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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随尼的这一次外出也就因此变得比原本容易了好多。 提前出发外加上真真正正的一路顺风，兰随尼抵达的时间甚至使得哪怕整个计划提前开始，它都还需要在须弥城中无所事事一段时间之后才能开始工作。 于是她关心了下在她目前的那份计划当中，应该会在未来起到比较重要作用的兰随尼：“你会介意在城市当中生活吗？四周都是人，树比较少，泥土也比较少，对于兰那罗来说会不会不舒服？” 之所以说是目前的计划……因为计划其实都是一拍脑袋想出来的，真要说有什么详详细细的计划那是不可能的，随时出现的变量都可以被纳入计划之中，而在纳入之后，甚至整个计划的走向都可能和先前呈现出一种南辕北辙的差异来。 不过这些都没有关系。 大多数时候实力才是一切。 兰随尼得到了乐熙的保证，对自己来到须弥城的这段旅行整体的疑惑，暂时就只剩下了一个。 “没关系，城市里没有泥土，兰随尼可以忍受。” “美味的——”它对着面前的这盘蔬菜沙拉愣了愣，没想明白这盘菜应该被叫做什么，还是等乐熙帮它补上这个名字之后才点点头继续说，“兰随尼可以继续吃吗？” 好吃！兰那罗爱吃！ 乐熙失笑，摆摆手：“吃吧，这一整盘都是你的。”否则她又怎么会点这么个东西放在桌面上——她不是食草动物，平生最恨就是半点儿油水和荤腥都见不到的菜——这玩意甚至连碳水含量都不够她的标准。 兰随尼对这一结果非常满意，小小的兰那罗就这样原地坐在了咖啡馆装修得非常简单但还挺大方简洁的桌面上，吃着对于普通兰那罗们来说得收集上一段时间才能够获得的好吃的东西大拼盘。 这也可以算是，对于一只小小的兰那罗来说，最后片刻的休息时间了。 但兰随尼在梦境当中大摇大摆地出现在阳光下面，随心所欲地从这蔬菜水果沙拉的盘子里面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的惬意没能持续上太久就被打破了。 “梦境的核心，应该就是这里了。” 从旁边走来的青年声音不算响亮，语气甚至用平静来形容都不是非常的合适——得用几乎和死人的心电图曲线一样来形容。 那是根本没有一点儿上下波动。 他拉开一把椅子，不怎么客气地坐在了这把椅子上，然后看向乐熙，以及此时站在桌子上，手中还抱着一只树王圣体菇吃了有三分之一左右的兰随尼。 “现在，我可以从虚幻中离开了吗？”
第116章 植物之血 先前，兰随尼在出现在咖啡馆中之后，因为乐熙用蔬菜水果沙拉对它的招待外加上确实有话要对乐熙说，因此是提前将梦境的力量覆盖在了咖啡馆露台这个比较小的空间当中的。 梦境内容和平常无异，只是将桌面上的这盘蔬菜沙拉连带着它本兰那罗一起给隐匿了起来。 理论上来说，任谁看过来，看到的都应该只是一张放着一只盘子的桌面而已。 然而此时，这个很是随意地就拉过了椅子坐下来的人，仿佛是把她和兰随尼当成了冒险游戏当中某一个关卡的boss。 如果描述得再详细具体一点呢？ 那就像是个训练有素的十王司判官，在岁阳布置的迷阵当中走了两步，然后非常确定地按照迷阵内的要求，配合着套路与反套路的熟练运用，最后来到了守着阵眼的岁阳面前，开始谈条件：“你看，你把我关在这里也不会有什么好处，反而会被我打一顿，不如乖乖解开这个迷阵，我把你收起来封印，至少你在封印里面还能期望下一次自由。” 总之就是非常大佬。 这位青年稍微调整了一下始终戴着的耳机：“你们在这里铺开了一个和现实一样的环境，是为了掩盖你们见面的事实——说实话，我对你们说了些什么其实并不好起。” 他又朝着兰随尼那边看了一眼。 不过，他并不是真的在看兰那罗。 乐熙确定他虽然用了某种手段看破了兰随尼制造的梦境，但其实也和其他的成年人类一样看不到兰那罗这些小生灵。 他其实是通过一些特别的、针对虚空终端的改造手段确定这桌上放着的并非是空盘而是一盘食物，而且除了食物之外，还存在着一个用正常目光检索看不到、甚至对于对方发出的动静人脑都会下意识地屏蔽掉、但确实活生生存在着的生物。 “当然，我也很喜欢在露台上晒太阳看书，喝点儿咖啡不用回去工作的生活，但是现在我得回去了，最近工位上多设了一项打卡的要求，所以，麻烦你们把这个梦境简单撤一撤。我得回去上班。” 最后“我得回去上班”这非常简短的一句话，其中蕴含着的对于不愿意上班的怨气、对于突然不知道为什么多出来的打卡要求的规定的无语……简直溢于言表。 尤其是对比起他先前的那个看淡一切的态度，简直形成了再鲜明不过的对比。 乐熙：“……啊。” 这对上班必须准时打卡的怨气，是真的非常真实的打工人模样呢。 她点点头：“行啊，没问题。” 在对方说自己对她和兰随尼讨论的事情不感兴趣的时候，她也在打量着对方。 这个人瞧起来在感情上颇为淡薄，是那种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生活方式，对绝大多数不感兴趣的事情都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但是他真的会对兰随尼的存在一点儿都不在意……吗？ 她微笑着说：“今天在这里发生的这段对话，一个字都不能说出去哦。” 艾尔海森原本只是中午趁着午休出来吃顿午餐顺便带杯咖啡回去，自从他的岗位因为阿扎尔那边发生的意外发生了而被牵连波及着被增添了一份上班下班必须打卡的项目之后，他觉得自己的生活平白失去了三分乐趣。 ……果然还是要找个机会，让这项打卡的工作从生活中消失才好。 因为当他观察了整个教令院之后，他发现他多年以前做出的判断此时仍然非常正确： 哪怕在加上了打卡这一烦人的项目之后，书记官的工作仍然是整个教令院中相对来说最清闲还能拿到不菲工资的岗位了。 只是没想到出来买份午饭和咖啡的功夫还会被突然笼罩进一个如梦似的幻境当中。 梦境本身几乎称得上是天衣无缝，明显不是以人类的技术能够达成的幻境，真实程度以及感官反馈都非常真实。 哪怕是他，都花了一点时间才终于摸索到了这个幻境的“阵眼”，而在先前，他尝试着突破了一下幻境的边界，结果发现边界之外还覆盖着一层能量，会随时引导着幻境的边缘发生扩张——这是为了防止对方在走出梦境的那一瞬间察觉到一些波动或者异样。 他突破不出去。 那就只能老老实实从幻境之内寻找弱点再尝试着突破出去了。 最终，他找到了这里，用时七分钟，略微长了一点点。 但是这点儿波折并不怎么影响正常生活。 不过，倘若再长一点，比如说长到了二十分钟，那就会影响他的上班打卡，这是艾尔海森很烦的，工资得一分不少地领回家，工作得完成得好但是不让人觉得完美，这样就不会被降职也不会被升职。 这份工作，他是非常用心在维护的。 此时的艾尔海森尚且不知道，导致了他原本那个异常清闲还不需要打卡的工作突然就被添加上了打卡这一项的罪魁祸首，正坐在他的面前。 他现在是真的很认真地在和乐熙商量着能不能把他从梦境当中放出去。 如果可以的话，他完全不想和对面这种不管是从侧面的实力评估还是从一般没什么用但此时大概是准确的直觉上判断都强到他打不过的人硬刚。 所以他说：“需要我做什么保证吗？纸面上的？” 这里没有纸笔，另外纸笔写下的保证虽然更为正式，但也因为纸笔的记录能力而容易被别人看到。 “或者说，需要我做一些额外的手段来保证自己出去之后也不会泄密？” 这家伙看起来很上道……不，他不是上道，这仅仅是因为在短时间内想明白了所有的可能性，然后直接按照最可能的那一种往下走了最优方案而已。 乐熙将双手交叠，十指交叉，将下巴托起来：“啊啊，想得非常周到呢，不过没关系的哦，只要对我答应过的事情，都无法反悔——哪怕是自以为我听不到的地方发生的也一样。” 兰随尼看向乐熙的表情当即像是在看某种大魔王，或许它想到了曾经的大慈树王，或者……兴许是比大慈树王更古老的故事呢。 “当然啦，做为现在我为你暂且划开一道去上班打卡的方便之门的报酬，你是不是应该答应我一个小要求——也就是在将来我需要的时候帮我一个小小的忙？” 兰随尼想不明白这个它现在正在跟随着的人类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但是这并不妨碍它跟着乐熙在须弥城中散步、晒太阳、找个地方坐下来吃晚饭。 一般来说，教令院的学生在一天中的两个时间是会比较大量地从教令院中出来、来到须弥主城的街道上的。 一则是早上买咖啡和中午能够在智慧宫中一边吃一边翻书的干燥的食物，二则就是在晚上了。 毕竟早上要那么早起来学习，晚上还要看书看到凌晨，白天也没什么休息放松的时间（大多数人又不是天才级别的），也就只有晚饭这段时间可以掏出几个钱在酒馆咖啡馆或者是餐厅里面享受一下人生的美好了。 果然，在这个时间点上，只要出现在一家生意比较好的餐饮场所，就一定能够等到一群教令院的学生乌泱泱地涌进来，占据这里剩下来的所有桌子，三三两两，部分开始聊起今天的研究试验，部分开始哀嚎自己的论文绝对是三年才能过一篇了，而还有一些—— 或者说，总会有一些热爱八卦的人，会开始讨论起教令院内最近的新闻头条。 ……嗓音响亮得哪怕是不需要任何外力的手段帮忙扩音，都能够在角落里听得一清二楚的水平呢。 乐熙抱着果汁，咽下了一口兽米香香，准备用果汁将口腔里因为煎制过因此虽然香却多少有点干的米饭吸走了一些唾沫而造成的干燥感缓解一下。 兰随尼感觉到了水果的香气，好奇地戳了戳她，问她杯子里面橙色的水是什么东西。 乐熙低头看了正在吃叶子的兰那罗一眼：“这个啊，是从水果的尸体中榨出来的植物之血哦。怎么了，兰随尼感兴趣吗？” 兰随尼哆嗦了一下，头顶上的叶片都蔫了下去。 它用沉默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乐熙笑了下，继续去听那些学生们的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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