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倏地低头,自己也不清楚是因为被少女突如其来的气势吸引注意力,还是因为她说出了自己潜藏在心底的心里话。 ——那些人就连被拯救的价值都没有。 她突然的爆发吓得其他人都不敢向前,其中一个明显是领头的老年人走出来,沧桑的嗓音中藏着十足的轻蔑和恶意,“她的母亲也和她一样都是不祥之人,我们能够收留她已经是善意之举了。” 这算哪门子的善良,霁初在心中吐槽,分明就是在给自己找借口,柿子还要挑软的捏,现在一看她的态度强硬就又换了个说法,她抿抿唇,去看夏油杰,“我不是那样的,他们在说谎。” 之前的考核中她都没遇到过那么直白的恶意,哪怕禅院家内部也会存在暗波涌动,但她可以主动避开,可现在完全不一样,躲不开,她甚至有些担心她和夏油杰都会栽在这里。 好在姗姗来迟的辅助监督又是一番解释,这才安抚那些人的情绪,站在一边霁初瞧见夏油杰露在外面的小臂被石子划伤了,她小心地碰了下他的衣袖,“你这里受伤了。” 夏油杰看了眼那道细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伤口,“没关系,不是很严重的伤。” 那边的辅助监督还在和村民交涉,霁初忽然发现夏油杰制服上的扣子和她在盒子找到的母亲留下的扣子一模一样,都是漩涡图案的,“这个……我也有一样的,只不过那是我母亲的。” 一般来说见习神明下凡考核的身份都是随机的,但有时候也会和考核任务相关,就比如现在这个扣子背后的线索。 说着,她从连衣裙的口袋里摸出那两颗扣子,放在掌心,摊开手掌让夏油杰看个清楚。 “那是咒术高专制服上特有的纽扣,这代表……你的母亲曾经是咒术高专的学生。”更加准确来说,她的母亲是一位咒术师才对。 “这样吗?” 霁初对咒术高专的了解不多,在这之前她的活动范围一直局限在禅院家,后来虽然离开禅院家,但直接去了国外,因此她对咒术界并不太清楚,知道的无非是御三家,曾经也有听禅院直哉说过咒术高专,那是专门培养咒术师的学校,有两所,分别开设在京都和东京。 禅院直哉评价去咒术高专的学生往往像是在评价什么物品,除此之外她就不知道那两所学校的其他信息了。 “我还没去过那个学校,那里是怎样的?”说着,她唇角上扬,“也和其他的高中一样吗?” 被视作怪物的少女恐怕从未离开过这个小小的村庄,她生在这里,与此同时也被困在这里,夏油杰对上霁初清澈的双眼,莫名觉得喉头哽住,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啊……嗯,其实和普通高中也不太一样。” “主要是用来培养咒术师的,就是像我这样的,可以看得见咒灵,也能祓除他们的人,当然你也有这方面的天赋,因为你的母亲也是咒术师。”他的声音不再那么磕磕绊绊,“你也可以成为咒术师。” 然而在说出这句话后他却后悔了,因为只有在走上这条路以后才会发现这是一条不归路,前方等待着他的只有无尽的黑暗,以及痛苦的死亡。 不应该把她推入这条道路的,他想,因此他又忽然打住,又说:“不,还是算了,你不适合当咒术师。” 从见到霁初的第一面开始他就知道那样脆弱纤细的少女远不应该成为咒术师,她可能还没有迈出第一步就被杀死。 夏油杰总是在扮演保护者的角色,这一方面是受到家庭教育的影响,另外一方面则更像是自己给自己进行的洗脑,只有这样才能使自己接受祓除咒灵过程中承受的痛苦。 对少年纠结复杂的内心一无所知,霁初现在想的都是离开这里,“但我想要离开这里。”成为咒术师是一个很好的理由。 没有等来少年的回答,先等来的还是辅助监督的声音,这位中年男人面露难色,但还是庆幸于两方没有发生冲突,否则报告会很难写,而且也会引起咒术师协会的注意,这才是最麻烦的。 “既然任务已经完成,那我们也可以先离开了,至于村民那里我已经交涉过了,村长表示这次不会追究。”辅助监督扶了扶眼镜,“后续的任务报告就麻烦夏油同学了。” “等等,我还有个请求。”辅助监督听见夏油杰冷不丁地开口,他的视线始终若有若无地扫过霁初,在看到两人就要离开时她原本亮晶晶的眼睛也变得黯淡,神色还有几分明显的低落,她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就要收回去,可怜兮兮的。 他的目光在她纤细的手腕和修长白皙的脖颈上稍作停留,多么柔弱,宛若易碎的琉璃,倘若把她丢在这里的话,她只会被一点点地吞没。 习惯性的保护者角色让他无法对这般典型的弱者视而不见,与其说是他在拯救少女,倒不如说是在某种程度上是他需要少女的存在。 陷入迷惘之中的少年,在直视少女澄澈剔透的双眼时,是那么突然地意识到,如迷雾般萦绕在他心间的困惑竟然减少了几分。 “我要带她走。” 他原本是想要触碰她的手臂,但中途又转为轻轻地、安抚似的拍一拍她的后背,“你不想留在这里,对不对?”他在末尾还附带一个轻柔的反问,很难想象身为咒术师,甚至可以与五条悟并成为最强的少年却能那么温柔。 就连禅院甚尔在一开始接触的时候态度也非常冷淡,这样看来她的运气也还算可以的,至少这次的任务对象性格温和,而且还很好说话。 “这……” 辅助监督很纠结,因为一看霁初就是还没成年的样子,想要带走她还要征得监护人的同意,“这件事情还得经过她监护人的同意吧?毕竟她还没有成年。” 这是让霁初最头疼的一点,因为她的那位父亲明显不可能轻易放走她,而且他还总是嚷嚷着让她交出母亲留下的东西,估摸着是想要把母亲留下的遗产都挖走。 那么问题来了,她压根就不知道这所谓的遗产在哪里,更别提交给他了。 霁初苦着张脸,她的五官本就秀气精致,但因为病弱愈发柔弱,蹙起眉头便显得更加可怜。 人类这个监护人制度真是讨厌死了。 “我是……我是绝对不会让你们带走我女儿的!她是我的女儿!!”醉酒睡着的父亲也因为刚才祓除咒灵的动静醒来,而后急匆匆地跑向这里,他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霁初,一听到她要离开这里,他立马跳出来,“你们就是想要逼死我对不对!?那个贱人宁愿把钱给你们也不给我这个亲生父亲!!” 酒醒后还有一些副作用,就比如胡言乱语,语无伦次。 “我不知道有什么遗产,这都是他的幻想。”霁初解释道。 夏油杰的手还搭在她的肩头,给了她一点安心感,“是么,看起来你也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这种人也能算作监护人?” 少年冷下声音后显得格外凌厉,话语间都是压迫感。 诶?是错觉吗?明明刚才她还觉得他很温柔的……应该只是她的错觉吧?她悄悄地抬起头,瞥见他的侧脸,少年的长相是偏向古典秀美的类型,只见他的眼睫微微一颤,垂眸向她看去,神色又变回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怎么了?” 嗯……果然是她的错觉,给人感觉那么贴心的夏油杰性格也很好才对。 “没、没什么。”她又飞快地低下头,听着夏油杰和辅助监督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父亲哑口无言。 “你们这群怪物,我就应该报警的!你们这是拐带!!” “噢,报警?”少年幅度很小地歪了下脑袋,唇角挂着嘲讽的笑,月光倾泻在他的身上,渡上他的侧脸,于是那股颓然的、临界于爆发边缘的气息愈发明显。 男人吓得仅剩的醉意全无,他害怕得倒退两步,那是刻入本能的动物对于的危险的直觉,“你、你想做什么!?” 辅助监督连忙叫住夏油杰,“任务已经结束了!不能伤及无辜!” 那一刻夏油杰又不合时宜地想到了盘星教的信徒,那样的人也能算作无辜吗?那什么又是真正的罪恶呢? 宛若即将绷断的弦,发出细微的、类似于求助的声响,却无人知晓。 弦还是没有断,少年垂下手,他俯身在少女耳边轻声说:“我会来接你的,然后带你参观咒术高专,好吗?” 最后的询问几乎是用气音说的,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触感温热。 霁初的手臂被父亲抓住,男人又是害怕又是愤怒,“快跟我回家!” 她被扯得步履踉跄,“放开我,我会自己走的!” 没走几步路霁初都会回过头去看夏油杰还在不在,到后面距离远得已经看不清少年的身影,她才叹了口气,认命似的走在父亲后头。 回到家不出意外地被锁在二楼的那个小房间里了,而且更糟糕的是就连窗户都用木条封起来,她只能通过缝隙去看外面的情况。 如果夏油杰没有来呢? 那她这次的考核是铁定要失败了,那她不如干脆直接自杀然后回天界算了,她自暴自弃地想。 至少要给夏油杰一点时间,但是被关在小黑屋里她都快要丧失时间的概念了。 或许是在隔天夜里,她听见从屋外传来的动静,那不是属于夏夜的虫鸣,而是细碎脚步声,紧接着她看到那几根木条被硬生生地拆下,月光倾泻而入,与之相伴的是少年逆光的身影。 他说:“我来接你了。” 妹:这次的任务对象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开心猫猫头.jpg) 杰哥:(笑) 妹:你的脾气应该……很好吧?(笑容逐渐消失) 杰哥:(笑)
第26章 坐在游龙形态的咒灵背上,霁初倒是头一次见到还能充当飞行工具的咒灵,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手掌好奇地触碰了下咒灵的背脊,这个小动作被夏油杰看见,他解释道:“这是我的咒灵,不会攻击你的。” “不……我也不是在担心这一点,只是单纯地觉得很奇妙而已。”夜风拂过,吹开她脸颊两侧的碎发,虽说现在是夏季,但晚上在高空飞行还是会感觉到一丝寒冷,霁初才打了个喷嚏,夏油杰就已经把那件黑色的校服外套披在她身上。 她揉揉脸颊,“你这样不冷吗?” “不冷。”脱下外套的少年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衣,他还习惯性地把袖扣解开而后袖子往上卷了几卷。 少女的鼻尖微微泛红,由于刚才打喷嚏的缘故眼睛里还是雾气朦胧的,她自以为不动声色地悄悄打量着少年,却没有想到作为咒术师本来就对他人的目光极为敏感。 还是不要点破吧,他这样想着。 总之,还是先和他说说话吧,这次的任务对象虽然温柔,但总有种不容易靠近的感觉,即便他现在就坐在她的身边,可她仍然觉得两人其实离得非常遥远,准确来说是他在拒人于千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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