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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星毫不怀疑，在同一间房子离朝夕相处几天，她原本坚定的心会产生一些不合时宜的动摇。她是来刷厌恶值的，可不是好感度。 见钟离已经推开门，做出邀请他们进屋的手势，谈星摆手道：“方才钟离先生说有事要外出，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打扰了。” 温迪转过身小声道：“你不是说要过来蹭房子住？钟离都答应了，你怎么还后悔了。之前也不见你脸皮这么薄啊。” 谈星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半步，狠狠地踩在温迪的脚上，面上笑意盈盈道：“我之前跟温迪开玩笑说着玩的，怎么能真的打扰你。” 那你这玩笑开得还挺真的，温迪腹诽。 在钟离开口之前，她当即道：“其实我确实是有事相求。” 在温迪疑惑诧异的眼神中，谈星硬着头皮继续道：“其实是我需要一份工作。初到璃月，花销比在蒙德时大得多，为了继续旅行，我打算找一份用来过渡的工作养活自己。那天席上相谈，钟离先生谈吐不凡，见识广博，想必一定了解不少门道。” 温迪不满道：“我不是也给你提了建议吗？没有一条你用的上吗？” 谈星很不想搭理他，见他有不依不挠的趋势，于是敷衍道：“请问你的工作是做什么的？” 温迪叉腰：“全蒙德最好的吟游诗人。” 谈星点头：“街头卖唱的。你觉得，这听起来和往生堂的客卿有可比性吗？” 温迪摇头：“你这种心态很不对。职业又没有高低贵贱。” 谈星反驳：“但有喜欢和不喜欢之分。” 温迪瞪大眼睛：“你喜欢在往生堂工作？” 谈星想也不想地道：“那也比街头卖唱的听起来好。”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得不分上下。 直到钟离轻咳一声，打断两人：“正好最近堂主觉得堂内人手不够，谈星小姐如果有意，不如随我去一趟。” 谈星顿住，原本眉飞色舞的表情，一时间耷拉下来不少，她委婉拒绝道：“这样会不会太耽误你的时间了，你不是还有事情要做吗。” “无妨，”钟离浅笑道：“正好我原本也是要去找堂主。” 于是，原本是来找茬的谈星，迷迷糊糊地就上了贼船，跟着钟离一路往往生堂的方向去了。 温迪在后面挥手，贱兮兮地祝他们一路顺风。 钟离住的地方是璃月著名的小吃一条街，再走两步就是万民堂，门前坐满了食客，不时能见到一只端着餐盘的大熊摇摇晃晃地进出。 食客不但不慌张，反倒十分热情地跟这只熊打招呼。 “锅巴，我的什锦丸子还要多久？” “锅巴你的围裙掉了！” “锅巴，你能帮忙催催香菱小姐吗？我们的饭怎么还没上来？” “锅巴！” “锅巴……？” 谈星看着面前这一幕，眼神闪了闪，其实，那些失败的攻略也不全是烦躁痛苦的回忆嘛。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想想能再一次吃到马克修斯做的饭，心情也不是那么郁闷了。 “你认识锅巴？”钟离见她望着摊位出神，提醒了一声。 “原来它叫锅巴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人性化的熊，所以有些吃惊。”谈星回过神，敷衍道：“正事要紧，我们先走吧。” 两人的身影离开万民堂，忙碌的锅巴却若有所觉地往这边看了一眼。 回到厨房时，香菱一边掌勺，一边分心道：“锅巴你怎么了？外面出什么事情了，你今天这么心不在焉的。” 锅巴摇摇头，重新认真地蹲在炉灶前帮忙烧火。但心里却克制不住地想起刚才经过的那位少女，很眼熟，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一般。不，不仅仅是见过的关系，像是消失经年的老朋友，偶然再次重逢。熟悉又陌生。 唯余物是人非的感叹。 “那个黄毛，不，那个旅行者，是怎么跟你说委托的事情的？”一路七拐八拐，谈星还是把话题引到了这件事上。 想起昨天晚上她跟那个黄毛说了如此多的细节，谈星此刻想起就觉得身上一阵不对劲的刺挠感。 她甚至不能想象，如果他把昨晚的事情告诉了钟离，会怎么样。 总之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事情。 钟离斟酌道：“旅行者并没有说太多。只是他怀疑，你的前未婚夫，或许和我有一点关系。” 原话当然没有这么客气。 事实上，黄毛拿到委托后的第一时间，就是去找钟离确认。 首先，就是确认委托上的人究竟是不是他。 “话说，你真的没有随手捏过一个璃月人分身，骗了人家小姑娘的感情吗？”黄毛单刀直入，问得十分不客气，如果钟离说一声是，估计他能立马压着人去冒险家协会交差。 钟离看着面前这位不速之客，面色平静：“没有。从未。” 黄毛托着下巴，绕着他走了一圈，突然道：“按你的性格，说一句没有就算了，后面又多余加了两字，真的很可疑啊。所以，难道真的是你？” 什么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黄毛带着有色眼镜看人，直接将事情盖棺定论，很有几分糊涂官断糊涂案的理直气壮。 钟离脾气很好地继续道：“是我建议谈星小姐去冒险家协会发布委托的。” 一句话暗藏两个意思，直接推翻了黄毛可笑的推论。 一是，委托人确认钟离跟此事没关系。 二是，委托人信任钟离的意见到，愿意按他的意见行事。 换个人，肯定已经羞愧道歉，承认是自己随意攀扯了。但显然，黄毛不是正常人，听完钟离的话之后，他严肃道：“那就是你还有个兄弟，不，或者儿子？也不对，照年龄看，应该是曾曾曾曾……曾孙子！” 他一连说了十几个曾字，居然还没嘴瓢。 钟离平静的表情难得出现了一丝裂纹，他冷声道：“我没有子嗣。”然后便十分干脆利落地送客了。 在之后，便是找不到突破线索的黄毛，一路愁眉苦脸地往外走，刚好遇见达达利亚，又马不停蹄地向望舒客栈赶去之事。 谈星很想矢口否认，但下意识地，有个声音在耳边叫嚣道：告诉他吧！反正你要的只是厌恶值，干嘛要在意他的想法。如果他因此不高兴，讨厌你，那岂不是更好？ 对啊，不过是一场游戏。 而且她已经放弃攻略他了，又何必顾及他什么看法，会不会因此难堪？ 她松开声音，语气轻松：“他也没说错。你们的确有一点关系。” 见钟离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自己，她的声音依旧没有停顿：“钟离先生难道不好奇，为什么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提出想要你做我的未婚夫吗？” 这个时候，他居然还能保持良好的风度，没有出现被冒犯的恼怒：“愿闻其详。” “当然是因为，你和他真的长得很像。”她看向他金黄的瞳孔，那双眼睛里不再只有她，还沉淀着许多她看不明白的东西。好似一片幽深的大海，让人看不清，下一个掀起的浪头是由于起风，还是因为触礁。 谈星收起目光，自嘲地笑笑，哪怕是从前，他的眼里也并非只有她。 无论是摩拉克斯还是钟离，都不是会为了感情上头抛弃一切的男人。 钟离的眸色有一瞬间变得十分幽深，但不过片刻，便恢复了正常，谈星疑心，那一瞬间是否也是自己的错觉。 他牵起唇角，浅浅地笑了一下：“能和谈星小姐喜欢的人相似，是我的荣幸。” 仿佛拳头打到了棉花上，谈星噎了一下，一时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厌恶值怎么比好感度还难刷？ 谈星深深地看他一眼，心道，钟离到底经历了什么东西，才会变成这副样子？ 说好听点，叫荣辱不惊，说难听点，叫油盐不进。 往生堂眼看着已经到了，谈星默默跟在他后面，被带了进去。 门口站着的两位，明显是守门的，见钟离带了一个陌生人过来，不但不问，反倒殷切道：“这边请，堂主她老人家马上就到。” 沉默一路的谈星终于道：“这位堂主，年纪很大吗？” 搭话的长衫青年腼腆地笑了笑，只道：“等堂主到了您就知道了，贵客还请上座。” 直到这时候，谈星才明白他们为什么对自己态度这么好了，合着是把自己当作需要往生的客人了。 钟离看出她的不自在，岔开话题道：“胡桃继任不久，为了让客人信服，便令往生堂的人都将她的年纪往大了称呼。” “好啊你钟离！平时不听本堂主的话就算了，在贵客面前居然还敢诋毁本堂主？这下被我抓到了吧！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哼！” 谈星抬眼望去，话说的正是一位身处妙龄的少女，只见她身穿一身黑色短褂，头戴一顶高高的帽子，帽子正中贴着一张符咒，若不是帽檐插着几只红花，活脱脱一位小黑无常。 想必这位就是胡桃了，谈星思忖道，看起来确实年纪不大。 见钟离被大声斥责，谈星半点要帮忙的意思也无，相反她露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只可惜，钟离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这位是谈星，一位游历四方的旅者，最近刚到璃月不久。因盘缠用尽，打算在璃月找一份工作，正好最近往生堂人手不足，我便将她带了过来。”三言两语将事情挑明，同时把关注度扯谈星身上，完美洗脱自己的身上的诘问。 谈星看他一眼，心情沉重。 胡桃果然忘了要质问钟离，反而向她投来感兴趣的目光：“我们往生堂最近业务比较多，所以如果是为了报酬的话，完全不用担心哦！整个璃月，都绝对找不出一家比我们开得报酬更高的地方了！” 谈星站了起来，勉强道：“幸会，胡桃堂主。报酬我了解了，只是你们平时都需要做哪些工作呢？” 胡桃沉吟两秒，认真思考之后，谨慎回答道：“其实也很简单。我们的业务有固定的老客，整个璃月港的丧葬白事，基本都归我们往生堂管。不过，你也知道，生意人，最不能养成的习惯，就是因循守旧。我们现在最主要的工作，就是拓展往生堂目前的业务，为此我特意设置了买一送一，买三送二的折扣券，但效果目前还不是很好。” 谁会自己刚好死的时候，还带一个走的啊。 这种东西有用就怪了。 谈星嘴角抽抽，没有搭话。 但显然胡桃并没有就此放过她的打算，只听她认真地继续道：“额，我也不太会面试人，这样吧，只要你能成功拿下一单新业务，就可以加入我们啦。怎么样，是不是很简单？” 拿下一单新业务的意思，不会是卖出去一份丧葬安利吧？ 生平第一次，谈星开始后悔自己做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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