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苏的颜色如血液一般鲜红,正好适配银白的剑身和褚师于期的衣服。钟离把剑穗重新绑好后将剑递了回来,褚师于期下意识伸手托起,熟悉的物件又与过去的记忆开始相关联。 少年会亲自到铺子里选好红绳和金线,老石也是他提前在层岩巨渊采集花了半个月打磨的,一般来说是女孩喜欢做这样的手工,但他做起来却比绝大数人都要熟练,最后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剑穗就编好挂在了她的剑柄上。 他伸了一个懒腰靠在身后的栏杆上,左看右看怎么看都满意,那时候的他笑容要恣意和锋芒的多,并没有后来那种让人心痛的温柔。 他说,“这红绳是我拿来牵着你的,让你别冲那么快,最起码别冲我前面。” 天与因缘短,聚散常容易,后来……那根红绳还是断掉了,连带着她的剑也碎成了两截。 “想起了胡珏?” 钟离的声音把褚师于期从回忆中拉了回来,每次想起过去的时候不管是快乐的还是悲伤的记忆醒来后总是会变得心情低落,悲伤的自然不用多说,但快乐的记忆让人沉溺的同时,醒来后面对的却是无法挽回的现实。 褚师于期点了点头并没有否认,在她准备放下这一个话题的时候,钟离的话语顿了顿却再次提醒了胡珏,话语中透露的意思让褚师于期的心脏停歇了一瞬。 “他不能在那里继续滞留下去了。” 胡珏是九十七岁寿终正寝的,算到今年为止他在生与死的交界正好滞留了九十七年,一个普通人的精神承受不住两百年的磨损,更不用说他自十七岁离开璃月港就一直在一个人孤独地煎熬自己。虽然上一次见面时他的状态看起来还算稳定,但客观上来说,他要到极限了。 “……没有什么办法吗?” 恐慌抓着褚师于期的心脏,这让她的声音不自觉的带了一丝轻颤,转头看着面色沉静的钟离朝她伸出手来,抚上脸颊的手掌很温暖,褚师于期茫然的眨了一下眼睛,这才感觉到眼眶中胀胀的,泪珠有些沉重的掉了下来。 “这是你第二次因为他哭泣了……”轻叹的声音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狂花顷刻香,晚蝶缠绵意。天与短因缘,聚散常容易。 传唱入离声,恼乱双蛾翠。游子不堪闻,正是衷肠事。 ——[宋]晏几道的《生查子·狂花顷刻香》 PS.其实是第三次哭,但是钟离见到的第二次,第一次是于期从深渊归来后直接和胡珏阴阳两隔的情况下见面的时候。
第38章 钟离曾经用过许多身份行走于世间,时间恰好犹如一个圆,在胡珏和褚师于期打马长街的时候他正好以另外一个身份在那个时候的往生堂做客卿。 他是亲眼看着这两个人一步步成长起来的,他们默契又形影不离,同时在各自擅长的领域又一骑绝尘。胡珏把往生堂的家学烂熟于心,同时擅长各种奇淫技巧,但在武技方面褚师于期又比他还要更胜一头。 两个人一时风光无量,但凡当时的他们没有发生那场意外,那直到现在他们都还会是璃月口耳相传的传说。 褚师于期一失踪就是近百年,她曾经想过在自己回来以后天地变换,想过胡珏可能子孙满堂变成了一个满脸皱纹的老爷爷,想过他和自己一起遭遇了意外,她想了很多很多但从未设想过自己就此束缚了胡珏往后的余生。 如果胡珏在死后还要再承受一次消亡的痛苦,那这次坚持不住的不只是胡珏,于期也会受到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一次磨损…… “最简单的办法自然还是让他自己放下执念离开。”钟离认真的望进了褚师于期的眼睛里,同时手指轻柔的将她的泪水向一边抹去,不管怎样还是要先尝试劝说一遍,胡珏能自己主动离开的难度比其他方法少了不止一个量级。 “如果他还是无法放下执念的话只有另外一个道路了。”褚师于期显然对这个所谓的另外的道路上了心,眼睛里透露出了几分焦急,钟离金色的眼瞳似乎暗下来了一些,犹如云翳飘过烈日,在大地上笼罩下一片阴影。 “重返人间。”令人心脏骤停的字眼从钟离口中清晰的托出,褚师于期的瞳孔瞬间紧缩了起来。 半死不活的人滞留世间尚且不能被容忍,更何况死而复生?胡珏就是往生堂的人,即使当初选择了不同的道路,但他的理念依旧是往生堂代代相传的那一套,让他接受返生的难度比放弃可大多了。 看着褚师于期顿口无言,但其实已经被胡珏的选择蒙住双眼的样子,钟离无奈的出口提醒。 “不必肉·体重塑,只要灵魂依凭于他人或者物品离开生与死的交界就够了。既然他的执念在你,那你便把他带在身边好了,这样也能减缓他的磨损。” [或者说是他和于期两个人的磨损……] 褚师于期显然并不想认可这个方法,倒不是说她不想救胡珏,而是下意识的排斥将自己的过去再一次和自己联系在一起。她已经在陌生的国土保守了这些秘密二十年,并且还准备把它们继续保守下去……在一切清算之前不被人知晓,才是卧底的丰碑。 她垂眸思考着,暗红色的眼睛中闪过了诸多复杂的情绪,如果在其他场合褚师于期自然不会让这些情绪表露出来,但因为在这个洞天、在钟离的身边,原本不至于此的情绪也掺杂了几分委屈。 她的情绪在表情上并不明显,更多的是一种了解她后的直觉,即使现在一本正经的样子,空气中却好像都是她哇哇大哭的水汽。 “……我不认为自己能说服他。” 听见这句略带别扭的话钟离知道她已经说服自己了,而现在就是需要一点压力来驱动…… “这样的话还是等你尝试以后再向我说。” 褚师于期点头应下。 她其实并不喜欢尝试,不喜欢去做一些成功率很低被称为明知不可以而为之的事情,坚定的放弃也是一种坚持,而这种坚持在她从深渊回来之后就全部碎裂了。 就像她回不去的过去,就像那个一经分别就再也无法触碰的故人,这一切都和她的骄傲和坚持一起,碎在了那个只有靠无数次的不放弃才能绝处逢生的深渊之底。 [再尝试一下]是一个会刺痛她神经的魔咒,她惧怕因为自己没有去尝试而造成的最终的恶果…… 在褚师于期解决完自己的事情准备离开的时候,钟离突然向后靠在了椅背上看着她似笑非笑。 “你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就轮到我了。” 褚师于期瞬间感觉自己皮紧了起来,即使想不到自己做了什么让钟离生气的事情,但是条件反射的心虚让她连转身都不想转。 “回来,坐在这里。” 有些欲哭无泪的用僵硬的姿势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视线偏移看向一旁的书架就是不和看过来的钟离对视,但她没有回头看过去钟离就一直没有开口,直到快要一炷香的时间过去,褚师于期开始坐不住时快速的瞥了一眼,视线就瞬间被钟离捕捉到了。 “你和旅行者是怎么回事?” 他直接了当的问道,这个问题让本来还有些紧张的褚师于期直接冷静下来了。 “没什么啊,和平分手?” 钟离看着嘴上说着和平实则表情阴郁的人微妙的沉默了一瞬,“他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褚师于期装作思考的样子停留了两秒,随后耸了耸肩无奈的说道,“他认为这是绝交吧,但我还是把旅行者当朋友的……愚人众执行官的那种。” “真的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她坐在座位上微微侧头看向一边,左手撑着自己的侧脸遮住了大部分的神情,声音干涩了一瞬。 “有的……” 离开洞天站在绝云间的山顶,在这里她必须收敛气息才不会被那些仙人发现以至于被追杀八条街。虽然到目前为止将追杀行动付诸实践的只有魈一个,但其他仙人未必不会气到来给她两脚。 站在高山之上看云层之下的风景,突然一个身影吸引了褚师于期的注意。黑蓝色的衣服如同暗夜的星辰,金色头发下眼睛的颜色虽然看不见但可以想象。 这个身影对她来说还算熟悉,深渊里相遇的几次他总是很缄默,但在提到神明的时候言辞又是很犀利。 因为他和皮耶罗的缘故,让褚师于期一度以为坎瑞亚人都是这样冷冰冰不喜欢说话的家伙,直到在蒙德城遇见凯亚这种刻板印象才被消除。 按照褚师于期对戴因斯雷布的了解,他此时应该是在追查和深渊教团有关的事情,那他出现在这里的意思是……深渊教团来璃月搞事情了? 不爽的情绪如影随形,褚师于期刚准备出现在戴因斯雷布面前却又在最后一秒刹住了车,看着从秘境中走出来的空和派蒙一副被强迫寸止的表情。 在戴因斯雷布敏感的朝着她的方向看过来时,褚师于期不爽的啧了一声,在三人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先行进入了秘境里。 刚刚空慌忙跑出秘境应该就是因为现在只剩下尾声的坍塌,他就算身法再怎么敏捷也是无法在空中自如行动的,但褚师于期就不一样了,从魈那里学来的空中自在法让她可以在这里自由通行。 身形如燕在墙壁上轻点,转瞬间就可以出现在数百米之外,等深入秘境最深处的时候前方跪在地上的无头尸体让她皱起了眉头。 这里的场景十分诡异,被铁链束缚的风神像倒挂在祭坛之上,手中捧着一股犹如实质般的深渊能量。被折断脖子的盗宝团成员用献祭一样的姿势跪在地上,并且从现在来看献祭已经成功了。 现在和深渊关系最大的自然就是旅行者的好妹妹,深渊的公主殿下,她的图谋从褚师于期坠入深渊之前就开始了,因此褚师于期现在得到的情报并不是自己亲历的。 之前来和她谈合作的深渊法师离开后也没有带来后续的消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拒绝的太像那么回事,但要是真的因为这一点挫折就放弃了,那看来深渊也不是很需要从她这里得到那些东西…… 戴因斯雷布会进来查看在她的预料之内,空会一起进来也不算意料之外。在暗处躲好后隐藏了自己的气息,褚师于期听着空向戴因斯雷布讲述了自己接到的任务内容以及刚刚遇见的事情。 两个人想要上前查看倒吊的神像,下一秒却有一个深渊使徒杀了出来,这下褚师于期彻底抱臂站在原地看好戏了。 深渊使徒是深渊公主的近臣,战斗能力比那些维持不了人形的深渊法师强了不止一点半点,最重要的是他们负责的是计划的核心部分,能够在这里见到使徒已经充满说明了这里的计划的重要性。 在褚师于期看的津津有味,在试图看出空的复建到了什么程度的时候,一抹纯净的白光出现在深渊使徒面前为他挡住了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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