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纳太太神色顿时一僵,原本张开的手掌猛地握紧。 她脸色苍白地看向阿加莎。 阿加莎问:“约翰·霍纳失踪之后,一直有人来骚扰你们,是吗?” 霍纳太太:“……”!
第18章 约翰·霍纳失踪之后,一直有人来骚扰他的妻子这件事情,是显而易见的。 因为霍纳太太见到阿加莎和华生时,脱口而出问他们又是什么人,态度警惕甚至还带着敌意。 可见她在丈夫失踪后,经历了一些事情,却没告诉莱斯特雷德先生。 阿加莎:“他们对你并不友好,甚至还恐吓威胁你,是不是?” 霍纳太太双眼跟阿加莎对视,“不是,这一切都是你想象出来的。” 华生语气温和地说道:“霍纳太太,你不需要担心什么。我们既然愿意接受莱斯特雷德先生的委托,就不会因为其他的事情不管。事实上,你隐瞒的事情,或许对我们找到你的丈夫十分关键。” 霍纳太太的神色有些动摇。 华生再接再厉,“你放心,我是军人出身。你不必顾虑什么,如果真的有危险,我可以察觉,也可以为你和两个孩子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和保护。” 大概是温和善良的医生用真诚打动了霍纳太太,她终于绷不住,哽咽着说道:“我不是故意要隐瞒,只是霍纳先生本来就因为偷窃被控入罪,在警方留有案底。我怕说的太多,警察会认为霍纳先生因心术不正才会招来祸端,更不想为他费神。” 原来那天约翰·霍纳在大都会酒店的时候,曾经在莫卡伯爵夫人的梳妆室停留并不止一刻钟,除了壁炉的一条栏杆松动需要焊接外,阳台也有一条栏杆需要焊接。 约翰·霍纳本来是去阳台看看那条栏杆松动的情况到底怎样的,却不小心把自己锁在了阳台。那时梳妆室空无一人,莫卡伯爵夫人的贴身女佣临时有事被人叫走,约翰·霍纳只好蹲在阳台等人回来。 谁知他在等待的时候,伯爵夫人和满面怒容的伯爵先生进了梳妆室,大概事出突然,他们并未发现在阳台外还有一个人,就激烈地争论起来。 “霍纳先生回来后,只跟我说他听到了一个惊天秘密,至于秘密是什么,他却不跟我透露。只说秘密一旦说出去,就不再是秘密,不过这可能是他发财的好机会。” 霍纳太太摸着眼泪,看向华生,“先生,诚如您所见,我们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家庭,有两个小孩嗷嗷待哺,我和霍纳先生也想给他们更好的未来。霍纳先生虽然曾因偷窃被控入罪,但与我结婚后,已经痛改前非。他的事业正处于上升期,否则也不能进入大都会酒店去当修理工。他失踪的那天,跟我说要去见莫卡伯爵夫人,结果一去不复回。” 阿加莎安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华生:“这就是你觉得约翰·霍纳是被莫卡伯爵夫人绑架的原因吗?” 霍纳太太:“霍纳先生失踪后,莫卡伯爵夫人就在报纸上刊登要将天使之泪拍卖的消息。先生,这很难让我觉得霍纳先生的失踪与她无关。” 阿加莎轻声提醒:“霍纳太太,霍纳先生只是说要去见莫卡伯爵夫人,到底有没有见到莫卡伯爵夫人,这是有待商榷的。” 霍纳太太没说话。 阿加莎问:“能跟我们说说这几天来骚扰你的人吗?” “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他们每次来都问霍纳先生到底把东西放在哪里,可我从来就没见霍纳先生拿过东西回来。他们说如果我不把东西拿出来,就别指望霍纳先生能活着回来了。天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说起这个,霍纳太太就表现得很抓狂,“我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东西,他们就没完没了,昨天他们甚至把我的两个孩子哄上了他们马车,天晓得我看到孩子们在他们马车上的那一刻内心多么崩溃。万一我说错了什么话,孩子们可能就会跟父亲一样的下场。幸好,他们最后终于相信我确实不知道他们说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把孩子放了回来。” 这世界上,没用比伤害孩童和用孩童胁迫他人更过分的了。 阿加莎听得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问:“霍纳太太,你还记得那些人的长相吗?” 按照霍纳太太的说法,这几天去骚扰她的是两个男人,一个身材高大,一个是小个子,其中小个子长的贼头鼠脑,有点怕事,自称是约翰·鲁滨孙。拿主意的是高个子的男人,高个子的男人虎头虎脑的,看上去脾气不太好,说话带着墨西哥口音,霍纳太太不知道高个子的名字具体是什么,只听到小个子喊他莫兹利。 华生跟阿加莎去见过霍纳太太之后,就回了贝克街公寓。 这一去一回,已经花了半天的时间,回去的时候太阳将要下山,天空布满了晚霞。 华生在二楼的阳台为大白搭了一个简单的鹅窝,鉴于亨利·贝克先生坚定不移地认为大白不可能是他的圣诞鹅,因此流落在贝克街公寓的大白要么成为福尔摩斯和华生的圣诞烤鹅,要么就沦为贝克街公寓的守门员。 流浪鹅大白的命运在福尔摩斯回来之前,还无法确定。 阿加莎把连着阳台的落地窗打开,大白一摇一摆慢悠悠地走进了客厅。 哈德森太太得知两人回来,到二楼说她在准备晚餐,问阿加莎和华生想吃什么。 一开门就看到阿加莎抱着一只胖乎乎的大白鹅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板上,背后是外面布满晚霞的天空,柔和的阳光洒落在她身上,看上去像是一副美好而温柔的画卷。 哈德森太太看得晃了一下神,心想难怪阿加莎能成为夏洛克的未婚妻,即使她什么都不做,安安静静地坐在哪儿,就是一副动人的画像,令人赏心悦目。 爱美是人类的天性,即使是夏洛克·福尔摩斯这样的推理天才,也不例外。 阿加莎听到动静,抬头看向哈德森太太。 哈德森太太回过神来,问:“我要准备晚餐了,你们想吃什么?” 在吧台的华生探头出来,跟哈德森太太说:“不用准备我和夏洛克的晚餐,哈德森太太。” 等福尔摩斯从大都会酒店回来,他们还得去一趟阿尔法酒吧去查圣诞鹅的来源。 哈德森太太转而问阿加莎,“你呢?亲爱的阿加莎,你晚餐想吃什么?” 还不等阿加莎说话,一道低沉的声音在哈德森太太背后响起—— “吃什么都好,可要注意把肠子和嗦子检查清楚,别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吃到肚子里去。” 哈德森太太被吓了一跳,随即没好气地转过身。 在她身后,是穿着黑色风衣和带着帽子的福尔摩斯。 哈德森太太瞪了福尔摩斯一眼,“你能别总是一声不吭地出现在别人背后行吗?” 福尔摩斯扶着哈德森太太的肩膀,让她进屋,他也进门,将脱下来的风衣和帽子都挂在衣帽架上。 他向哈德森太太眨眼,“有句中国的古话不知你有没有听过?” 哈德森太太:??? 福尔摩斯:“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也不惊。” 哈德森太太狠狠地剜了福尔摩斯一眼,“等你求我做饭的时候,你再说这句话。” 福尔摩斯被这个可爱的太太逗得哈哈大笑。 哈德森太太离开,福尔摩斯在他的扶手椅上坐下,习惯性地拿出他的陶土烟斗,衔在嘴里正要点燃,却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而又拿下。 华生已经从吧台里出来,在福尔摩斯对面的沙发坐下。 他将从霍纳太太那里得到的消息告诉福尔摩斯。 “我和阿加莎都认为霍纳太太对丈夫失踪的内情并不了解,除了一口咬定那跟莫卡伯爵夫人有关系之外,并不能说出什么所以然来。” 阿加莎也走到另一侧的沙发坐下,大白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见她坐下,就在她脚边窝成一团雪白的雪堆。 “但是在约翰·霍纳失踪的这几天,有人去骚扰霍纳太太。”阿加莎看向福尔摩斯,轻声说道:“根据霍纳太太所说,那两个人一直在问霍纳太太将东西放到哪儿了。但霍纳太太一直坚持她霍纳先生没有拿任何不属于家里的东西回去。” 福尔摩斯问两位伙伴:“那你们觉得霍纳太太有没有可能是在撒谎呢?” 这个问题…… 华生沉默了一下,“她看上去并不像是说谎。” “看上去并不像是说谎。”福尔摩斯重复了一下华生的话,然后笑着说道:“约翰,这种似是而非的推论是没必要的。” 华生叹息,正想说他没办法百分百确定霍纳太太有没有撒谎的时候,阿加莎忽然说道——“她没说谎。” 华生看向阿加莎。 福尔摩斯眼里也露出些许好奇看向阿加莎,“你怎么判断她没有说谎呢?” 阿加莎回想了一下当时霍纳太太跟他们谈话时的神情,“她开始隐瞒那两个人骚扰她的事情时,眼睛一直在盯着我。人在撒谎的时候,眼睛直视他人并不能说明她心中坦然,而是她想确认自己说的话有没有被对方信任。后来向我们坦白,说起那些事情的时候,她的眼神一度中断与我们的交流。” 福尔摩斯忍不住笑了,“眼神中断与你们的交流,或许是因为她心虚。” “不是。”阿加莎的语气很笃定,“她之所以中断了眼神交流,是因为她在回想那两个人骚扰她时的细节,包括他们的动作手势还有口音等。” 福尔摩斯不置可否,只是饶有趣味地看着阿加莎。 阿加莎被他看得有点恼意,其实她早就知道这些话说出来福尔摩斯未必会信,在这个世界,虽然心理学已经兴起,但是她懂的这些在这时候是没有科学依据的,她无法向一个十九世纪末的人解释微表情、行为科学之类的研究成果。 但阿加莎并不想因此而放弃让福尔摩斯相信她的结论。 她抿了抿红唇,神色坦然迎着福尔摩斯的视线,“你要是有怀疑,以后随时可以做实验的。你不是最喜欢做实验的吗?” 福尔摩斯默了默,然后笑着纠正她,“亲爱的阿加莎,我喜欢做的不是测谎实验,是化学实验。” 阿加莎没说话,她伸手摸了摸大白的脑袋,神情有些失落。 福尔摩斯看了她一眼,又说道:“可你这么笃定霍纳太太没说谎,我也没有理由怀疑。” 阿加莎闻言,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语气快乐地问道:“你真的信我吗?” 那笑容很灿烂,语气里的快乐雀跃连傻子都能感受得到。 对福尔摩斯而言,霍纳太太是否说谎并没有多重要,他只不过是随口一问。 可面对着阿加莎殷切的目光,福尔摩斯稍微权衡了一下,觉得善意的谎言也显得十分有必要,于是点了点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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