 而那几个女子虽然面色晒成古铜色,但红润有光,生活必定算不得困苦。 况且刚刚黛玉悄悄打量过那几人的腰上,似乎还像别着短刀的样子。 那三人透出来的气度,根本就不是什么赶着去赶集的娘儿仨。 而且这附近分明没有集市,老妇人提醒她们注意山贼的口气,十分寻常,半点不见紧张。 按理说若是常人提起匪徒来定会与其中存着几分畏惧。 黛玉有些想不明白那老妇人竟然还存着好心的样子,半点不露凶相,真是厉害。 黛玉疑惑:“先生,不管吗?” 冷先生摇摇扇子赶走身边的小飞虫,站起来扭扭腰。 “轮不到咱们管,走吧!天黑之前,要赶到驿馆去。” 于是一行人又乘上马车,再度启程。 冷先生一路并不盲打莽撞,对行程都有极其严密规划,这一段已经算是他们走过最危险的路段。 在往后到渡口过了河,风光也会好起来,马上就能和林家老大会合。 黛玉诸事顺遂,荣国府历来三天一小事,五天一大事。 真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儿大不由娘,崔氏这个当娘的如何提面命。 贾琏上辈子犯的贱,这辈子一样少不了。 虽然他嘴上应承的好,回到家还忍不住要和尤二姐偷腥。 背着人偷鸡摸狗的日子颇为刺激,反而琏二爷十分得趣。 只一来二去,不免珠胎暗结,留下国孝之中大不敬的罪证。 大房内宅,如今有两个女子。 贾琏这一世的妻子虽不如王熙凤那样泼辣,但是心思一样缜密。 不敢擅自做主,当即就把尤氏有孕不曾换洗的事,报给崔氏,崔氏把儿子狠狠骂了一顿。 “国孝家孝之中!先前是怎么叮嘱你的,都当做耳旁风,可是想叫一府的人与你陪葬!” 贾琏只有磕头认错的份,并向母亲拍着胸脯打包票,自己必定会将此事妥当处置。 至于贾琏妻子,而今膝下已经有两个儿子。 倒是乐得有姨娘同房分担。这回见尤二姐栽了,心中颇有几分得意,又不敢表露出来。 贾琏的妻子确实没有规劝,存着放纵之意。 她一个当奶奶的,若本着为府上和贾琏好的心思去规劝,贾琏多半会将她当成妒忌,得不到好脸好话,何必如此,自寻烦恼。 贾琏对母亲的训斥左耳进右耳出,甚至觉得小题大做这样的事情,其他家未尝没有过,只将尤二姐那孩子打下来就成,生这么大的气又有什么意思。 贾琏与尤二姐温存一番,把事情严重之处与她细细讲来。 尤二姐哭的泪人一般,叫贾琏看得心软,但也不敢说想要将孩子生下来之语。 二姐只一心笼络着贾琏,哪知自己肚子,该争气时不争气,不该争气时却来的不是时候。 而今做出悲伤委屈之态,只求贾琏念着她的温柔懂事,多几分疼惜,好做他日之谋。 贾琏一脸的遗憾不舍:“这孩子是不能要,等以后养好了,我再和你生个儿子,不…生十个八个。” 尤氏点头算是默认。 当天晚上就请医问药。 京城倒也时常会发生这种事情,有些官宦人家怕国孝日子说不清,将来留下后患。 也会想法子不让孩子生下来,免得变成政敌攻击的把柄。 几剂药下去,尤二姐捂着肚子疼了一日,打下一个未成的胎儿,看不出男女。 这药下得猛,二姐柔弱,下身淅淅沥沥出了三五日的血,请了太医来,也说回天乏术,一日日虚弱,不成人形。 贾琏见尤二姐形容枯槁,一面是可惜佳人变残花,一面也有几分心疼。 “是我命薄,没那个福气,怪不得二爷。” 尤二姐满腹哀怨,留下一句话,便咽了气,贾琏狠狠大哭一场, 崔氏这个做母亲的,还得拖着病体收拾烂摊子。 和贾母只说尤二姐得病治不好,人已归西。 老太太自从贾珠走后,性情越来越古怪,看大房很不顺眼,恶狠狠露出狰狞神态: “打量着瞒得过我去?我老了,聋了?还是瞎了!”
第201章 贾母比往日暴躁,但骂的句句在理,崔氏自然无法反驳。 风水轮流转,这次轮到大房倒霉。 就算崔氏已经想法子把这件事情瞒得死紧,世上岂有不透风的墙? 二房那边多的是耳报神。 事已至此,崔氏这个大房太太,只能苍白无力回答。 原先也经常是王夫人常用的话: 仍旧是那一句:“老太太说的是,大老爷已经狠狠打过他了。“ 老太太似乎觉得一腔怒火无处发泄,胀红着脸,接着骂: “哼!整日只会找一个又一个的小老婆,上梁不正下梁歪…” 崔氏只能在旁默默的受着。 鸳鸯见今日大太太在贾母跟前被骂的没脸。 往常老太太也会留着几分情面,今儿倒是有些借题发挥,她亲自送了太太出门: 小声安慰道:“太太您多担待,天儿燥,老太太近来脾气是不太好。” 崔氏依旧场面话:“老太太说的是,本就他不对。“ 崔氏原本身体不太舒服,为贾琏之事烦心许久,又受了老太太的气,夹在中间难得很。 回去便有些不好,还瞒着不敢叫外人知道,免得贾母误会当媳妇的故意摆样子出来给人看。 见崔氏被气病了,贾赦这回是真生气,这把贾琏揪过书房去,用戒尺狠狠揍了一顿:“都是你干的好事,将你母亲气出个好歹来,我要你的小命。” 琏二爷而今脸皮修炼的够厚,双手捂着屁、股,向贾赦求饶:“父亲,此事是儿子不对,您若真要儿子的命,母亲才会有个好歹。“ 贾赦被气的倒仰,见他说的是实话,真打也不成,不打也不成,连他这个当爹的也快被气病了。 二房那边仍旧沉浸在失去贾珠的悲伤之中,纵使大房倒霉,他们也高兴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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