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钊:“帝君,阿言的病有办法治疗吗?虽然这东西能给阿言带来好像不得了的能力,但我们只是普通人,不需要这些。比起这些,我更希望魔神残渣能从阿言体内清除,健健康康地过完这一声。” 摩拉克斯却是摇头了:“从第一位魔神陨落到其他魔神死亡,我们也曾经记录一切想要处理他们残余的祟,然而这种东西暂时没有解决的方法。” 这话让阿钊脸色一白,阿言伸手扯着他的袖子,低声叫唤:“阿爹...” 阿钊对儿子扯了个牵强的笑容,想要给他安慰。 理水叠山真君:“你们暂且住在这里吧。” 他们都没有给予任何保证。 夜叉屋的甜甜花已经开了,时梦其实没怎么打理,不论是树莓还是甜甜花,亦或者是薄荷,这些野外随处可见的东西即便不照顾也能生存下来,也许这就是那个轮回的自己选择它们的原因。 至于落落莓和小灯草这种蒙德特产,种子倒是种下去了,就是没有生根发芽的迹象,这让时梦很是头疼。 “阿言!”夜叉屋门口传来了怒斥声,正在摘薄荷叶的小孩吓了一跳。 伐难从房间里出来:“干嘛呢?” 阿钊一看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因为没看到阿言有些着急,不是有意打扰。” 阿言低着头向阿爹走去,小声:“我出门的时候有跟胡叔叔说的。” 阿钊还是在呵斥:“不是跟你说了不要离开时医!更不要离开那张床!” 阿言缩了缩,没吭声。 伐难眉头一皱,看了看回到躺椅下的时梦终究只能做和事佬:“好了,阿言也只是觉得无聊才过来,有我们在不会有事。” “小的知道小的知道,小的不是在质疑伐难大人和时小姐,只是有些着急了。”阿钊紧紧抓着阿言的手,“那我们先回时医了。” 在看不到他们的身影后时梦忽而出声:“是今天?” 伐难一顿,点头:“嗯,今天。” 时梦垂下眼帘:“哦。” 今天是阿言死亡的日子,正是因为害怕阿言在外死亡得不到‘时医的恩泽’无法在下周一醒来,阿钊才这么紧张。 就是不知道这位不止一次目睹自己儿子死亡却束手无策的阿钊在面对儿子即将到来的死亡的时候到底什么心情。 毕竟,单单在是听这段记忆时梦都说不出话来,更不论经历并且记得这段记忆的人了。 那是恩泽吗? 是诅咒吧。 时梦心想。
第29章 夜叉屋院子里的落落莓再次出了新芽。 时梦用木瓢勺了水给它们,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她可能还会施肥,毕竟实现水果蔬菜自由可是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浇水的时候还经常看看院子里的铃铛,她记得隔壁的小孩今天要走的,只要铃铛一响她就回去。 听说隔壁其他伤患已经有了几轮了,但小孩身上的魔神残渣依旧没有解决的办法。 只是这些事都跟时梦无关,她不需要知道太多,自然也就不关注。 不过很意外的是,铃铛没响,倒是有了小孩的叫唤。 时梦询声望去见到的正是那本应该老老实实呆在时医,准确地说躺在时医床上的阿言,他站在夜叉屋篱笆外。 眉头微微皱起,时梦放下木瓢走了过去。 她微微低头:“你怎么在这里?” 阿言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个,就是想在离开之前见见时姐姐。” 时梦眉头挑得老高。 似乎是知道谎言被拆穿,阿言低下头:“只是因为现在这里只剩下时姐姐,所以就过来了。” 这话更让时梦在意了。 时梦打开门:“你阿爹呢?” 伐难她们说他阿爹很紧张他,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放任他一个人? 即便看着亲人死去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更因为见证了太多次本应当壮年的人头发开始发白,但更可怕的应该是他在看不见的地方死去。 胡政逸有离开的可能,但看护阿言的阿钊不应该不在。 阿言:“嘴巴有点苦,阿爹去给我找点糖了。” 时梦眉头一皱,总觉得情况不对。 阿言却是再次扬起笑容:“跟时姐姐打完招呼,我该走了。” 时梦看着他转身离开,紧皱的眉头没法舒展。 忽而阿言停了下来,他似乎是犹豫着什么,最终还是转过头:“是不是就跟我每次都会忘记这几天一样,时姐姐也会在不久之后再次忘记我?” 时梦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点头了。 她甚至失去了跟魈,跟应达他们一起相处的所有画面。 “果然。”看起来阿言竟是放松了下来。 兴许也是因为找到了‘同类’,阿言把埋藏于心底的疑问问了出来。 “时姐姐,痛苦吗?”小小的手放在心脏的位置,阿言的话发自肺腑,“我很痛苦,不论是忘记这几天的事,还是看到阿爹那强颜欢笑的表情。我不想再这样了。” 时梦心中一跳,她有不好的预感。 阿言:“时姐姐会理解我的,对吧?” 时梦想反驳,但不知为何嘴巴就跟被胶水黏住了一样怎么都张不开。 然而有时候一些话语并不需要说出口,仅仅是表情就能让人明白。 阿言虽是小孩,但他的经历以及亲眼观看过同病房的人的‘复活’的他又足够特别,他心思上的细腻不是普通小孩能比的,更甚至比一些粗心的大人还要好。 他低下头:“时姐姐不是这么想的啊...”似乎已经明白这代表着什么,阿言做最后的挣扎,“那么,能请时姐姐不要告诉别人吗?不用很久,等一会就好,等我真正离开后就好。” 等他真正离离开,他解脱了,阿爹也不会被他拖累了,仙人们也不需要再为他的事奔波,那是最好的结局。 时梦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应下,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开口,只是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看到阿言离去,片刻后就消失在视线之中。 她猛地反应过来,跑到机关绳索前拉住红色的绳索,却在拉下去的时候犹豫了。 她已经忘记建立时医时候的心情,只是从魈他们的言语中知道她的初衷是为了那些濒死却不想死,有很强的求生欲的人能够拥有生的希望。 但是,阿言并不想活着。 就好像好心办坏事,她的能力在折磨着那个孩童,把所有的天真无邪抹除,徒留苦闷和悲伤。 拉着绳索的手终究放开了,时梦回到房间,躺在床上。 她静静地聆听着,明明知道以她的听力根本听不到另一边的声响,却想通过这不可能的可能得到救赎。 她在心底反问自己,时医的建立真的有必要吗? 当初她的决定,真的是对的吗? 时梦茫然无措。 不知过了多久,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传入耳中,因为距离,也因为中间隔了东西,那声音其实并不怎么真切,只不过时梦依旧能听出那是阿钊的哭声。 时梦知道阿言死了,并且不是在一墙之隔的病床上死去。 闭上眼,时梦双手交叠于腹前,她屏蔽了一切感知睡了过去。 “安心,她没事,只是睡了过去。” “都这么晚了还没醒,真的只是睡过去那么简单吗!” “脉搏正常,身上也没有伤口,夜叉屋外的阵法也没有任何被破坏的迹象。降魔大圣,我知道你很担心,但没有人袭击这里。” 时梦睁开眼,因为有风,烛光有些闪烁,她花了几秒才看轻眼前的景象。 跟这几天看到的没什么不同。 咻的一声,有人来到她身边,紧接着就是魈那带着急切的声音:“你醒了。” 时梦嗯了一声。 “你...”看着如今的时梦,魈最终没刨根究底。 “饿了吗?饭菜已经凉了,我去给你热一热。” 留云借风真君拍打着翅膀:“现在是你能离开的时候吗!” 已经转身的魈停了下来,默默站在时梦身边。 这样子让阿萍笑出声:“我去热菜吧,留云真君借借你的烹饪机关。” 留云借风真君脑袋扬了扬,算是同意她使用了。 她这样子让阿萍笑了笑,不过也没耽搁,直接出去了。 魈:“喝水吗?” 时梦点了点头,然后坐了起来。 她发现房间里挤满了仙人,也许现在留在璃月港内的仙人都来了,刚刚那一觉睡得太沉她竟是完全没有察觉。 时梦接过魈递过来的水,先是喝了一口。 因为没人出声,最后由她来打破沉静。 “今天隔壁的阿言过来跟我道别。” 这话让屋子里的仙人炸开了锅,你一言我一语,最后竟是吵了起来。 他们正是因为阿言的死而来,那孩子竟然没有躺在病床上等待死亡,而是躲到时医厨房水缸后,等他父亲阿钊找到的时候已经死亡。 他并非在时梦的能力范围内死亡,所以没有再次复活的可能,在发现那孩子写下的错别字频出的遗书后他们就明白那孩子是故意的,只是他们没想到时梦竟然知道这件事。 时梦:“他说他很痛苦,明明只是一句话,我却知道他的意思。” 时梦的话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其实这事早有踪迹,在那个孩子自己发现他似乎经历了数不清的死亡,他的阿爹越来越苍老,那属于孩童的纯真无邪已经消失无踪。 他想要解脱,这是他们都懂的,但不仅仅是阿钊,一直研究着魔神残渣的仙人们也不想放弃。 他们怀抱着希望,却因为这希望忽略了对方的绝望。 时梦:“我想,时医可能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 又不是战争时期,而且即便是战争时期,经历了生死的那些人其实也不好受吧? 亵渎生死,本身就是诅咒。 魈:“阿言是阿言,其他人是其他人,你不能因为阿言的态度否定了时医的价值。” 魈的话让削月筑阳真君惊讶地看了过去,他可是知道的,时医的建立,时梦继续使用能力这件事魈一直保持反对的态度,关闭时医最开心的应该是魈才对。 魈看着她:“你可以关闭时医,但我不认同你是因为阿言的死亡才做出这个决定。” 时梦看着魈,忽而噗呲地笑了出来。 无限的惆怅因为魈的两句话消失无踪,不管是心结还是其他迷雾,都因为魈那直白的语言烟消云散。 阿言的话确实直击她的心灵,所有人都有资格拯救寻死的阿言,只有她没有。 这让她动摇,让她怀疑,甚至自我否定。 但是依旧有人坚定地站在她的身后。 时梦沉吟一声,最后说:“只是觉得没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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