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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去看那口坩埚，赫敏在心里记下那里摆放的各种魔药原料。架子上放着象牙雕刻的木塞瓶子，各色用蜡封的储藏陶罐。一个小玻璃瓶里百合花在开放。一碗像鱼眼似的扣子——还湿乎乎的——放在旁边一张圆桌上的毛茸茸的琉璃苣叶子堆隔壁。一堆大小各异的金属制或木制长柄杓挂在墙上，还有很多干制的草药。 坩埚底部有一堆银色的粉末。赫敏看看旁边摆着的一个乐谱架，上面胡乱的字迹写着魔药的配方，羊皮纸的边缘微微卷起。 德拉科眯着眼睛在看那个配方，赫敏忍不住开玩笑道，“早知道应该把你的眼镜带来，是吧？” 他瞪她一眼，拿起那张羊皮纸。读了一会后，他自言自语道，“不可能吧。” “什么？” 他挡开她伸过来的手，“这个配方看起来是一种强迫说真话的粉末，有点类似吐真剂。” “不过如果真的是罗伊娜.拉文克劳的书房，”赫敏有点茫然，“吐真剂几个世纪后才被研发出来，直到1818年薇薇安.维塔斯才成功熬制出来啊。” “告诉我，赫敏，你的人生目标就是让所有事都和你相关吗？” 她微微脸红，“我只是在解释。” 翻了翻眼睛，德拉科弯腰去看坩埚底，银色的粉末闪着无辜的光芒。他伸出一支手指想去碰一碰，赫敏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别。”她警告他。 他拿出自己的魔杖，有些胆怯的样子，“你说得对。” “这里有些空瓶子，”赫敏拿过一个塞着华丽木雕塞子的空水晶瓶，递给他。 德拉科抬抬眉毛，还是接过了瓶子，“你这是在怂恿我用吗？” 赫敏摇摇头，“只是为了研究，不是为了用。这可能是一个著名魔药的前身原型！可能是仅存的原型了。” “你看看，”他嘲笑道，“我还以为你真是个乖乖女呢，不愿屈尊偷东西。” 偷，赫敏突然意识到，好像他们真的是在这么干啊。 她想起刚开始追踪伏地魔魂器那会，她某天从一个谷仓里拿了一些鸡蛋，她留下了一些钱希望补偿。哈利和罗恩让她别在意，可这个行为让她不舒服了很久，哪怕换来了一顿温暖的晚餐也没缓解。 我是不是去年偷得太多现在已经麻木了？她暗自想到，转念她大声说道，“你说的没错，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 德拉科回答时眼里闪着古怪的光，“从一个去世那么久的人那里偷点东西很难有罪恶感啊，我都不知道到这份上还能不能算偷了。” 看来他铁了心要拿一些，不管她怎么想。从一个11世纪就去世的人那里拿点东西算偷吗？ 她还在纠结拿走这珍贵粉末到底算不算不道德时，德拉科的手已经伸进了坩埚，用水晶瓶子装了一小瓶粉末。 赫敏不确定是因为德拉科没戴眼镜，还是那粉末实在颗粒太小太轻，不过他抽回手来时，手上沾满了那银色的粉末。那玩意儿像闪粉一样粘在手上，抖也抖不掉，不管他使了多大力气。大概过了十秒钟，他改用清水如泉来冲洗。 “来，我来帮你，”赫敏变出一块布帮他擦那只弄脏的手。 “我最爱吃的东西是以前我祖母做的，”德拉科突然开始说，“是用焦糖血橙调味的烤鹅。她去世以后我就没再吃过了。我有时候在想我最喜欢吃这个，到底是因为真的好吃，还是因为我很想她。” 眨了眨眼，赫敏只能盯着他看，她把那块布递过去，可他自己却好像一脸震惊不知道该干嘛。 “额，怎么会…这个…”赫敏觉得很尴尬。 “这什么鬼！”他咒骂道，视线又去看羊皮纸上的配方，“真的是真言粉末？！” 他看起来一脸惊恐。 皱着眉，赫敏示意他把那张配方递过来看看。他递过去让她仔细看着。 “是了，”她确定了，“直到这粉末掉完你都得一直说真话了。在你皮肤上的时间越长，你会说越多内心深处的真话。” 一边用那块布蘸着水疯狂擦拭他的手，德拉科告诉她，“我觉得你头发拉直了很好看，虽然看起来不大像你了。不过你头发乱的看起来需要打理的那个样子我更喜欢。” “什么？” 德拉科脸部抽搐，苍白的脸上看上去要晕过去似的，好像这会他真反胃恶心得厉害。“帮我，把这该死的，弄掉！” 她的手机械地动着，德拉科刚才说什么来着，喜欢她头发乱糟糟的样子？ 还是应该问，这世界是不是疯了？ 有可能，真的有可能。 “我的焦虑症真的很困扰人。”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拼命努力闭紧嘴巴，他的脸憋得通红。可是没什么用，他剩下的话像是完全不受控制一般几乎是被喊了出来，“马尔福家的人应该是冷静、内敛的！战争以后，我很难做到那样。我有时候会大发脾气，这不符合我一直以来被教育的方式。”他把下巴咬得太紧，最后的那句坦白几乎是气声，“这让我觉得自己不是那个被期许甚高的儿子和继承人。” “这你没法控制啊。”赫敏又变出第二块布帮他一起擦。这会听他这么坦白既神奇又尴尬，特别是在正常情况下你根本不可能听到他说这些。 她把第二块布递给他，拿回原来的那块，不小心把一些粉末沾到了自己手上。 “哦，不！”她叫起来，发现自己犯了个大错，“消影无踪。” 这咒语完全不起效。 “清理一新！” 也没用。 “从没人告诉过我悲伤有时候感觉像恐惧。我想这大概是为什么我没重新分回格兰芬多的原因。现在战争结束了，我的生活充满了这两种情绪。” 德拉科擦拭的速度放慢了，“所以你才会惊惧发作？你感到恐惧？” “这粉末也太讨厌了！”她生气的骂道，她越擦这粉末感觉在手上分布的越开。 “我失去了一个好朋友，因为我没法保护他。”德拉科低声说道，脸上露出那种深切的痛苦神色，眉毛拧成一团。好像试图继续尝试不要说出真话一般，他用最低的声音接下去，“克拉布可能大多数时候是个蠢货，可他毕竟是我的老朋友。我现在都没法忍受和高尔待在同一个房间里。我估计他也是。太多回忆了。格雷格比我更想念文斯。这也是他今年不愿回来的部分原因。还有，他一直也不喜欢学校。” 擦，擦，擦。这粉末感觉永远擦不干净了。 赫敏能感到自己胸腔里又一阵瘙痒的感觉，仿佛内心那些秘密忍不住要自己浮上来。她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开口了，“我觉得我这辈子干过最混蛋的事就是消除了我父母的记忆。就像亲手抹掉了我的存在一样，而不只是修改了他们的记忆。” 德拉科的眼睛看向她，发现她刻意避开他的视线。 “我一直都挺敬畏你的，哪怕我们还小的时候。”他低声道，也和她一样避开对方的视线。“不管你是什么血统，我都知道你不是好惹的角色。所以不管我愿不愿意，那种敬畏还是会产生。” 赫敏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向他。如果不是这个真言粉的关系，她会觉得这段话是他编出来骗人的。就在这时，又一段话自己涌了上来，她赶紧用手捂住嘴，好像这能有用似的。挣扎了一会，她的手自动放弃，她再一次背叛了自己的心愿“我觉得你戴眼镜很好看…拉文克劳的颜色也很适合你。它们和你眼睛的颜色很相称。” 她开始大口喘气，而德拉科的脸上添了一丝自得的笑意。 “老天，我刚才说了什么？！”她大口呼吸着，嘴巴都合不上。 “我想你刚才承认你对我有意思。” “我没有！”她反驳道，满脸通红。 “我吻你是因为你看起来很想被人吻。可更多是因为，我真的很想吻你。” 她不知道这会自己的脸是不是已经红的像罗恩的头发一样了，不过她看到德拉科的脸变成了粉红色。他倒是走运，这会终于把手上的粉末都擦干净了。 “终于！” 赫敏绝望地看着自己的手指，上面还有一块讨厌的痕迹。她擦得更用力了，这会只有她一个人这么倒霉，让她一下觉得很无助。 “那天晚上，我用了张能看到霍格沃茨内所有人情况的地图找到你的。斯莱特林派对结束后我问哈利借来好不被人察觉地回宿舍。我看你不在宿舍，想看你到底去干嘛了。六年级的时候你把食死徒领进学校，很难相信你会不会又在干什么坏事。你那么干之前我经常在哈利和罗恩面前为你说话，觉得你不会真干什么坏事…直到你真的…” 她不敢去看他的脸。 她再加一把力擦着那些粉末，这次终于感觉快成功了。那些粉末差不多都没了，可她还是吐出了最后一个秘密：“你的那个吻是我目前为止最好的一个。我因为它惊惧发作，是因为对方是你，而我不觉得我能相信你。” 终于，她也把粉末擦干净了。她把手上的布扔到他那块旁边，盯着自己的双脚不敢抬头。这个麻烦可能是解决了，可两人之间那因为坦白带来巨大尴尬感却无法消除。 他们沉默了有一分钟，一个小时，永久…最后，还是赫敏公事公办的口吻打断沉默，“我们还得去巡察呢。” “对。” “我们可以当这一切都没发生过，就像那个吻一样。” “我不想把这一切当作没发生过。”他让她很是吃惊。“我说的是我不想对别人提起那件事。” 赫敏猛地看向他。 “所以说你因为那个吻而惊惧发作，是因为对方是我，你没法信任我。这是唯一的原因吗？” 她看着那双盯着她的蓝灰色眼睛，眨了眨自己眼睛，他脸色苍白的像月光一样，尖尖的鼻子，那头标志性的铂金色头发。那张脸上，她似乎看不到往日敌人的样子，不过她也不觉得这是张朋友的脸。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信任你，德拉科。” “我从没让你信任我。” 她咽了咽，“我知道。” “你没回答我的问题，”他不肯放弃。 “我知道，”她把嘴唇快要咬出血来了，嘴唇看起来是玫瑰红的颜色。“我觉得，”她抬头看他，看到他盯着自己有些紧张，他的眼睛那么关注地盯着她。“我觉得你以前是个很有偏见的人，因此也很狭隘。我不觉得你很诚实，我也不觉得你友好。你和我说话的语气——那么多年了——一直都是恶毒的。” 他在等她说完，他知道她要说的话大部分都是真的。 “可我也知道，你之所以有偏见很狭隘是因为很大程度上你从小被如此教育。你被给了赎罪的机会，可你却在两边不停摇摆。你杀不了邓布利多，我们三人被抓到庄园时你也没揭发我们。我不清楚这能代表什么…可能你那副恶劣外表之下藏着一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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