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佐藤也很疑惑,又没忍住摸了一把宫纪的脸颊,“我只是离开了一会,就有人把花送了进来,或许是其他同事?” 我和其他人没什么交集……不会是安室透吧? 宫纪一个用力,不小心揪掉了几片花瓣。 决心不再看那两支让自己心烦的花,她偏过头去,转而说起正事:“……津川优子呢?” 佐藤说起这个就来气,她从兜里掏出公安给的设备,毫不避讳地拎着监听器大声抱怨,“医生说不要让津川优子再受刺激,公安那群人却要让你带着这些和心理医生去见她。” 佐藤的声音同步传输到公安的办公室里——“搞什么鬼,高野秀树不是带回来了吗?让病人一醒来就去给你干活?” “他没有说错,我必须去见津川优子。” 宫纪打断了佐藤的话,她的双臂环过小腿,膝盖骨抵着侧脸颊,脊骨蜿蜒曲起,病服呈挂在骨头上的单薄感。 在手术室里,带血的子弹敲击在器械台上。 宫纪隐约听到子弹被剥离落在金属盘上的脆响,在麻醉逐渐失效的那个半梦半醒的瞬间,好像有一双眼睛在剖解自己,在这种冷静的剖解和难以醒来的受控感中,她突然被一个事实砸中——或许是我毁掉了高野秀树。 仇恨、私利、黑手党、法律和秩序……无数双手将这个家庭往深渊里推,将他们推向无可挽救的惨局。 宫纪恍然间回头,发现自己也是这些推手之一。 我是警察,不是福尔摩斯。^为了绝大多数人的利益,我不能高谈道德,法律才是高于一切的准则。 她近乎冷酷地想:我要去做这样一个不择手段的人。 佐藤愣住了,这才觉得宫纪的声音里有一种大病初愈的虚弱。 宫纪侧头看着被扯掉花瓣的小小雏菊,说:“请把监听设备给我吧,我去见她。” 津川优子正端坐在病床上,近乎病态地回想着“医生”最后的表情。 他的脸部肌肉扭动在一起,愤怒又恐惧——麻生祝也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愤怒是因为柔弱的囊中之物竟敢背离反抗,向自己举起刀枪,那恐惧又是为什么? 麻生祝的爱意就好比将美丽鲸鱼送入巨型水缸。那是一个柔软的死亡过程,她浸泡在麻生祝自以为是的爱意里慢慢游动,水缸外面无数人停留参观、放肆评判,海洋生物的自尊在束缚中被缓缓抽离。 麻生祝看似很爱她,甚至到了低三下四的程度。 这个人像是一个爱挪窝的老鼠,几乎不会在同一个地点停留太久。但因为津川优子被他安置在那个旅馆里,他在一个月内频繁地去那个地方。 他尽量将这个与津川优子相会的地方布置得温馨美丽。在阳台前,黄色太阳花,橙色矢车菊,蓝色满天星和一丛一丛月季簇拥着她。津川优子膝盖上放着一本书,支着手臂坐在窗前,目光遥遥地探出去。 她能把繁花锦簇用水洗一遍,一切浓艳的色彩像融化的颜料将蓬松白裙衬托。美丽昏黄的夕阳涌动进来,她像坐在暧昧燃烧的火焰之间。 麻生祝顺着津川优子的目光从这扇窗看出去,看到黄昏下的拥挤街道、流动人群和一樽伫立的玛丽莲·梦露的雕像。 面对美丽事物,他尽量放轻语气:“在想什么?” 津川优子依然专注地凝视着捂裙子的梦露:“我在想怎么把这个雕像砸碎。” 麻生祝亲吻她的发丝:“你如果不喜欢,我让人把它敲碎带走,放一个你满意的在那里。” 津川优子仰头看他,两人目光相对。 我在想怎么杀死你。 麻生祝只当自己无意间捕获的雀鸟是柔弱而美丽的,却不知道她是憔悴坚毅的废铁,心底有火焰在冷冷燃烧。 她打磨一把厨刀,凝视着刀锋冷光,幻想能将这把利刃捅进麻生祝腹部。 雷声暴怒惊厥,闪电划过夜空,麻生祝高大的身体凝缩在津川优子的瞳孔里。 他捂住腹部狠狠踩着津川优子的手指,她却躺在地上大笑起来。 就在雷电劈攀上窗户的那一瞬,她在短暂的亮光里看到麻生祝愤怒又恐惧的表情。 宫纪穿着和津川优子一模一样的病服,先一步踏入房间。她身后跟着公安派来的心理医生。 津川优子被病房门吱呀推开的声音惊醒,她转头冷冷地看着走进来的两个警察。 津川优子的瞳仁是罕见的纯黑色,睫毛很长,半遮在眼瞳上方,让她看人时有一种如雾如烟的美感;她天庭饱满,眉骨一条平线;骨架纤细,嶙峋的瘦骨撑起玉质的皮肉,像一樽散发着乳白光辉的圣母像。 她是宫纪生平仅见的漂亮人物。 在宫纪还在观察着津川优子时,那位公安派来的心理医生柔声开口:“津川小姐,我们可以谈一谈吗?” “出去。” 津川优子冷声打断心理医生的话,她不想再接受任何人打着“需要”名义的利用。 宫纪走到津川优子身边,第一句话是:“我逮捕了高野秀树。” 对上这个女孩如刀子一般的目光时,她又说:“麻生祝死了。” 所以你是这起阴谋里唯一的破局点。 宫纪和降谷零的猜测一致——麻生祝在逃亡之际还不忘派人暗杀津川优子,说明他害怕最后的秘密掌握在津川优子手里。 麻生祝为津川优子选好的结局是□□仇杀,高野秀树却将自己的姐姐推入了警方这边。 为什么津川优子落到□□手中对麻生祝构不成威胁,受到警察保护却让他慌不择路? 在监控无声又冰冷的注视下,公安的人在耳机另一头下达命令:“问她有没有麻生祝□□手段的线索。” 宫纪捧起津川优子的脸颊,凝视着那双美丽的眼睛,轻轻对她说:“高野秀树杀了8个暴力团成员,但他受到未成年人保护法的庇护,如果你配合,我们会尽力争取为他减刑。” 她逼迫津川优子去想。 “麻生祝将一大批毒.品藏了起来,在他身边一个月,你有没有得到什么线索?” 津川优子正对着一双冰冷的灰色眼睛,那对美丽的眼球浮凸,倒映着自己颤抖的身体。 津川优子眼睫颤抖着落下泪来,她逼迫自己把记忆揉碎了去回忆。无数个和麻生祝相处的瞬间在她的脑海里闪灭,令她痛苦的记忆节点相继联结爆发。她想到去旅店路上的梦露雕像,想到麻生祝推她进旅店时大堂轰然爆发的讥笑讽刺;她想到麻生祝宛如蜜糖砒|霜一样的亲吻,他背对着自己打电话,刻意压低的声音里是克制不住的暴怒情绪。 她想到辙平和理穗的睡颜,正是因为他们,最后一丝理智宛如细线悬停她的双手,她手中的屠刀没有捅死毫无防备的麻生祝。 麻生祝踩断了她的手指,她笑着躺在地毯上,看着他流着血愤怒地摔门而去。 地毯…… 她踩着着的地毯,麻生祝电话里的“地毯”,他说起地毯时握紧的拳头。 津川优子攥住宫纪的手腕,抬起泪水涟涟的脸颊,巨大痛苦袭来,她嗓音里像是含了一把颤抖的棉花: “……是地毯。” 宫纪温柔地掰开优子的手指。 毒品与地毯,麻生祝死在口岸,他不畏惧黑\\\帮,却怕警方得到优子。 一切都能说得通,拦截海关,是警方才能做到的事情。 降谷零按着耳机猛地起身,他对公安下令:“立即通知海关,拦截所有未出境船舶。” 耳机里传来公安行动的声音,宫纪不再管他们,她将优子拥入怀里,拂上她嶙峋颤抖的脊背。 她张了张口,最终说:“对不起。” - “xx年5月2日下午18时,■■海关叫停200张已通过安检的□□地毯,共缴获海.洛.因3吨。此件大型运.毒案涉及东京暴力团、跨国犯罪组织与非法贸易公司。地毯共五百张,拟分三批通过海关运离本土;第一批已运离。” □□手法:■■■将海.洛.因注入直径为1毫米的白色塑料管中,将其缠上毛线编织成工艺地毯,勾结非法贸易企业通过海关审核制度,通过船舶将毒.品合法送出国外。”
第22章 三合一 宫纪坐在病床上,整理着自己权限内所能拿到的所有相关数据。 用以左证的重要的纸质文件散落一床,她的视线逡巡在两个计算机的显示屏上,浮动的数据和文字一行一行快速上翻,关键联结词被标注,有关组织在日本活动的蛛丝马迹被一一串联。 电玩公司杀人事件、十亿元抢劫事件、长野县的啄木鸟会……她将所有语焉不详又牵扯非法组织的卷宗做了简单的整理。 宫纪蹙起眉,沉默下来,有点焦虑地咬了咬屈起的指节。 ——信息量还是太少了。 她将组织放到一边,思维聚焦于更小的事件,比如东京的毒|品走私线。 由这几天的消息汇总整理来看,组织背地里起码做着三个层次的毒品业务。 首先是推动私人制毒案的发生和传播。组织通过进口经营者散布大量易制毒化学品,这类化学品很容易就能伪造成医用品,从而通过合法渠道大幅集散。受暴利驱使,近几年私人制毒案件层出不穷,组织犯罪对策总务科对此应接不暇。 宫纪翻了翻毒品对策室近几年的行动报告,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各地大大小小的私人或企业制毒案件,顺利查获的有组织性走私案屈指可数。 其次,恐怖主义和帮派势力往往在毒|品犯罪中起着推波助澜的角色。平河町有大量的流动人口,有盘根错节的黑|||帮势力,于是这片鱼龙混杂的销金地也就成为了众多“中介人”或掮客的聚集地。 而这些中介人和掮客往往与本地黑|||帮形成固定关系网。他们从境外、海关得到毒|品,再通过经年构筑的私人渠道网络将毒|品分批分销,其中绝大部分毒|品又进了日本黑|||帮的口袋。 警方成功逮捕了那位手持新型致幻剂的中年掮客,并从他嘴里撬出了一些情报——偷运毒品进入日本国土的大小团伙数不胜数,新型致幻剂却由组织垄断来源。组织控制着新型致幻剂的供给与价格,在没有找到替代品之前,日本本土黑|||帮不得不在这方面受组织钳制。 最后也是隐藏最深的关键业务——组织秘密运营着一条跨国走私信道,该信道承担着将亚洲毒源传输到欧美的中转站作用,而平河町是该通道的秘密据点之一。 宫纪找出了几版纸质文件认真比对,又在草稿纸上写下几个关键词。 她转着笔,猜测着这条信道运作的具体流程——大宗毒品经由九州岛海关进入日本,再通过隐秘渠道辗转到东京。货物到达东京后,由麻生祝牵头,借其经年累计的势力掩护,转手交给“联络人”,再由联络人进行运作,将毒品运离海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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