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入硝子拿出四年行医的最快手速给沉默的病人做完检查,退出加护病房,将空间让给关系复杂的两人。 伏黑甚尔开口,很久未动的嗓子干哑:“为什么?” 虎杖莲翘起二郎腿,手肘压膝撑着下颔,垂眸俯视伏黑甚尔,在那道贯穿右边唇角的浅淡竖疤流连不返。 甚尔,好伟大的一张脸。 “好伤心,甚尔昏过去前明明说了原因的,”虎杖莲抹去眼角挤出来的一滴鳄鱼泪,说,“因为甚尔你是cake啊。” “什么东西。你比我更像甜心吧。” “没听懂啊,甚尔,”虎杖莲面无表情,“不懂吗?作为fork的我生来没有味觉,听说fork只要吃掉一个完整的cake就能恢复全部味觉,你是我遇到的唯一一个cake。” 伏黑甚尔一时间失语。 虎杖莲继续说:“以后我就是你的担保人,会在你失控逃走之前杀了你的那种。” 伏黑甚尔终于想起这个曾在金主口中听到过的设定,过于变态导致印象深刻,不耐烦道:“你拿国外子虚乌有的设定驴我?” “是真的。”虎杖莲说。 她很认真地与伏黑甚尔对视,直到男人褪去强装的不耐与轻浮,面无表情。 她说:“甚尔,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跳进来的。” 她发布了孔时雨知道只有伏黑甚尔能做到的高额悬赏,给了伏黑甚尔合规进出咒术高专的身份,长期雇佣伏黑甚尔当体术陪练拉近关系,再在合理“得知”伏黑甚尔有两个小孩时给钱让人拖家带口搬进筵山麓,最后又给了伏黑甚尔光明正大多次将咒术界顶点踩在脚下的机会,以大逃杀的方式。 她以为这样能避开这个死局。 但伏黑甚尔头也不回地咬住羂索的饵,心甘情愿地跳进鱼篓。 “对了,你儿子知道自己被你用十亿卖给禅院后说要把你十亿卖给我赎回自己,我同意了,”虎杖莲幸灾乐祸地笑,“你是想继续姓伏黑,还是跟我姓虎杖?” 伏黑甚尔扭头,闭眼。 一阵熟悉咒力波动,五条悟瞬移进病房立在病床右侧,低头贴脸装死的伏黑甚尔,被一拳揍在贴身运转的无下限上。 “听硝子说你醒了,”五条悟站没站样,“居然真的破破烂烂地活过来了。” 虎杖莲莫名不爽:“悟,别靠那么近。这家伙能活下来全靠我好吧,我,奇迹术师,名副其实实至名归。” 争执中心的伏黑甚尔只觉得吵闹,拉起被子蒙住脑袋。 家入硝子推门而入:“走着走着突然消失,别学莲一样不穿隔离服就进来啊,这里是重症监护病房,你们不知道无菌室这三个字怎么写吗?” “杰也没穿啊。”五条悟指着门外的夏油杰。 家入医生拒绝辩解:“至少他洗了手戴了口罩穿了鞋套。” 夏油杰看到全身蒙着白布的人形,走到五条悟旁边问:“死了?” 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扯开白布,就见医学奇迹疲惫又倦怠地看着她,左脸写着不想搭理右脸写着滚远点。 “你们几个别太过分——包括你,莲。”主治医生发话道,“这可是活着的能动的而且有意识的SCI。” 虎杖莲:…… 虎杖莲:“说你们呢,别一个个跟见大熊猫似的靠那么近。” “这个可比大熊猫稀有。”家入硝子说。 夏油杰看了看伏黑甚尔的脸,又看了看把不爽写在脸上的某人,了然道:“莲居然对猴子起了那种心思吗?” “什么心思?”五条悟好奇。 “那句话你听到了啊。”伏黑甚尔懒洋洋地开口。 “还记得你踢了我的头一脚,”夏油杰慢条斯理道,居高临下地微笑,“现在轮到我想踢你就踢你了,无咒力的猴子。” 伏黑甚尔没理他,扭头去看沉默如雕塑的虎杖:“这么杀气腾腾地看着我做什么,不敢杀人的胆小鬼,有胆子动手吗?” 虎杖莲扬起与夏油杰如出一辙的微笑,娇滴滴地说:“那不就便宜甚尔君了吗?” 家入硝子打了个寒颤,发现两位同期也是一个假笑破功、一个隔着墨镜都挡不住被雷到的表情,齐齐闪到她旁边,跟她一起对着罐子里的咒胎九相图面壁。 夏油杰:“绝对生气了。” 五条悟:“好恶心。” 不对,她是观察咒胎,而旁边两个是在以整个病房都能听得到的声音窃窃私语。 伏黑甚尔明显噎住。 “男孩们,”家入硝子说,“你们的探监时间不多了。” 五条悟一指虎杖,问:“硝子怎么不赶莲酱?” 家入硝子从另一个同期的眯眯眼里看到了同样的疑惑。 “莲也是甚尔的主治医师。”她说。 理由无懈可击,她满意地看到两个问题少年安静下来,五条悟磨磨蹭蹭地挪到病床旁,而夏油杰似乎想对咒胎九相图用咒灵操术,被上身后倒的虎杖握住手腕。 “杰,”虎杖说,“那是我的弟弟们。” 家入硝子敢保证今天夏油杰一天的震惊次数超过了去年总和。 五条悟站在伏黑甚尔床边。 伏黑甚尔不睁眼都知道有个白痴在盯着自己:“有事说。” 什么都没说。五条悟和夏油杰被准备下班的家入硝子带走,一整个下午虎杖莲都静默地面朝伏黑甚尔,咒力则如涓涓细流涌进身后的九相图。 第二天二月三日。 寿星本人在与闹腾猫猫逃课压马路的打闹中完全遗忘了这么件事,直到夜深饥肠辘辘的两人揽着彼此拐进一片漆黑的食堂,在骤亮的橙黄灯光中被彩带扑一脸。 “Surprise——” “生日快乐!” “Happy birthday……” 夏油杰感觉裤脚被什么拉住了,低头一看,好几个眼熟的小朋友围着他,那个有着与“无咒力的猴子”相似的脸的小海胆头也在其中。 蛋糕旁边是三两箱熟悉的酒精饮料,一看就是虎杖的手笔。 拉灯,点蜡烛,生日快乐歌。 趁夏油杰闭眼许愿,庵歌姬偷偷抓了一把地上的彩带扔到五条悟身上,五条悟脑筋一转,把头上的彩带用苍吸成一团砸到家入硝子脸上,家入硝子团吧团吧彩带,想把球丢尽垃圾桶,却砸到了虎杖莲,被莫名弹开掉进幼崽堆里—— 就一个闭眼许愿的功夫,等夏油杰睁开眼刚想吹蜡烛,就见几张彩带在十六根蜡烛上燃烧,明灭的灰洒在奶油上。 夏油杰:…… 灯亮了,夏油杰缓缓扫过在场头顶彩带的每一个人,看向唯一一个没有遭殃的五条悟。 “杰,听我……” “Sa、to、ru!” 夏油杰抹过一把奶油暴起扑向五条悟。 三层的大蛋糕最后没一块进到肚子里,所有人都卷入抹奶油大战,奶油大都抹在夏油杰等人的脸上,伏黑惠连头发都被撸得沾上了奶油和蛋糕。 虎杖莲拿着酒精饮料到处找人拼酒,喝倒夏油杰庵歌姬灰原雄天内理子,醉醺醺地找上独苗七海建人,七海建人还没醉就把虎杖喝趴下了。 黑井一边撑起天内,一边牵起玩得很开心的小朋友们。 “那么,我们先回去了。”黑井对另外两个还能站着的人说。 “嗯。”七海应着,从地上捡起灰原。 七海左手灰原,右手庵歌姬,看向左手夏油右手虎杖的五条悟。 “五条前辈需要帮忙吗?” “不用了哦,娜娜咪,一起去放这几个醉鬼吧。” 他们先去女生宿舍放下虎杖和庵歌姬,才回了男生宿舍。 “怎么了吗?”在走廊上,五条悟问一直偷偷看他的七海。 “前辈忽然很靠谱,”七海说,“很奇怪。” “我一直都很靠谱的哦。” 五条悟拍了拍七海的肩,目送他进去。 他站在房间门口,消失。 伏黑甚尔惊醒了。 他移开压在额头上的右臂,看向左边,突然出现的气息来着高瘦的人影,很有辨识度。 身体在看清六眼的时候无法抑制地紧绷,脏器揪痛,先于灵魂想起濒死—— 他半睁着眼,没掩盖累和不适:“有事说。” “那个时候为什么犹豫了?” “嗯?”伏黑甚尔打了个哈欠,“什么时候?” “袭击高专那天,甚尔对着我的头和脖子比划了那把咒具——明明是想对已经倒下的我补刀的吧。为什么没有?” 伏黑甚尔啧了一声:“那个濒死的样子还有补刀的必要吗?” “说不定就是因为甚尔没补刀,才让我有学会反转术式的喘息时机啊。我死透的话就没人能拦得住甚尔,莲酱赶来之前的那点时间完全够甚尔大摇大摆地离开吧。” “这种假设没有必要。”伏黑甚尔摸了摸脖颈上的电子锁,说,“你要是真死透,那个疯子绝对不会让我完整地活着。” 他看向五条悟,黑暗里一眨不眨的六眼平静地神性地注视着他,叫他莫名不爽。 能够洞悉了过往一样的眼睛。 “是因为高专吗?” “是因为以往没能下手,所以那天也没有补刀吗?” “说什么不擅长记男人的名字——甚尔明明记得我们吧。我和杰、硝子和理子,你都没补刀,该逃的时候也慢吞吞的,不像传说中接单成功率百分之百的术师杀手呢……还是说,甚尔你在等什么人赶过来?” 五条悟停了下来。 伏黑甚尔:“说够了?” 六眼没有回应。 在他吐出“滚”这个字前,五条的气息消失了。 ----
第49章 领域 ===== 如果世上有逆转时间回到过去的术式,伏黑甚尔绝对会提着价值五亿日元的特级咒具游云杀过去威胁术师给他来一个。 他就是死在六眼的虚式下,烂在随便哪个阴暗水沟里,也比现在好。 醒来后第二天,他就从重症监护室转进了单人病房,咒胎九相图跟着他一起住进了新房间。如果能带着特级咒物偷跑再把咒物卖掉,绝对可以在赌马场待个痛快吧。 刚出厂的精密仪器需要预热,啮合齿轮,填装润滑剂,一点点加上荷载。他在复健区磨合身体,虎杖坐在地上看他,递水递毛巾。 他吃饭,虎杖坐在一旁边看他边吃饭。 他发呆,虎杖在咒胎九相图前罚站。 “特级术师这么闲?” “忙死了。” “那你怎么还在这。” “我忙着监管你。” 如果就停在这一步,伏黑甚尔还能忍,就是多了个甩不掉的尾巴,一道克制又灼热的目光而已。 事情在他顺走虎杖碗里一颗圣女果那天向奇怪的方向一去不返。 虎杖开始投喂他。 说不上来名字的甜点,甜度刚刚好,味觉敏锐如他也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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