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只有一个办法可以对付十七岁精力旺盛浮想连篇的少年,那就是比他还不要脸。早川觉得自己本身就有女流氓的潜质(毕竟是从国中的死亡坡道全身而退的人),谈了大半年恋爱,这潜质已被充分发掘,能和仁王打个平手。刚来他家玩的时候,她还有些局促,时间长了,便能把他房间当自己房间。有时仁王推门进来,发现她在书架前徘徊,满脸饶有兴致的样子,便问她干什么。 早川说,寻找你偷藏的黄色漫画。 仁王说,你逻辑有问题,既然是偷藏的,还能放在书架上? 早川一挑眉:“那也未必,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们国中那会儿,班里男生还给那种杂志包辅导书书皮,午休时侯正大光明站在教室后面看呢。” “哦?”仁王手撑着书柜,指尖点了点立在那儿的建筑图册,“这么说,你也看过?” “我当然看过,”她一下子凑近了他,眼睛盯他盯得很紧,“难道你没看过?” 仁王一时没想好回答什么。说没看过,显然不太可能;说看过,此情此景,又像是迫不得已的招供。犹豫之际,早川冲他笑开八颗牙齿,一溜烟跑了。 “我又没说是什么杂志,你想哪儿去了?”她坐在床沿得意洋洋地看他,一双腿晃荡来晃荡去,“正经青春文学杂志好吧!仁王君看过吗?” 这招可谓百试不爽。有时候她在看书,仁王从阳台收了衣服,站在床前一条条叠好。早川拿笔盖戳腮帮子,抬起头来看他。阳光在床单上画格子,少年身材顷长,腰线随着动作若隐若现。情境是好的,可惜她的话是煞风景的。她问,仁王啊,阿姨会帮你洗内裤吗? 仁王流畅的动作顿了顿,说,不会啊。 早川不解,问为什么。 仁王自然不能告诉她,每个青春期的男生从绮梦中醒觉,都会遭遇不同程度的悲惨现实,场面之尴尬,根本无颜让妈妈看见,只能自己爬起来清理——因此他说,我们家的规矩,是每个人完成自己的家务。 是吗?早川笑了,“挺好的,那以后我们结婚了,你自己的衣服也要自己洗哦。我一件都不会帮你洗的。男女平等,一言为定,不许耍赖。” 时间一长,仁王自然明白他这位女朋友不是什么好人。既然她不跟他客气,那么他也就不用跟她客气了。回头早川再说起什么“阿姨好像很放心我俩在家”之类的话,他的回答,也就在不要脸之中充满了底气。 “她知道他儿子是正人君子,”仁王一边写题,一边从睫毛底下打量她,“我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就接受全套性教育了。我家没有那套‘从垃圾桶里捡小孩’的鬼话。” 他以为她至少会脸红一下,因为这话已经说得不能再明白了,没想到她根本不为所动。“哦,是吗?”她眼皮抬都不抬,对答案的速度也不变,“你的语气就像‘我是网球球龄八年的仁王雅治,请多指教’一样。” “网球球龄八年的仁王雅治”至今也没能“指教”她什么。反倒是有一回午后,她来找他,敲门也不应,她自作主张,进了房间,发现他正在睡午觉。早川先前就觉得仁王清醒时太过招摇,只有睡着了才稍微藏起攻击性,柔软铺开的睫毛如小扇子,也从来没有什么张牙舞爪的睡姿。此刻俯下身来仔细观察,越看越觉得自己的判断不无道理,某些人如果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睡觉,想必会比现在顺眼许多。 她又想起刚刚交往的时候,他大半夜的来她家阳台找她,最后许是出于意外,许是有意为之,在她房间睡了一夜。她多少还有些紧张,拉他在阳台蹲下的时候,心跳快如擂鼓,把他拖回卧室的时候,还要竖起耳朵听隔壁的响动,半梦半醒之际,想要捞个枕头,却抓住了他的手。同床共枕是什么感觉,没仔细品味,也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双手,温热而镇定,再往后挪一挪,就能靠在他怀里。 困意是会传染的,盯着仁王看了半天,早川也想睡午觉了。刚巧他边上还留了大半个位置,于是她干脆把东西往床头柜上一放,便掀开被子躺了下来。 躺下来才明白,同床共枕并不是什么愉快的睡眠体验。单人床怎么说都太小,只能侧着,不敢翻身。她的头发散在枕头上,稍微一动,就会压到。早川艰难调整了一会儿姿势,才明白电视剧里都是骗人的,相拥而眠很容易喘不上气,枕着胳膊睡,脖子和胳膊都会发麻,新婚燕尔的小夫妻,或许还有腻歪的情趣,人到中年,可能只想分房睡,一人独占一张床,比什么都重要。 于是仁王醒过来时,早川已经卷走了他唯一的空调被,把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相比女朋友突然出现在床上,被子惨遭抢夺这点显然更让他震惊。他试探性地捏了捏露在外面的被角,却被早川无意识拍了一巴掌。 ……得,还反客为主上了。 见过不讲理的,没见这么不讲理的。他反手一探,从床头柜上摸出空调遥控器,动作太大,把早川先前放在那里的书推了下去。厚厚的暑假作业,咚一声砸到地上,终于,抢他被子的人也给吵醒了。 然而此人醒过来第一件事不是道歉,而是往他边上蹭。仁王简直一头雾水,问她怎么了,早川说,你房间好冷。 “是啊,”仁王皮笑肉不笑,“我也觉得我房间好冷。” 早川仿佛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只顾着往他怀里钻。仁王背后就是墙,已经退无可退,偏偏女朋友还在怀里乱动。被子昨天刚晒过,带着太阳的味道,早川身上则是早川的味道。她自己闻不出来,仁王却很熟悉,现实中闻过,梦里也闻过,加上刚刚睡醒,意志并不坚定,他很快有了反应。 “不要乱动了。”仁王按住她的脑袋。 她艰难挣脱,胡乱倒腾了一阵,又从被子里抬起头来看他,脸颊捂得泛着红,头发也乱糟糟的:“你房间太冷了。而且你床太小了,我睡得不舒服。” 真不讲理,我让你睡了吗?仁王难得无言以对,打算自己起来冷静冷静,没想到却被早川拽住:“让我抱会儿。” “抱什么,”他挑眉,“你不是嫌我的床小吗?” 她压根没听他说什么。未经允许,便像八爪鱼那样缠了上来:“那是床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你让我抱一会儿嘛,就一会儿。” 原来早川明羽也是会撒娇的。仁王盯着天花板,想起自己小时候看过的怪谈,书生夜宿野庙,偶遇狐精幻化美女,明知有诈,依然沦陷,最终精力衰竭而死。这么一对比,书生真的是没办法。 他也没办法。早川的腿都架到他腰上了,如此霸道的姿势,让仁王非常为难。他说,叫你别乱动了。 早川一心一意寻找最舒服的姿态,不会压到头发,不会硌着脖子,也不会让胳膊发麻。听见仁王从牙根里挤出的这一句,才后知后觉抬起头,很懵懂地问,为什么啊? 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仁王的下巴。隔着散落的头发望过去,才发现他的耳垂好似宣纸一般,又薄又透,真是一点红都藏不住。早川顿时了然,手脚的动作却不停,终于找到了最舒服的拥抱姿势,这才满足地喟叹一声,未等仁王开口,便凑到他耳边,轻声道: “原来你也会脸红啊!想什么呢,网球球龄八年的仁王君?” “……” 仁王说我建议你现在就从床上下去,现在。 作者有话要说: 仁王雅纪,好久不见,你还是一样的可爱,让姐姐亲一口【雅纪:你不要过来啊! 知识分子老婆和她的社畜老公,真好 虽然同床共枕不是什么好体验,但还是要同床共枕,并且还要抢走男朋友唯一的被子,男朋友真惨 十七岁的男子高中生,只敢说不敢做,真可爱。(就算敢做,我也不敢写啊,未成年,等等吧((((逃 这章写得很开心~希望大家也看得开心,马上过年了,年后更新会慢慢恢复,寒假如果有能力的话就一周三更(因为要准备论文开题所以还是会很忙……尽量尽量),没有能力的话也保证一周两更。2021年,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其实是回到了网王这个大坑,也久违地找回了创作的乐趣(以及痛苦)。我依然会感谢2012年在数字电视上点开国配版(……)网球王子的自己,一集一集追下来,经典篇目的台词甚至都能背。2014年开始写同人,中间有段时间,大概是2017到2020,因为高考和之后的学业压力,也因为贴吧的衰落和网王本身的不再火爆,也因为自己心态的变化,淡出了这个圈子。高二的春天,我在文末说高三结束之后我会回来的,结果最后许诺的番外,现在都没有写成(因为心境也不同了……无力补天),当然这次不会了。这次我会好好地完成这个在我脑中已经成型的故事,就像女主角手册说的,两个世界错身而过的瞬间形成的碎片,落在创作者的眼中就是故事。这个多少有些浪漫的世界设定,其实也寄托着我对笔下世界的某种妄想吧。期待在某种时空,这一切真实存在,她的欢心与痛苦,曾在某时某刻,与我错身而过。更多的话,可能留到全文完结(以及番外完结,漫长的番外)再说会比较合适,2022年对我来说,也是压力和挑战并存的一年,要在这一年完成重要的论文,决定学业的去向,不过这一次我应该不会搁置写作这件事了。这篇完结之后,还会有下一篇。和任何一个作者一样,我也很计较数据,在乎有没有评价。一路走来,能遇到大家,和大家讨论人物、讨论剧情,或者讨论生活,对我来说,都是很开心的事情。希望新的一年,大家事事顺心,希望我们还能再这篇文和新的文中相遇。最后是几句歌词,写的时候想到的: 你陪了我多少年 穿林打叶 过程轰轰烈烈 花开花落 一路上起起跌跌 春夏秋冬泯和灭 幕还未谢
第77章 [77]委屈 “想什么呢?” 早川回过神来的时候,自来水笔笔尖留下的墨点,正以均匀的速度在练习册上扩散。侵城掠地,夺取她尚未写完的英语题。仁王看不过去,把水笔从她手中抽了出去,又拿笔戳了戳她的脸颊。 她迷迷糊糊答了句想你,这才低头看向练习册,不看则已,一看便爆发出穿透两层楼板的尖叫。叫到半途,被仁王捂住了嘴。 仁王说,你这样会引起我姐误会的。 仁王又说,看来本人的确很有魅力,都让早川小姐想成这样了,说是神魂颠倒、物我两忘,也不为过。 仁王最后说,不就坐在你面前吗?想什么呢? 早川忙于清理练习册,根本没功夫和他打嘴仗。仁王搞定了表格,合上笔记本就要去洗澡,洗完了澡,又湿着头发,陪她回家拿睡衣。两人一路拌嘴,一路上楼,仁王往墙上一靠,打量着她乱糟糟的房间,啧啧感叹,说过年我来你家,你是不是紧急打扫过了?怎么那会儿这么干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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