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巷子细长幽深,阿芙拉转身观察,居然没看见酒鬼继续追过来的身影——似乎很难想象一个如此难缠的流氓会这么容易放弃。 她刚要松一口气,忽然看见长巷尽头有个黑影在向这边移动,步伐却是缓慢而冷静的,与刚才的酒鬼截然不同。 阿芙拉的心刚放下又提起,仿佛猜到了刚才难缠的酒鬼为什么没有继续跟上来。 月光疏淡,把那里照得将将有一点亮度,阿芙拉看不清来人的脸,但当那道身着黑色风衣的修长身影映入眼底时,她仍能只消一眼就将他认出来。 里德尔是一个人过来的。周围异常寂静,除了他有条不紊的脚步声外,再听不到其他声响。 阿芙拉想,今晚还有其他人一同前来霍格莫德,里德尔应该不至于挑这个时间下手将她灭口。她这样一考虑,反而生出一种诡谲的安心感,继而转过身往前走去。 她终于能定下心来好好看路,不再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不管阿芙拉走得快还是慢,里德尔就一直跟在她身后,保持着那种不远不近的距离。 走到山坡上时,脚步声踩在草地上就不再那么明显,可是阿芙拉依然知道,他就在后面。那道视线遥遥落在她身上,总能让她如芒在背。 前面是一段有点难走的斜坡,周围栽满树木。纵然它们还不到抽叶复苏的季节,但那些在寂静夜晚中迎着月光肆意伸展的枝桠也足够令人浮想联翩。 有几棵夏栎矗立在右手边,阿芙拉看着晃动的影子愣了愣,迎面撞上从夏栎后面走出来的人。 “科尔温?你不是回去了吗?” 他像是半途赶回来的,脸色因气喘而涨红:“抱歉,阿芙拉。我刚才回去的路上遇到一拨酒鬼,然后就想起最近霍格莫德附近发生过冲突……是我太疏忽了,我应该坚持送你回来的。你有没有遇到什么人?” “我……遇到一个酒鬼跟着我,不过他已经被甩开了。”阿芙拉看到他的发丝都被额汗沾湿了,不禁有些过意不去,“谢谢你特地赶回来。” “我起初顺着原路回去,但没有找到你。”科尔温十分自然地将她从斜坡上扶下来,同时往她身后看了一眼。 阿芙拉也转头看过去,发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已空空如也,就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她的错觉。 “霍格沃茨自诩是英国最安全的地方,我看可未必。不过景色倒确实不错,你们该考虑换新的招生宣传语了。”科尔温不遗余力地指摘道。 阿芙拉听了他的话,不由浅浅地笑:“要比景色吗?我听说布斯巴顿到了冬天会被冰雕包围,而且森林里还住着十分美丽的精灵。” “这倒是不假,那些精灵唱歌很好听——这种独特性某种程度上有点像你们的人鱼?” “看来卡米拉已经为你介绍过不少风物了。”两人走到城堡附近时,阿芙拉停下来看着他,“今天太晚了,原谅我不能亲自带你游览学校。谢谢你送我回来。” 他讨价还价:“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我有了一次能请你带我游览霍格沃茨的权利?当然,是在你方便的时候。” “当然可以。”阿芙拉答应了他,思忖过后还是决定说得明白点,“不过我想,这种约定的意义仅限于朋友的范围,对吗?” 她的直白让科尔温怔了一下,他继而失笑:“你要听实话吗?我不得不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这就仿佛一个妄图行窃的人只是拟定了行动草稿,却已经被判了死刑。这着实有点打击人,而且你让我感到好没面子。” 她看他的神情充满趣味性:“我让你感到自己的魅力大打折扣了吗?不过我话还没说完。这不是你的问题,只是我自己现在没精力考虑这些,而且……” 不等她说完,科尔温就打断了她:“是因为你以前那个未婚夫吗?卡米拉和阿布都跟我说过,我大概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你认为你们真的合适,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可是你们现在都已经——抱歉,我无意揭开你的伤疤,只是想表明你有权开启自己的新生活,而我也不惧怕成为那个为你打开下一扇门的人。” “这事恐怕不是这么简单。说实在的,如果我们现在都仍然处于青春期,烦恼的事只是明天上课要交多么长篇大论的作业,或许我会愿意和你试试。可是你我都知道,现在开启一段新生活同时是意味着什么。” 科尔温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认真倾听和思考的表情,这还是阿芙拉第一次看到这人摆出一副老学究般严肃的脸。说真的,这样子不太适合他,仿佛他天生就应该去追逐那种玩世不恭、浪漫不朽的生活。 “我不知道阿布有没有跟你说过一件事。在我入学不久后,我曾和他被分到一组进行魔药实验,然后中间出了差错,他为我挡伤后进了圣芒戈,我认为我有义务履行一下陪伴的责任。他的父母很快赶来了,我想你很熟悉他们——苏珊娜非常得体地对我表达了陪阿布去医院的感谢,然后有意无意地告诉我,阿布在家族中的角色很重要,他是要负责延续纯血血统的人。” 阿芙拉回忆这段往事时,心情依旧一言难尽:“我们当时才只有十二三岁,而我根本就没想那么多,我相信阿布保护我也只是出于正常人在危机面前下意识的反应。你能明白我想说什么吗,莱斯特兰奇先生?” 她最后特地换上了正式的称呼,话中深意昭然若揭。 只是科尔温拒不接招:“我只能说阿布和卡米拉都很幸运,恰好遇到了适合彼此的人。除此以外我还有另一件事要说——假如我只为家族而活,当初全家迁往英国时我就不会坚持留在布斯巴顿完成学业。” 阿芙拉并不认同他的观点:“或许有的事可以妥协,有的事则永远不能。” 他挑挑眉,轻慢笑意中透露出几分桀骜难驯:“如果人生只是妥协,那么趣味性可就少多了。你可能不知道我在家族中恶名昭彰的程度。” 科尔温的态度是阿芙拉没想到的。 现在她对科尔温的成见已经不如一开始那么大,但阿芙拉充其量只是不讨厌他,还远远不到喜欢的程度。 退一步说,即便她将来真的喜欢上他,也没有闲情逸致自找麻烦,更不想明知前面有刀山火海还要迎难而上。莱斯特兰奇家族的累世威名和保守观念无疑就是刀山火海的化身,单单听着就无比怵人。 科尔温申明他的立场:“不过你会这样想也是理所当然,要怎么做也是你的自由,我只是告诉你,我也不是单凭心血来潮活到这么大的。” “那么就静待一切顺其自然吧。”阿芙拉也没有把话说死。 第二天是周一,她还要跟课堂,不欲和他闲聊太久。 又过了一周,阿芙拉再去霍格莫德采购时,发现所有的地砖都被铺平了,连以往那些偏僻的土路都被重新修整过,这让她颇感意外。 春日阳光温暖,伦敦也在逐渐回温,阿芙拉不急着回去,索性去三把扫帚点上一杯黄油啤酒和老板闲聊八卦。不想她过去时,里面已经聚集了一拨老主顾。 最近不管走到哪里,人们口中的热门话题无疑就是魔法部的竞选了。 沐恩近日依旧不怎么理事,似乎是真的打算退休养老了,听说他还在乡下买了一座独栋,只不过不是在伦敦买的,而是直接把房产安置在了南法。 阿芙拉听得头疼,感觉局势仿佛大有不可收拾之势。 不过这些年经历过不少风浪,她知道事态没有最糟只有更糟,而且往往喜欢逮着同一个人进行千锤百炼。 坐在阿芙拉旁边的一对老酒客正好在聊这事,其中一人对着面前摊开的报纸说:“你不觉得连日来关于赫克托·福利的消息有点多?他要是重新回来当部长,我看英国刚转好没两年的时局怕是又要变动了。” 另一个人也认同他的观点,不过采取的态度是高高挂起:“和平世代还不是不犯蠢就算立功?再说反正不论谁上台都轮不到你我说了算,只要能让我在休息日下午出来喝上一杯热酒就行。” 那人嗤他:“你父母都是巫师,当然不用考虑那么多有的没的论调,反正歧视也歧视不到你们身上。像我们这种混血和麻瓜巫师可就不一样咯——” “要我说,是你们自己想太多。纯血论又怎么样嘛,大家都是巫师,总不至于走在路上突然迫害你,你们出门低调点不就行了?比如不要主动在人前把魔杖展示出来。” “你这是什么话,怎么不叫那些纯血论巫师收敛一点,别让别人觉得他们是造成社会不稳定的因素?” “那都是个例,你不能以偏概全,你看我不还是在这里跟你喝酒吗?” “不存在什么个例,老兄。你口中所谓的‘个例’不过是鞭子不打在你身上你就不知道疼,这就像生病一样——无论一种疾病有多小的发生概率,它对于患者来说就是百分之百,而你永远也不能对患者说是你自己不够低调和收敛,你本应表现得令疾病更满意好让它不要找上你。”那人连啤酒都没喝完,他离开座位拿起帽子,“今天的对话实在不算愉快,但我要回家陪着我的家人了,以免他们被相同论调的人以‘不懂得低调’的理由加害。” 那个巫师看上去心情很糟糕,坐在阿芙拉旁边的另一名巫师则明显不能理解:“他这么上纲上线干什么?事情真的有这么严重吗?他老婆是个混血,但不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吗?一切都在正常运转!” 吧台后的老板耸耸肩,不欲参与讨论。 阿芙拉的关注点则在那张报纸上,她捏住一个边角尝试抽动:“我能看看这张报纸吗?” 对方抬起胳膊:“当然可以。” 那上面的新闻就和他们刚才讨论的内容差不多,只是阿芙拉还注意到中间有一个版面上写着里德尔的大名,内容则是对他那些平易近人的惠民政策的歌颂。 旁边那位巫师喝得半醉,迷离着双眼评价道:“你也觉得这个年轻人不错是吗?霍格莫德的路面就是他献策修的,听说他做事向来一针见血且有主见,又从来不拖泥带水,我看他确实未来可期。” 三把扫帚老板已经和阿芙拉混熟了,当然不会认不得她是谁,此刻将盎司杯往吧台上重重一放,将那名巫师吓了一跳:“哦梅林在上,你能不能少说两句?在你老婆过来骂人之前你可以选择清醒一下自己走回家!”
第176章 印记 ◎“扭曲的蛇身。”◎ 经此乌龙,阿芙拉也没有闲逛的心情了,喝完一杯啤酒就起身告辞。 她走在回学校的路上,在路过那几棵夏栎时眼前又闪过上次路过这里的情景。植物说要生长便长得很快,这附近的树木已经连成一片濛濛新绿,和上周那副枝桠光秃的模样大相径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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