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2日,门可罗雀。 12月13日,又一位客人走进来,身为艺伎的今枝和身为舞伎的绘梨坐在那位客人对面,三人中间的小桌上摆着茶盏。 某一时刻,绘梨突然起身,走出门外——那位客人要求两位小姐带一些茶粉过来。 随后,他又要求绘梨将茶粉放一些到茶水中。 绘梨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照客人嘱咐,用一柄银质茶勺盛了一点茶粉,轻轻放入面前的茶盏中。 矢川明中止录像,“他是谁?这是什么意思?” “往已有的茶水里加茶粉,这是什么暗号?”柯南自言自语。 “下毒?” 矢川明和柯南都朝宫纪望过去。 “他还特意指派绘梨来做这件事。”宫纪补充,“对今枝来说,这是一个意义非凡的暗号。你们知道蜷川氏上任家主的死因吗?” “蜷川氏的上一任家主在生命的最后阶段各类疾病齐发,过得非常凄惨。他胃出血、心力衰竭、肝脏和肾脏也发生病变,还出现了疑似破伤风的症状——肌肉萎缩,身体间歇性痉挛。据说上任家主自疾病缠身,便一直由蜷川龙华侍奉汤药,亲力亲为照顾父亲。” 矢川明忍不住评价,“她是一个孝顺的女儿?我不相信!” 历经几次骚扰和试探,再加上那封死亡名单和花见小路的火灾,蜷川龙华已经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 柯南仰头看宫纪,“你怀疑,蜷川龙华给自己的父亲下毒?” 宫纪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蜷川龙华。如果一个人的恶行得以示众时已成枝叶扶疏之态,需要人仰面去望累累恶果,那此类恶行必然少不了日积月累地生长,少不了人去窥探地底下虬结庞大的根系。 这是路径依赖。倘若认可了暴力的合理性,倘若以拿起屠刀解决问题而沾沾自喜,那么向他人施以暴力会成为一种惯性,践踏法律会成为一种毒瘾。 蜷川龙华看上去像一个瘾君子。 “如果她不是真正的蜷川小姐,那么给自己‘父亲’下毒的逻辑完全解释得通。” 宫纪想到死亡名单里那几个肖似的女孩子,想到整容的今枝,想到蜷川康介对姐姐占有性的爱。 她心想:蜷川康介已经被拘禁在了警视厅,希望他那块怀表里的小像还在被好好保留。 宫纪在心底暗露她格外恶劣的一面——“真的很想把那张小像放在蜷川龙华眼前,看一看这样游刃有余的杀人者是什么反应。” 柯南罕见地在没有直接证据的情况下否认宫纪的猜测。他按下监控录像,观察着几个人的反应。 微噪的画面里,今枝先是静静地看着绘梨的那番动作,旋即露出一个笑,喝下了那盏茶水。 “今枝知道这个举动的深意,她能够解碼这个暗号。”柯南说。 某个灵感突然刺中了他,“目前我们只知道今枝和蜷川龙华在9月5日的那一天见了面。这个暗号,说不定是今枝和蜷川龙华生平的另一交汇点。” 那一时刻的今枝静静地看着那个动作。在这间昏暝的和室里,在血色的天花板之下,茶粉是漂亮的绿色,镀上暗影就变得更像毒药,洋洋洒洒,簌簌地落进茶碗里。 绘叶像只小鹿,疑惑着,歪着头看着这一幕,一双纯净如琉璃的眼珠倒映那两个人绞缠在一起的影子。 今枝也看着,对面那个人的形貌忽地远去了,洒下茶粉的人变成了蜷川龙华。 今枝想到自己和蜷川龙华的再度见面。9月5日,蜷川龙华避着绘椿夫人,和今枝约见在一家茶屋里。她看上去大变了模样,顶着一张艳丽的脸,承诺自己不会放任康介再来捣乱。 今枝尚未告诉她,时隔十年,蜷川康介再度进入自己的视线时,命运已经开始收紧了绞索。 她们谁也逃不掉。 此刻,今枝望着对面的虚影,内心涌出一种近似哀怜的情绪——“龙华”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呢? “龙华”是十五岁的大小姐,雪白的蓬裙上躺着一把杀人的枪;“龙华”是十五岁的女仆,肩上披着浓密鬈曲的黑发。 轻轻的雨水颤抖着攀附在巨型玫瑰花窗上,外面那么暗,雷霆声压抑着滚动,光刺进来,在黄金与丝绸上落下死鱼鱼鳞的暗痕。 单调而空茫的声音被包裹在枯朽华美的大堂里,低微地、仿佛鬼魂的吐息,遥遥攀升,贴在穹顶之上。 ——“我要么离开这里,去做一个妓|女,要么留下,用这把枪打穿父亲的脑袋。” 大小姐的手指轻轻一勾,那柄枪柄镶银花的手|枪掉在血红的地毯上;女仆黑色的裙摆蜿蜒淌下去,另一只有力的手捡起了那柄枪。 最后,大小姐说:“我要走了,离开这里。” 嵌进墙壁的挂钟惊叫起来,仇恨和愤怒被扑压在了地上。她拖着雪白的裙摆,向门外跑去,每一步都像是要把这块华贵的地毯踩烂,连同自己滔天的恨意和杀人的欲望一同践踏在脚底下。雷霆惊响,鬼魂绝叫,玫瑰花窗被倏地击碎,风雨雷电咆哮着灌了进来。雨水沸涌,淹没了留在原地紧握枪支的女孩。 一个新的灵魂,尚且是无定型的烟雾状,被根针管推着,注入了“蜷川龙华”的躯壳里。 蜷川龙华重新活了过来,她睁着一双野心四溢的黑眼睛,她手握权势与刀枪,像一只腹部兴奋鼓动的鱼,一头扎进了血海里。 蜷川龙华跑了出去,纯白如故,未沾罪恶,活得像抹美丽的幽魂。 十年滂沱的大雨在她的黑眼珠里一闪而过,今枝从袖口里探出一只柔软素白的手,指尖也优雅,轻轻碰在那盏茶杯上。 如一支软白的花苞将头颅投于暗绿的泥沼,纯白花朵被毒杀,从花蕊里淌出滚烫的鲜血来。今枝又笑起来,露出那颗艳妖的牙齿,她拿起那盏茶,仰首喝了下去。 绘梨那双如初生小鹿的眼睛里倒映着一个灵魂的自杀。 十几年后,这间和室的一切形状都模糊,只有这一幕的今枝纤毫毕现地刻在绘梨脑海里。绘梨坐在木廊上看秋叶飘零,看蝴蝶折翅,都如今枝般破碎美丽。 今枝应该在十五岁那年就砸在地上零落成泥,或是撕断翅膀落成枯石上边一滩血,也少了经年的苦痛。 十九岁,她躲在梢风屋,躲在绘椿夫人的怀抱里,听闻自己的父亲身死。 蜷川龙华送来了一封信,像个邀功的孩子,里面详细记录了父亲的死因和死状——她花了三年时间给父亲下慢性毒药,让他在深广而久远的时间里自尊心粉碎,痛苦而亡。 今枝兴致勃勃地翻看,巨大的喜悦朝她奔袭而来。她和蜷川龙华一同分享这一喜讯,陷于这样热切的情绪里,几乎以为自己已被疗愈。 绘梨跑在廊道上,她处在活泼朝气的年纪,跑起来木屐敲着木板,踢踢踏踏。 今枝听见这声音便停下来,一转身,接住了扑在她怀里的绘梨。 “今枝,你是不是不高兴?”绘梨抬起头望她,眼里融浮着一层水光。 今枝摸了摸绘梨的鬓发,沉吟了一会儿,回道:“刚刚确实有点气恼,但我顶撞客人,喝下那杯茶之后,什么情绪都没有了。” 她们继续朝前方走去,绘梨问:“你是在为那个客人的奇怪要求气恼吗?” “往茶杯里放茶粉没什么奇怪的,但他不该要求你这么做。” 今枝叹息:“你才十八岁。” 绘梨背着手,实在行不通今枝生气的原因。 她小跑几步跟在今枝身侧,侧着脑袋笑,“那今枝,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听完这个,你说不定就没有坏情绪了。“ 今枝侧眼看她,故作端庄地回:“说吧。” “你知道绘叶为什么要当艺伎吗?”绘梨着急性子,抛出一个问题便自顾自地接了下去,“绘叶说,是因为她想天天穿漂亮的和服。” 绘梨抛完了话题的引子,她的脸颊慢慢烧红,眼睛看向脚下地板,鼓起勇气,放在心里的话终于从嘴唇里涌了出来。 她轻轻地说:“我、我是因为今枝才想做艺伎的。” “我十四岁的时候,1月7日,因父亲工作的原因,曾混进过花见小路艺伎们的始业式,在那里见过你。当时你穿着月白色绣青花底纹的和服,嘴唇、眼角和眉毛的红色都好美丽……” 绘梨仍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今枝那双寂然的眼睛里掠过一场风暴。 她心想:“那真的很可悲啊。” “今枝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了,我好想成为今枝这样的艺伎。”绘梨发布宣言,亲密地揽上今枝的胳膊,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今枝一低头,温情便浮在了面颊上,她拢过绘梨那只手,语调宛如叹息。 “你可以选择成为你自己,你可以选择成为一个……一个更好的人。” 不要如我一般懦弱地挣扎。 今枝回到屋中,写下那封供罪书。 她恐怕无法再多看几眼龙华的人生了。 今枝将在地狱等着她——那根绳索套在她们的脖颈上,早晚有一天,她们将在命运的作用力下绞死彼此。 进入不了神经病的状态,写得好慢。 为了逃避写过于神经质的内容所以使用了很多意识流(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不逃避!大喊.jpg) 非常感谢大家的评论和营养液!
第97章 伤疤 预警:她们都是精神世界崩溃的人,是某种东西的糅合体,总是不是正常人。 作者只呈现故事,台词属于角色。遵纪守法,好好生活。 你应当认识到,我身体里住着一个暴戾的屠夫。 我不知道她的刀刃什么时候刺破我的肌体,带着我的血肉劈向你。 “妈妈,妈妈?” 龙华十五岁,一身白色睡裙,下摆钉绣蕾丝边,轻软地垂在小腿上。 她把五根手指屈起来,用手心轻敲了三下雕花大门。 里面无人应答。龙华歪着头,一只手紧张地揉皱睡裙边侧,另一只手抬着,再度拍了拍门。 她一下一下慢慢敲着,三分钟过后,她鼓足勇气,握着黄铜的门把,将大门推开了一个缝隙。 她先从那个缝隙里,看到漫布整屋的红光。 她推开了门。门的开阖和女儿的脚步惊动了一盏吊灯和一根血红的绳索。 玻璃灯罩擦被拭得干干净净,毫无保留地映散着里边一团红光,下面一具瘦小纤弱的身躯,弛缓地垂吊着。 屋内仿佛起火,热量幻觉伴着灼灼颜色,烫人。吊灯像一只庞大美丽的红色水母,灯丝是水母的胃,在伞状的腔体里蠕动,千万缕灯光是水母的触手,在深海一样的房间里飘荡。 龙华的身体被照得通红。 她在那具身体下边踱步,仰首去看,见衣服底下没有肉块,是温顺而苦痛的骨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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