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很大,是一楼采光最好的房间门,宽大的落地窗,面向大海,没用窗帘遮挡,通透又亮堂。推门进去,看到摆满了画作,其中风景画只有少数几幅,大部分都是人物肖像。 茉莉夫人的画像占了一半,穿各种衣服的都有,还有没穿衣服的,也堂而皇之摆在这里。 其他形形色色的人物肖像,有的是一家人,有的是个人,画得很传神。 茉莉夫人骄傲道,“他的艺术造诣获得许多人认可,经常有人向他购买人物肖像。” 苏叶大致扫了眼,询问道,“画的都是酒店的客人?” “是的,”茉莉夫人点头,“不过我们都得到了客人的认可,有的时候他灵感来了,画下客人相貌,要是客人不高兴,会把画作免费还给客人,或者留下来,得到认可的才会卖出去。” 苏叶站在一副人物画像前,上面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姑娘,青春洋溢,笑容灿烂。 她穿着浅黄色格子长裙,站在沙滩上回眸一笑,风撩起长发,活泼张扬。 身后是一望无际的海水,不过在她脚边的沙滩上,有一些简单的图案。 苏叶神情逐渐凝重,“这位小姐是桑拉女子护理学院的学生,家住南特市斯坦丁街,喜欢黄色和铃兰,爱和小动物玩,总会留下一些食物,喂养路边的野猫野狗。” “是,是的,您这么知道?”茉莉夫人惊奇,这是她去年的客人。 她和闺蜜抽中了他们酒店做推广送出去的五折优惠劵,一起来这里旅游,在酒店住了三天。 “她还有一个关系要好的闺蜜,她闺蜜的画呢,卖出去了吗?”苏叶转头,细细打量茉莉夫人的神情,见她面上只有惊奇,并无其他,不由心底发沉。 “不是,是回去后她闺蜜写信来,表明父母得知她的画作留在这里非常生气,希望我们能寄还给她,随信还寄来了邮费,我们当时没多想,觉得是她父母比较保守,就给寄过去了。”茉莉夫人是真的很惊讶,女侯爵到底怎么知道的? “她死了,”苏叶看着画作上,那明媚的笑容,沉重的吐出一个单词。 “什么?怎么可能?”茉莉夫人惊呼,“她才十八岁,还是鲜活的年纪。” “玛丽·戴尔,她的名字,对吗?”苏叶没有解释,目光却在其他画作上来回逡巡,显得格外凝重。 茉莉夫人迟疑的点点头,“是,是的,她就叫这个名字,女子爵您?” 苏叶扯扯嘴角,呵,想问她怎么知道的? 这就要问问罗福斯·罗德先生了,他画得这么明显,又怎会看不出来呢? 这幅画把玛丽·戴尔小姐的名字首字母,身份,地址,喜好统统都用各种意象指代出来了,只要用心,就能得到这些线索。 比如护理学院学生的身份,是那条裙子上,用丝带勾勒了简单的红十字,旁边两片树叶衬托,既代表了护士身份,又表明还是学院的学生。 喜欢黄色是因为裙子是黄色,发带也是黄色,就连皮鞋的描边都是黄色,如果不是喜欢,一般不会这么搭配衣服。 而小动物和铃兰,是因为沙滩上绘着的图案,表面看是画上姑娘的简单涂鸦,可仔细辨认,就知道那些符号有着指代含义。 几只猫猫狗狗的图案,耳朵上别出心裁的用铃兰花绑起来,看着像蝴蝶结。 至于地址,也是从沙滩上那些简单符号看出来的。 比如最中间门那个稍微倾斜的新月,是□□教15,6世纪奥斯曼帝国建造清真寺,用了铜制的新月,才流行开来。 之后各国的□□才会采取新月作为清真寺标志,可法国主要信奉天主教,有□□教堂,且还建造了新月标志的清真寺,只有寥寥数座城市。 其中拥有女子护理学院的,只有南特市,那座清真寺就在斯坦丁街尾。 玛丽·戴尔很明显是个基督徒,她脖子上还带着十字架项链,看样式和新旧程度,是从小就带着,说明他们一家都信奉基督,且相对虔诚。 既如此,新月标志就不是她的信仰,而代表了其他,比如地址。 至于是怎么从M&D两个字母猜出玛丽·戴尔这个名字,很简单,在桑格神父的死亡名单上,有这个名字。 这说明她的生死在金棕树酒吧打过赌,一个远在南特的姑娘,只不过来了一次郎克铎小城,生死赌局怎么会出现在金棕树酒吧里? 很明显,奥尔丁关注过她,如此不得不让苏叶产生一个相当不好的联想。 在这里留下画像的人,是否就是奥尔丁死亡名单的获取途径,罗福斯·罗德是他们组织的人吗,负责收集信息,画出被害者容貌。 即便不是,会不会是这些画作泄露了画像主人的信息,以至于为他们带来杀身之祸! 啊,对,玛丽·戴尔还有一位闺蜜,且这位闺蜜行为有些许违和,当面表示对画作留下无所谓,事后又写信来要回去。 是真的父母不允许,还是她知道留下画作代表了什么?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酒店就是闺蜜带着玛丽·戴尔来的,也是她故意撺掇人留下肖像的? 事后玛丽·戴尔出事,也是她□□呢? 这点无从考证,这里没留下闺蜜任何线索,只能通过画上玛丽小姐的眼神才得知,有这么个人存在。 罗福斯·罗德确实艺术天分颇高,画像很传神,玛丽小姐的瞳孔甚至还倒映着一个人影,稍微能看出女性曲线,其他无法辨认。 这也是苏叶确定玛丽和闺蜜一起来的原因。 深吸口气,看着每幅画作上,各种透露身份信息的标志,只觉得这是一份份完美的调查问卷,也是死神死亡名单。 见苏叶不搭,茉莉夫人又询问了句,“她是因什么而死的?” “生病,”桑格神父笔记上,只有这玛丽小姐的名字和城市名,其他并没有记录,只知道她已经死了,因为那次赌注,是下注‘死’的一方获胜。 至于是因什么生病而死,就需要调查了。 把这件事暂时放到一边,苏叶先打开墙壁上的阁子,从里面取出蜡烛,仔细观察辨认。 画室非常注意防火,因此蜡烛都在房子壁阁内,外面还用铁丝门拦着,确保蜡烛的光能透出来,但蜡烛不会掉出来。 整个画室一共六只蜡烛,其中五只是正常的,只有一只烧了一半的蜡烛,带有铊盐。 毫无疑问,就是罗福斯·罗德拿走了储藏室里的蜡烛,并用在了这里,好像还用了好几天。 听到苏叶肯定的答案,茉莉夫人整个人摇摇欲坠,面色慌张“那罗福斯岂不是中毒了?” 她第一反应就是丈夫有危险,可见和丈夫感情深厚。 和之前得知客人中毒,第一时间门担忧酒店生意完全不一样。 果然伤口不在自己身上,不会觉得痛。 苏叶扯扯嘴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询问两位女仆,“你们谁替换了老莫雷尔夫妇房间门的蜡烛?” 辛娜和吉米亚对视一眼,都摇头,“不是我们,是修理煤油灯的克罗伊先生。” “他是你们酒店的员工吗?” “不是,我们酒店煤油灯和煤气出了问题都会找他,但他不住在酒店,也会接外面的活,不过他和我们酒店关系好,修理煤油灯的工具会顺手送到杂物间门,兴许蜡烛也是他顺便带下去的。” 房间门内再明亮,光线也是有限的,因此在进行某些操作时,需要蜡烛照明,尤其拆除里面的零件。 因此克罗伊是点了蜡烛的,知道他们酒店规矩,所以随手带去杂物旁边的储藏间门? 这个说法解释的通,苏叶暂不追究,让人通知他过来一趟。 罗德和克罗伊是同时抵达的,两人面色都有些憔悴,看着精神不太好。 克罗伊脸上还出现红斑和水泡,罗德则揉着额角,显然是头疼。 苏叶确定,两人都中毒了。 “克罗伊先生,你脸上是怎么回事,去看医生了吗?什么时候开始的?” “医生说皮疹,已经六七天了,吃了药没用,而且越来越严重,”克罗伊也很苦恼,他这样不要好出现在雇主家里,免得吓到人。 “那么你呢,罗德先生,从什么时候开始头痛?”苏叶看向神情不愉,皱眉难受的画家。 “好几天了,我以为是在画室憋久了,没呼吸到新鲜空气,今天特意去海边吹吹风,没想到更严重了,叫我回来什么事,催的这么急,害我只画了一半。”他不高兴道。 苏叶为他们分别把了脉,“确实是中毒。” 两人大吃一惊,听完茉莉夫人解释,更是吓了一跳。 克罗伊结结巴巴道,“我有时候修理东西需要趴到地上,可能接触过老鼠药。” “你确实比罗德先生更严重些,但是没关系,我开一些药帮你们把毒素排出体外,之后就会痊愈。现在请你们告诉我,是怎么接触那根蜡烛的。” “哦哦,我接到通知,来浪漫酒店修理煤气灯,先去了杂物间门拿工具,顺手去隔壁拿了根蜡烛,进入房间门后发现,床头柜上就有一根用过的,想着不要浪费了,就点燃那根用过的。我知道酒店的规矩,煤气灯修好后,把新的放在壁台上,旧的给他们放回去。” “我这边蜡烛用完了,那天大家很忙,只能自己去拿,这是放在最上面的,就顺手拿走了,”罗德道。 “那么罗德先生,您的画作里,为什么会出现这些意象呢,他们分别代表了什么?”苏叶指着那些画道。 闻言罗德顿时骄傲起来,“这是我的独特绘画技巧,画上每一个图案都有自己的含义,不是凭空捏造,也不是看到的那些风景。客人找我画肖像画时,我会与他们闲聊,然后把得到的信息,一一用各种技巧绘制上去,等到画稿完成,客人们看到这些意象,都会表现得非常高兴。我认为,这是画家和画上人物的精神共鸣,一种情感的链接。每当画作主人骄傲的向别人展示自己的肖像时,指着那些意象做介绍,一定万分自豪,而我满足了他们的虚荣心。”“所以你的画价格更高,”苏叶毫不留情的戳穿他。 罗德神情一僵,“这不是应该的吗,我这么用心!” “是的,”苏叶盯着他的眼睛,“只不知道,你用心的是艺术表达,还是努力为某人传递信息?” 罗德瞳孔一缩,“我不明白您是什么意思,请不要随意信口雌黄。” “是真不明白,还是在装傻?罗德先生,昧着良心的钱好赚吗?”苏叶语言犀利,直接往他心口插上利剑,“你这是助纣为虐,是在犯罪!你害死的人都在地狱等着你!” 罗德的面色一点点变得惨白,眼底有惊惧,更多的是心虚和无措,“我不是,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们的死不关我的事,我只是卖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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