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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内的工作人员听到风铃声响，连忙赶上来迎接：“这位夫人，您想要买些什么？” 这位资深店员也深谙察言观色、看人下菜碟之道——不过当然不是对客人本身有什么意见，她只是需要根据对方看起来的消费水平、以及大致来自于什么地方，或许有什么口味上的偏好做出一个大致的猜测。 能够成为这家高级糖果店的店员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呢。 但是很可惜，她偷偷瞥向乐熙的那些目光并未能给她带回多少有用的信息。 好奇怪啊，店员心想，这位夫人身上好像没有什么能够帮助她定位对方应当是哪一类型顾客的锚点，她能够看出来的…… 就只有对方是一位有钱的客人这一点而已。 但是这一点，就算是让再怎么没经验的人看，都能很容易从对方身上那些细节上点缀着的珠宝中看出来吧？ 乐熙继续维持着苍老的声音，却在比城门口那会儿给自己多加了三分老且益坚的中气。 “请你帮我把每一款糖果的礼盒都拿来看看吧，谢谢你，我想要买的东西有很多。” 果然是有钱人。 店员的大脑被“每一款”和“很多”这两个词汇冲击到，销售额狂增的曲线图已经出现在了她的眼前，欣喜将刚才对这位客人的疑惑压下，她雀跃地说：“啊，啊，好的！请您稍等！” 水果味的糖、牛奶味的糖、巧克力味的糖、蜂蜜味的糖，当然还有焦糖……等等的口味。 乐熙一一看过，挑选了一辆款自己尝试了下，然后挥了挥套着小羊皮手套的手。 “我觉得挺不错的，亲爱的，你帮我把这些都分开包装起来吧，然后给我准备等量的节日卡片，卡片让我自己来写就行——帮我打包起来。” 果然是一大笔的销售额！哪怕光是靠着今天这一天的收成，她估计都能坐稳这个月销售冠军的位置，店员狂喜地心想，随即她意识到一个问题。 “欸，老妇人，请您稍等，我有一个小问题——您是打算……将这些糖果打包之后，自己提走吗？” 乐熙回头眨了眨眼睛。 年老的皱纹让她眨眼的速度也变得比较慢起来。 “是的，我打算自己提走这些，有什么问题吗？” 店员连忙道：“但是您看，这里有那么多的糖果，您几乎搬空了我们半个店铺的存量，要是您一个人的话，我觉得您大概是搬不动的。” 况且她还上了年纪，店员心想，她觉得面前的这位老夫人大概是年纪大了之后脑袋不是非常清楚吧。 虽然很富有，但是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有一点点可怜呢。 “这样吧！” 因为销售额而显得分外阳光的笑容这会儿更阳光了。 “您告诉我您现在住在哪里，我一会儿包装完这些之后，让店里的配送员驾着马车帮您送过去。” 乐熙的眼睫又一次很缓慢地眨了眨。 店员：“欸……您还没有找到住所吗？” 乐熙沉默片刻，然后说：“这样吧，你告诉我城内最好的宾馆是哪一家吧，我刚刚进城，还没来得及去找宾馆……抱歉啊孩子。” “啊，最好的宾馆，那一定就是市长大人常年下榻的至冬国宾馆了，不过那边的消费真的很高欸……”她看着一旁乐熙已经付过款的订单，没话说了。 这位客人怎么看起来都不像是缺钱的样子。 “还请您在今天晚上八点之前入住至冬国宾馆，因为我们的配送车在这个季节，最晚也就送货到八点了。” 店员有些歉疚地笑着，然后从柜台下面取出一小袋五彩缤纷的糖果：“您买了这么多的礼盒，这是我代表店长给您的一点点小小礼物，这些糖果都是手工制作的，甜味不会特别强烈，希望您能够喜欢——在至冬的风雪中走可是很耗体力的，您要是走累了，或许吃颗糖能让您舒服一些。” 乐熙表现得好像是到现在才意识到，原来风雪对于人类来说是很大的障碍，尤其是对于出行来说是很大的影响。 她原本没那么佝偻的背慢慢地松懈了下来，喘了两口气，说：“好像……确实是这样。啊，我也该给自己弄一驾马车了，谢谢你。” 明明刚才还在问城内最好的酒店在哪里，现在却没有继续问城内的马车行在哪里…… 店员咬着舌尖，没有自作主张多说上一句“需要我给您指路吗”。 她低头开始打包那许多的糖果礼盒。 而乐熙，这位让她觉得今天的自己真是走了大运气的客人，也缓慢地走出了糖果店。 糖果店、马车行、然后是玩具厂。 那些小孩子们会喜欢去的店铺被这位优雅且出手阔绰的老夫人造访了个遍，每一家今天上班的店员都获得了长驻嘴角的笑容，每一家上班的店员，都获得了一下午的包装之苦。 最后，当冬日至冬的夜色早早降临，天边能够看到那些明灭的细碎星辰时，乐熙对马车车夫说：“带我去至冬国宾馆吧，然后你就可以下班了。” 上次去北国银行从博士的钱柜里面取的钱特别特别多。 多到了哪怕今天她将自己的消费水平拉到了很高的水准，也仍然没能花完那笔钱的十分之一。 很好，感谢博士。 乐熙将摩拉推给国宾馆前台的服务人员：“麻烦帮我开一间套房……要大一点、哦，暖气也足一些，你看，像我这样的老人家，手脚是很容易冰凉的。” “价钱不是问题。” 有足够多的钱，当然能够被满足所有的要求。 毕竟这世界上百分之七十的问题都能够用钱来解决，剩下百分之二十九则是得加钱。 乐熙很是安逸地坐在了最豪华的套房里头那柔软宽敞还温暖的沙发上头，手边放着刚刚准备好的热茶、方糖和茶点。 国宾馆对于客人的照顾很是上心，至少乐熙表示自己很喜欢这些茶点。 她惬意地用不该出现在老年人身上的灵活翘起了二郎腿，拈起一旁的奶油挞，愉快地咬下一大口，眯起眼睛。 加了奶酪，因此显得相对硬挺，也更多了几分发酵过的酸咸滋味的奶油配合着酥香的曲奇挞皮本身那浓厚的黄油味在口中融化， 至冬人在做这种能够补充打量热量的食品方面是很有天赋的。 她一边惬意地让自己躺靠在了沙发上，一边静心去听来自这座国宾馆四处的声音。 主要是楼上的声音。 在刚刚跟着前台的服务人员走到自己订的这间套房来的时候，乐熙就瞧见了，在走廊尽头，还有另外一座楼梯。 那座楼梯口的阴影当中，站着好几个愚人众士兵，他们一个个的都穿着黑色的衣服，用面具将自己的身份给掩盖起来，普通人就算仔细看了都不一定能够意识到走廊尽头还存在着那样森严的守卫。 乐熙心想，如果她观察推测得不错，应该就是那位长住在至冬国宾馆的市长大人——公鸡的住所。 豁哟，最高等的套房呢。 看来那位执行官完全不会亏待自己。 然后，她就听到了和自己相关的东西。 ——哪怕至冬国在建造这座国宾馆的时候，已经考虑过了隔音的功能，于是不管是墙壁还是天花板和地板都采用了非常好的材料，也确实砌得挺厚，堪称是一款建筑上不偷工减料的参考教材，但这样的隔音对乐熙来说确实用处不怎么大。 那些对话对于她来说真的很清晰，几乎和隔着门听到的没什么区别。 “市长先生，这是城门口执勤的愚人众送来的今天进出城报告。” 一段时间的沉默以及翻阅纸张的声音过后，乐熙听到一个其实没有那么苍老，但是因为说话的语速偏慢，所以显得很老干部的声音。 “啊……我看到了，回去告诉那个这么纪录的愚人众士兵，说他做得很好，这的确是需要纪录下来的一个人。嘉奖他……三个月的工资吧。” “……哦？你是说，其他地方也观察到了一些？是同一个人。现在就住在至冬国宾馆吗？” 良久的沉默之后，这个很老干部的声音说：“警惕一些，去看看。” 对于自己肯定会被愚人众这一覆盖了至冬国方方面面，从外交到内政再到情报种种……全都一手包揽的组织意识到不对劲并调查这一点，乐熙早有准备。 她自然是很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和行为举动都属于是伪装术用得不那么好的那种，放到假面愚者中专门教人去学习伪装术的课堂上都能被点名喊起来然后阴阳怪气：“我们中真是出了个天才啊。” 但是她本身也就没打算让自己的伪装足够完美。 说直白点，这一层身份，本来就是要让人给剥下来的马甲。 毕竟在这层有钱老太太的皮囊之下，她真正在至冬国的人设，应该是—— 给每一个小孩在冬雪下得最密密纷纷的时候，从烟囱里面送下一盒糖果或者其他什么的礼物，但是对他们别无所求的好心人！ 是的，没错。 做为一名从城外雪原上的黑松林中走出来的富家老妇人，乐熙的打扮有着很大的可诟病之处，没有马车这一点更是让人疑窦丛生。 但是。 倘若她是一个随时都能够变出一套用麋鹿来拉车的雪橇，不仅仅能够在雪地上，甚至能够在天空中、在孩子们的梦境当中穿梭的神奇人士呢？ 如果可以随手召唤出麋鹿雪橇，那么有没有马车都不重要；如果拥有元素力，还拥有一些神之眼拥有者所没有的力量，那么下意识地说出“帮我打包起来就好，我自己带走”也就完全能够解释清楚。 总之，表面上的破绽，是为了接下去一层身份的合理做铺垫——乐熙当年也是学过这种千层锦套头似的套娃技术的。 于是，当她感觉到有人来到自己的套房外头的时候，她思考了一下自己应该进一步展现自己的不对劲还是要表现一下自己也是有实力的，最终还是坐直了起来，将双腿认认真真地摆好，然后端起茶水，慢慢悠悠地如同那些在公园当中等着有人来陪自己打帝垣琼玉的仙舟天人一般，呡一口。 再抿一口。 嗯，这茶水不错。 愚人众没有感觉到她有什么问题，又盯了一会儿也只是看到乐熙放下了茶杯，非常老年人地一只手抵在腰后面，扶着自己那看着有点颤颤巍巍、说不定哪天就要嘎吱一声骨头裂开的身体在面积颇大的套间内来回走动。 于是愚人众转身离开了。 乐熙在感觉到对方上楼之后，就继续去吃托盘上的点心。 甚至还有点儿摇个铃铛让宾馆内的服务人员再来一次，给她再送一份一模一样的点心的想法。 至冬国的冬天，冷是真的很冷。 哪怕是她在外头走的时候，都难免觉得自己的体力消耗得比在稻妻、蒙德和璃月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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