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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经对那些形容充满讽刺, 认为是别扭又矫情的文学者无病呻.吟的自我感动。 又或者，是写来欺骗那些无知的少女，让她们沉溺于男性所塑造的情感陷阱里，从而让她们变得更好控制, 为了所谓的“爱”，而任由男性来剥削和掠取。 可重新见到好好活着、对他绽开灿烂笑意的安雅时, 他却打从心底里，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受。 而那个曾经躺在血泊里、脏器大面积破损、肠穿肚烂滑到体外、毫无声息地闭上眼睛、被怪物一般的【壶】与无数血红色念线疯狂挽回的安雅, 又再度回到他的眼前。 甚至激起了曾经在他少年时期, 看到重要的同伴惨死眼前, 却最为无助时候的感受。 他只是扫了两眼那个“战场”，就能清晰复盘当被困在禁锢空间里时曾发生过的事。 因为安雅曾说, 她要保护他，所以才想要远离他。 他曾经觉得安雅这种想法简直荒谬到近乎有点可爱，可现在却不得不说，她的想法或许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库洛洛？”安雅有些奇怪地看了看他。 就在刚才, 在街边距离她十米开外的地方, 库洛洛却忽然停了下来, 站在原处，就那么不近不远地看着她。 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又像隔了两个世界的遥远距离，看着她的神情，迷蒙得就像在看一个不真实的梦境。 她眨动了一下眼睛，快速跑到库洛洛身边，在他眼前挥了挥手，笑道：“你在发什么呆呢？” “是不是因为很久没有见到我，所以想我了呀？”她嘻嘻笑。 “嗯。”库洛洛应声道，神情安宁且温和。 “诶？”安雅惊讶，笑得越发灿烂，“是不是呀？但是你看起来一点也不惊喜的样子嘛？”她甚至毫无界限感地捏了捏库洛洛的脸颊。 没事的，都是自家人嘛，不用太在意！ 安雅豪爽且放肆，她才不会说是因为仗着库洛洛对她的纵容才肆无忌惮呢。 果不其然，库洛洛半点也没有斥责她，反而握住她的手，脸颊往上贴了帖，然后，脑袋又凑过来埋在她的颈窝里，几乎贴着她颈部脉搏跳动的地方。 “？！”安雅有些呆，忽然有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是不是……又一次让重要的朋友们担心了？ 奇犽和柯特他们，应该也会很担心她吧？……啊真是的，她是不是有点太过任性了，这么长时间里一点也不和大家联系，光顾着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了。 安雅急急忙忙又笨拙慌乱地把她和“安雅”的关系给库洛洛解释了一遍，反正以库洛洛的聪明肯定早就猜到了，她重点表达是因为自己的情绪太糟糕了，担心会影响到大家，所以才自己闷起来消化。 好吧，是她没用地躲起来了，但她就是这样任性又别扭的人呀，只能期望库洛洛多包容她了。 “好不好嘛？”安雅脑袋微歪，耳朵贴上库洛洛埋在她颈窝的脑袋上，企图用体温传递自己其实也并不是那么冰冷和无情的“真相”。 “噗嗤”一声轻笑，从库洛洛那儿传来，他的身形甚至笑得轻颤了两下，才抬起头来，看向她，说道，“那么，欢迎回来。” “嗯！”安雅的眸光霎时明亮，小太阳一般的笑意满满。 “但我还没有原谅你。”库洛洛的神情又显出几分无辜，视线偏移开来，似乎还是觉得有些被安雅辜负。 “诶？？？”安雅表情骤变，从灿烂变得衰败，从欢欣变得难过，一整个霜打的蔫吧小白菜的可怜又没人爱的模样。 这速度变脸的模样逗得库洛洛再度笑了起来。 “算了。”他说。 似乎对她有些无奈的样子，也似乎是在对自己说。 他牵起安雅的手，顺着往前走，又回身问道：“看起来还是很困倦的样子，我知道附近有家店很好吃，要去吗？” “要！”安雅立即神采奕奕地回应。什么都可以辜负，但美食绝对不可以！ 到了装潢精美的星级餐厅，两人专门要了一个包厢，安雅也完全不客气，一口气报了一长串看起来就很好吃的菜名，然后开心地用胳膊撑着脑袋坐等。 等到菜品一盘盘端上来时，更是吃得不可开交，尤其旁边还有库洛洛细致又贴心地给她剥虾壳、挑鱼刺，周到地投喂。 安雅就觉得，果然人还是要开心地活着才最好，不然怎么能和朋友们再次相聚，又怎么能吃到这么好吃的美食呢？ 看安雅神情鲜活地吃得嘴里一鼓一鼓的，库洛洛的眸光又忽然变得有些悠远。 他将散落在安雅脸颊边妨碍她吃饭的金发替她别到耳后，又索性找服务员要了根头绳替她绑了个松松的马尾。 其实……在见到安雅之前，他在卡金帝国搞出那么大的动静，除了是吸引安雅的注意，或许更多也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他有许久……都不曾觉得自己无用，更很少再愤怒于自己的轻敌。 他也从来不会感到害怕，因为生或者死，对他来说都毫无意义。 而当一个人连死亡都不曾惧怕的时候，他就觉得，这天底下根本不存在什么再能动摇自己的东西。 可后来他才明白—— 死亡本身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永远的离别。 是他曾经对生死太过轻忽，是他已经太儿戏又太习惯于死亡，以至于……忘记了生死的本来意义。 而一个曾经无所畏惧的人，当他有了不想失去的东西时，才会忽然……懂得了恐惧。 “以后，不会再出现那种事了。”库洛洛轻声说道。 “嗯？什么事？”安雅一边吃，一边还不忘跟他搭话，很是忙碌了。 库洛洛轻笑一声，淡然且坦然：“会危及你性命的事。” “……”安雅一愣，手中的汤匙顿住，抬眼看向他。 库洛洛微笑回应。 又说：“小雅以后应该不打算当杀手了吧？” “嗯。”她点了点头。 刹那间，心中却忽然有一种明悟。 她垂了垂眸，唇边露出一抹过于柔软的微笑，仿佛无处不在的柔风，又像照耀在晨间的暖阳。 对他再度笑道：“嗯，不当杀手了，我本来也不喜欢这个职业。” 她又说：“我可能会当个猎人吧，但是具体想要狩猎之物，我还没有想好。” “不过，近期应该不会去工作吧，而且感觉老爷子那边也很想让我去接班干活的样子，我得想个办法翘掉。” 她带着点调皮地笑了起来，是那种被人纵容的、爱护着、所以逐渐变得大胆又任性妄为的可爱模样。 确实……会让人很想要握在自己的手心里，亲昵把玩。 可是—— 那大概不是最好的选择吧？ 因为从一开始，他只是想要得到。 但是到现在，他选择放手。 他从前……只会想要贪婪地将一切想要的东西，都抓入手心，但现在却觉得…… 有时候放手，也不失为是一种智慧。 如果——可以更好地守护某样东西，让之得以存续。 “啊对了，说到这里，有件事我想解除一下。”安雅说道。 “是解除对我的操控吗？”意外却又不太意外的，库洛洛接话。 只是一瞬间，他的神色中免不了露出了些许略带沉郁的、又委屈的恼怒之色，可最终又归于淡然且平和。 “嗯。”安雅点头。毕竟，现在也到了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她也没必要再捆绑着库洛洛，这对大家都好。 可库洛洛却反问：“小雅真的觉得，自己一直有在认真操控我吗？” “我想要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你连找我帮点忙都会用商量的口吻，如果我流露出半分不乐意，就绝不勉强，甚至压根不会再多问一句……” “你就是……这么随随便便的操控我？” “诶？”安雅眨了眨眼。 她其实本来也不是真的想控制库洛洛吧？ 而且他的话怎么听起来有点幽怨？怪怪的，该不是故意耍她的吧？ 安雅立即耍赖：“之前控制你确实是我不对啦，不过你本来也是想偷我的能力吧？那我们就这样扯平了好不好？” 她摇了摇库洛洛的袖子，并且顺势解除了对他的操控。 一片青翠的绿叶从库洛洛体内飘出，落入安雅的手中，又变成一朵被绿叶所衬托的绽放的蔷薇，“送给你啦！”她笑嘻嘻递了过去。 还郑重强调：“收了我的礼物，就要重新和我做好朋友啦，不可以再闹矛盾。” “盗贼也是可以有朋友的吧？”她歪了歪头。 甚至明明年纪比库洛洛要小上许多，却故意摆出一副姐姐要上课了的姿态，像某个帕里斯通那样竖起一根手指，夸张说道，“做人不可以太狭隘哦，眼睛里只有旅团是不行的，真是的，感觉你都在搞一些奇奇怪怪的邪.教耶？” 安雅甚至自来熟地将蔷薇插入库洛洛胸前的衬衣口袋里，然后开始引经据典地说明：你看看你，偷换耶稣十字架概念搞了个逆十字，觉得不够叛逆和邪恶，就弄了个代表邪恶暗网的蜘蛛组织，还嫌这样不够晦气，甚至专门规定得13人组成一团。 这简直是怎么离经叛道怎么来吧？ 虽说她觉得这种不考虑明天、只追求当下的巅峰刺激、甚至是死亡愉悦的快感，也不是说就一定不对啦，安雅还暗搓搓地内涵了一下某个一心作死的红发小丑。 但是，她不喜欢突然听到重要的朋友因为“日常作死”而突如其来的死讯。 没错，她就是这么任性狂妄，你看着办吧？ 跟她这样的人交朋友，不就是得忍受她这种张扬舞爪、手还伸得特别长的性格吗？ 眼见安雅用一副“你是什么任性的中二少年吧？”的表情看他，库洛洛心情微妙。 倒也不是不理解安雅其实是在担心他，才故意讲难听的话刺激他，但这种体验……还挺有意思的。 他曾经……也想过要占据这种全部的关心，但，这大概是一件很难做到的事吧？ 而且，这真的一定有意义吗？ 库洛洛敏锐地察觉到安雅没有说出口的潜台词：你别一天到晚盯着幻影旅团了，也好歹有点自我追求吧？ 个人的追求吗？…… 他可能……确实没有吧？ 因为善与恶、生与死、爱与恨，在他看来，本身都没有意义。 权力，财富，地位，名誉……这些东西，他如果想要，也可以唾手可得。 但是……真的很有意思吗？ 至于重视旅团，大概……是因为这是他的锚点吧？ 旅团是他创建的，即便没有意义，他也可以赋予意义。 无论是为了守护流星街，震慑宵小，还是将同伴以同一个意志凝聚在一起，拥有更强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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