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云岫对他们声音充耳不闻,只一个抬脚、一个闪身,那雪白的身影就凭空出现在了仙宫另一边的桦木林内。 桦木林里有什么?在其他人看来,那里除了那些比精铁还硬的木头外什么都没有。但阴阳老祖却想到了什么。第一时间四蹄踏风跟着蹿了进去,其余人狐疑着也陆续跟了过去。 与此同时,云岫已经走到了林间的那块石碑前。要说这石碑真是可怜,它本是万年灵玉雕成,如今大半都被一层焦黑的硬壳所包裹,别的玉有点瑕疵,好歹还有点白璧微瑕,瑕不掩瑜的美称,它却好似一个美人被大火烧成了焦黑的尸体,这么多年过去,石碑底部被烂泥枯叶掩埋了几寸,上头又被厚厚的灰尘黏住,丑得让人根本想不到这焦黑的破石头曾经竟然会是一块美玉。 因为它的丑陋,大部分人顶多扫一眼它唯一外露的那一行字:“先有云岫后有天,漫天神魔在仙前!”如今云岫却伸出手,素白的指尖径直的摸向那行字边上黑漆漆的焦壳。 无形的法力荡开,风吹过,铁桦木赤红的叶子碰撞出叮当的声音,丑陋的石碑开始颤动起来。这颤动的幅度越来越大。黏在它身上的烂泥、灰尘乃至焦黑的硬壳开始变作碎屑一点点的被震落,露出内里乳白的灵玉,丝丝缕缕的乳白色灵雾从它的体内溢出,一同溢出的还有无数涌动出来的电弧。好似一群细如丝线的小蛇。这石碑就好似一个焦尸蜕皮后,又一点点的开始变回了本来的美貌! 但阴阳老祖的视线却只死死的盯着石碑正面的一侧,眼看着那黑色的印记一点点被震落。他知道那里有什么。而如今,那刚被刻下就被尘封,已经过去上万年的字迹,终于要重见天日了! 紫霄三千红尘客,唯我鸿蒙……然而那焦黑的印记仿佛最顽固的污渍,牢牢的扒在最后几个字上,任凭那万年灵玉怎么震动都无法摆脱它。 阴阳老祖有些失望,他本以为该是答案揭晓的时候了,但现在看来,他还需要等一等。这一等不知又会是几个万年。 而其余跟过来的人则是在看到那显露的一行字后,顿时瞳孔一缩。“三千客……这……这……” “这石碑是几时落下的?!” “我刚来的时候它好像就在了。因为它不能被神识感应到,我还特地研究过一阵,后来发现没什么稀奇就放下了。” “我也是。” “我亦是如此。” 镇元子:“我之前还以为这是云岫吹牛……咳咳,胡乱写的!” 红云喃喃:“但如果加上后面的这句话,那它就不只是吹牛那么简单了。” 接引一伸手收拢起那些从石碑中‘游’出来,就迅速开始消散的电弧。“这是天雷残余的力量,这石碑上的黑迹莫非是天雷劈过留下的?” 红云看向时辰,时辰摇摇头。“别看我,我来的时候它就已经在了。” 镇元子看向白泽,小白则是看向了一旁的阴阳老祖。“这石碑应该有上万年了吧?” 猫猫蹲在地上,尾巴微动:“是啊,上万年了,那时候这山顶的亭台楼阁才刚刚建成。她学别人也在洞府门口放了一块石碑。” “后来石碑被雷劈坏了,主人嫌难看就挪走了。”白泽恍惚道:“那时候我还小,没顾得上问,以至于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这石碑的另一行字竟是这个,当初的雷劫想必也是因为这后一句吧?” 多宝鼠惊讶的拔高嗓音道:“如果真是如此,那仙子莫非早在万年前,就预言了紫霄宫讲道的事?” “显而易见。” “是因为泄露天机所以引来了天雷?” “仙子……似乎总是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准提试探道:“这石碑上的字既然不是胡乱写的,那么前一句话莫非也有深意?” 他有预感,这句话肯定隐藏了云岫那最神秘的跟脚和来历。 “我看不懂是何意思。” “我也不懂。” “云岫就在前面,你若是好奇你就问呗。” “算了算了,仙子看上去在忙,我就不打扰了。” “先有云岫后有天,漫天神魔在仙前!紫霄三千红尘客,唯我鸿蒙……那最后几个字为何还是被遮着?莫非那里还藏着一个未来之事?” “恐怕就是如此。” “这么一说,我倒是更好奇那后面到底写着什么了!” “我倒是不好奇,须知天机不可泄露,仙子实力神秘莫测不怕这些,但我等还是少知道为妙!” “我这么觉得,云岫心里自有分寸,她既然从未提过,那就说明这事我们不该知道。” “所言甚是。” “好了,我看云岫也没受什么伤,她这样子似乎也没空理我们。我们暂且先散了吧。” 众人看了看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看石碑字的云岫。也知道她现在大概不想和他们有所交流。所以最后一猫一狗趴卧在林间,陪在云岫身边。而时辰带着众人出了林子。开始着手整理桃园。 若是精美的园子越是需要日日打理,这八十一天没管过,很多喜水的灵植已经在渴死的边缘了,而那些杂草在灵气充沛的园子肆意蔓延,甚至有些已经准备开花结果,货真价实的乐开了‘花’。如果再不拔除,那么它们就要世世代代在这安家了。 而还待在林间的云岫微微弯腰,指尖一点点从这几个字上扫过。最后落到被仅剩的被黑色‘污渍’遮挡住的地方。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望着那石碑出神。唇间喃喃吐出两个字:“鸿蒙。” 当云岫催动地元素本源的时候,她再一次看见了混沌被劈开后,洪荒天地在盘古的支撑下一点点稳固的画面。那是大地的记忆。 而在地元素本源被吸进创造魔方的时候。她再次看见了一串记忆。那是更贫瘠的荒芜、更深沉的虚无。那是比混沌更早的世界,那是鸿蒙。鸿蒙破碎而混沌现,混沌破碎而洪荒现。 对于阴阳老祖等人来说,灵珠被吸进六色魔方只是一瞬间的事,但云岫却经历了一个世界,不,应该说是数个世界的更替。 混沌之前有鸿蒙,这样远古的辛秘早就无人可知了,但云岫却仿佛成了那个名为鸿蒙的世界。一个寂静虚无的世界。当鸿蒙破碎,混沌出现,她不再是主人公视角,而是换做了第三视角静静的看着同样虚无一片的混沌孕育出一群鲜活的生灵,那正是三千混沌魔神。 在之后,混沌也破碎了,洪荒出现,她再次以一种奇异的第三视角看着盘古撑开天地,看着盘古陨落。新生的天地出现新的生灵…… 鸿蒙是谁? 鸿蒙是我。 不不不,她是云岫,她怎么会是鸿蒙呢?她是人,活生生的人,鸿蒙怎么可能有生命,准确来说是有意识?就像这偌大的洪荒,洪荒本身会存在自我意识吗?不可能啊! 更何况……更何况鸿蒙已经破碎。退一万步来说,就算鸿蒙有自无意识,经历了之后两个世界的更替,祂现在也应该死的不能再死了! 然而无论理智怎么絮絮叨叨的诉说,那过于真实和漫长到可怕的记忆都带给了云岫很深的影响。她的潜意识,她的灵魂在诉说着,她没有看错,那就是她,鸿蒙是她,她就是鸿蒙! 于是她就这么坐在石碑前,不吃不喝,甚至许久都不动一下。就仿佛每一个忽然进入悟道状态的修士。但她此刻悟的不是大道,她想要悟的只是一个看似很简单实在很难的问题,她到底是谁? * 通天当初是和云岫前后脚出的昆仑墟,如今算起来已经有好几个月了。他一路游历。不知不觉又回到了黄河附近,看见了生活在那里的人族。 通天虽然一出世就有修为,能化作人形,遨游天地间,但他也知道,像他这样享受了父神遗泽的情况只是少数。相比于其他跟脚不行的修士,比如桃源山的那只老龟,人族生来就是人形道体,胸中自有一股先天之气。实在是有够得天独厚的。 这一点甚至他们三兄弟都比不上。毕竟他们三兄弟只是个体,而人族却是一整个族群。这代表着他们的未来,他们的子子孙孙都会生来就有人形道体,生来自有一股先天之气! 他们会拥有远超寻常生灵的修道天赋,毕竟他们一出生就算是一只脚踩在了修炼之路上。与之相反的是,他们的身体实在太孱弱了。他们没有野兽那厚实保暖的皮毛。也没有尖利的爪牙。甚至他们连野兽那种分辨毒草、药草的本能都没有。 一群拥有人形道体的人,竟然会被寻常的野兽咬死,被毒草毒死,甚至被严寒冻死,被暑气热死,这可算是洪荒在此之前从未出现过的奇景了。 黄河流域本来有不少修士慕名而来,想要从女娲圣人的造物人族那看出几分大道的痕迹,甚至有还有些人自命不凡,想要从中看出几分自己成圣的可能。结果看见的就是人族在危险重重的洪荒艰难求生的现状。 虽然女娲没有明着、大张旗鼓的庇佑人族,但其他人顾忌她的圣人之威,也不存在闲着没事去找人族麻烦的道理。化形的修士们都只在暗中观察人族,并无人特意现身,而开了灵智的灵兽在遇上人族也是主动避让,心善的还会偶尔帮个小忙。 总而言之,在那些风里来雨里去,无数次死里逃生的修士们看来,人族偏安一隅,不会受到其他族群的侵略,不用担心某天睡着睡着就被路过的修士随手灭了等致命危险后。这已经够安全了。他们只需要天一亮就去资源丰富的大自然摘点野果,抓点野物。运气好找到些低级的天材地宝。那更是享用不尽。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在其他修士看来十分安全的环境,最初的一个月却有好几十个人族死亡。落水而死,从高处摔落而死,吃了有毒的东西而死。 是的,这些用三光神水和息壤,甚至动用了乾坤鼎才造出来的生灵,生来就拥有着人形道体,胸中自有一股先天之气的生灵死得竟是如此的轻易! 在曾经的洪荒,人形道体代表着能化形的修士,最起码也是人仙的修为,或许对于准圣来说,这不过是十万天兵天将中的一个,但对于洪荒亿万的底层生灵来说,这已经算是强者了。 然而如今,有了人族之后,人形道体的格调似乎被拉低了。起码在这些高傲的修士来看是这样的。 不少修士见到人族的惨状并不怜悯,只觉得看得眼睛疼。他们还不知道人族的潜力有多大,未来的人族将会如何主宰大地,此刻的他们只知道嫌弃,女娲娘娘花费了那么多力量创造出来的生灵就是这种货色?这种货色也配用人形道体?! 很多怀了学习、效仿心思的修士们败兴而归,而路过的通天本来也有些叹息。没想到这些生灵如此孱弱。然而当他无意中发现了人族的闪光点后。他就忍不住停住了要离开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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