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几个丫鬟神色也是不妥,只是宝钗仔细嘱咐过了,要几人不可多言王家事,若不然王家人饶不了她们。 实际上宝钗心知肚明,此事若告诉母亲,不过是平添一人烦扰,况且薛姨妈耳根子软,嘴巴也不严,如果再叫薛蟠知晓了,她那哥哥不添乱就要烧高香了,对上王家,根本指望不上。 宝钗又对薛姨妈道。“母亲,你也知晓我嫁的事哪种人家,唯恐哥哥得意过头坏事,您也知道王大人做官最是公正,哥哥早前那事也是不清不楚的,咱们家中今后怕是要更谨慎才是。” 薛姨妈只顾着高兴,也没察觉宝钗说着竟是眼中都险些滚下眼泪了,“我自然晓得那样的人家讲究,只是咱们家中近来的几桩生意倒是顺当得很。” 薛姨妈欣慰得很,瞧着女儿有了个像模像样的归宿。“本来你是妹妹,不想你的事却在你哥哥前面了,如今只要你哥哥有了好着落,我将来去泉下见了你父亲,也算是有个交代。” “母亲不可如此,就算将来哥哥成了婚,总也要添丁进口,到时候您还要做老祖宗呢!”宝钗又劝母亲要好生保养。 薛姨妈慈爱的笑笑,点头答应着。“那是自然,只愿你哥哥成婚之后,能更懂事些。” 薛宝钗在那边和母亲母女情深,但是薛蟠和王简必然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了,王简借口有事要办,午后才来接宝钗归家,没在薛家呆上一刻就走了。 薛蟠见自己预备的酒席浪费了,就叫人去请了宝玉等人来吃酒。 “害!我瞧着这些进士老爷,一个比一个有官架子,就说林探花虽看不上我这等俗人,但还会笑眯眯与你说上几句话,我那妹夫……”薛蟠喝了好几杯,说话都有些含糊起来,讲到王简正眼都不愿意看自己,还吐了口唾沫,又急促说到。 “啧啧,见了我像是瘟神似的,这样的人我那妹子还说人好,我才不信,指不定在家中如何欺负我家宝钗。若不然咱们哪一日去教训他一顿?” “薛大哥,这可是你家的姻亲,不是随意能蒙个麻袋就打的。若是被发现了,不是结亲,而是结愁了。”宝玉见薛蟠又要发混,连忙劝道,那些个狐朋狗友也知王简是当朝一品大员的儿子,将来也是要入官场斗进士老爷,哪里敢得罪,也是苦劝薛蟠。 “是是是,你们说的都有理!”薛蟠无奈将杯子一摔,只差点将宴席的桌子也掀了去。 王简表面功夫做的还成,照着安排来接了宝钗回去,走了大半,就要到王家宅子的街口,却被堵了路。 “奶奶,前面有人拦了车马。”跟车的嬷嬷说到。 宝钗还未掀开帘子看看究竟是何光景,就听见个女人的声音,一咏三叹的哭诉。 “大爷,王家大爷,您好狠的心啊!竟是舍了我们孤儿寡母,信也不曾留一个就往京中来了,可知春柳一路上吃了多少苦头,才寻到了此处。” 宝钗一听就知有人来找王家的麻烦,王简那做派,在姑苏烟花之地,又怎么能干净得了。 “咱们下去瞧瞧。”宝钗当下心中窃喜,也不顾什么女子不能抛头露面,当即就要下车。 这女子可不是一人拦车的,却还纠集了一群老弱病残的乞丐,这么一堆人挤着,才能拦了路。 宝钗一看,那女子挺着个肚子,原来说的孤儿寡母,儿子却还没生下来。那人一见宝钗,便又扯着嗓子喊道! “奶奶,奴婢自知卑贱,不敢求什么,只求您给我肚子里的孩子一条活路,我是个贱骨头,但是这孩子却是大爷的种啊!” 这人必定是能唱曲的,嗓子比之那些娇滴滴的姑娘要洪亮得多,几乎一整条街都能听到她的生意。 “你是哪里来的妇人,胡乱攀扯!”王简的随身小厮,想要上前去将这妇人制住,可是那些乞丐又拥了过来,臭气熏天。 “你纵有冤屈,也不该就次不明不白的污蔑我家大爷,若是缺了银两,我施舍你些便是。”宝钗自然是要做个好人的,像模像样的说到。 “奴并没有攀扯,大爷可是奴□□的恩客,大爷当年日日骂林人家贱骨头,烂货,奶奶您瞧着菩萨模样,必定不是林家的,求您……啊呀!”那女人又扯着嗓子道。 王简听不下去,见几个小厮将那些乞丐挡回去了一些,也顾不得乞丐脏臭,冲进人群就给了那妇人一脚。 “杀人啦!杀人啦!进士老爷恼羞成怒,当街杀子了!”那女子应声倒地,抱着肚子大声哭喊道。 宝钗冷眼看着王简的做派,心道此人当真沉不住气,又蠢又暴虐,不过就是会试时能写几篇看得过眼的文章罢了。 “你这无赖,又要赖我们家大爷作何?!”那小厮见这妇人叫嚷得厉害,冲另外几人使了眼色,就要去堵嘴。 此事早已里外围了好些人,那妇人又从地上爬起来,退到乞丐群中,发髻凌乱,脸也花了,哭道。 “文星小哥,奴可是还认得你,你怎么就不记得奴了,大爷若再敢踢我一脚,便是做贼心虚,你在床上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一桩桩一件件,奴婢就算拼死也要说出来。” 文星见拿不住这妇人,为官的百姓已是开始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这时忽得从另一面来了一大群人,原来是一群勇武的家丁,大力将人群推搡开。 文星一看是府里的管家,登时觉得有了救星。 “还不将人拖走!” 那管家一来,乞丐们见这一群人不好惹,连忙抱头做鸟兽散,反正得了钱,方才也堵着路许久了,如今再不跑,怕是要被抓走! 那管家厉声要人将这耍赖的妇人拿去见官。 “这人都出血了,像是见不了官的。”围观虽然不知真假,但见这妇人身下好一滩猩红,也有几分不忍。 “他们只想要奴的性命,哪里会真的见官,奴就是知道见官无用,才故意闹这么一场,也好、也好叫京中人瞧瞧,这位王进士,是什么货色……” 围观之人,包括宝钗竟是有些钦佩这女子了,当下这样子了,还挣扎着要说话,若不是受了天大的冤屈,何故如此鱼死网破。 管家见这女子难缠,若真叫她不明不白的死了,王家更是跳道黄河也洗不清,故而大声对围观众人道。 “我们大人为官持正,大爷又刚中了进士,无故被这妇人冤屈,段然不会做害人之事,务必会有一个交代!还望诸位借个道,王家即刻就去将这人抬走,请了大夫尽心救治!” 说罢,王家的老管家就叫人将街面上片门板卸了,七手八脚抬走了人。 芸娘听了这事,当下差点没气昏了过去,而那妇人半死不活的在王家一个破院子里躺着,一直在断断续续出血,王家说是要去请的大夫,一直还没有请来。 王简回了家中,万事不管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 宝钗心中有事,便趁乱偷偷去看了看那女人,见她一人躺在那门板上,凄凉得紧,便要人给她盖了一床褥子。 这女子见宝钗是个新媳妇,又有几分良善,闭着眼,面色苍白,凄凄惨惨笑道。 “奶奶你可是才嫁了这户人家,实话说了,您还是早些想法子走了,我妹妹可是死在他手中,我这条贱命,闹这么一场,就没想过我们母子能活着,我只是验不下这口气罢了,他不是素来瞧不起我这等卑贱奴婢,呵呵……” 宝钗无意听这女人诉说她与王简的恩怨,至于这人是什么样,宝钗已经见识过了,她如今只关心一件事,问那自称春柳的女子道。 “你这孩子是不是他的?” 春柳冷笑,“谁知道呢?我这般行当的人,您这样的小姐恐怕不知……只是如今我说是他的,就是他的……” 当夜,春柳诞下一个男婴,出血而亡。
第129章 变乱 王家这事, 若那女子活着,或许还可以说得清,偏偏那女子没了性命, 便也只能由得人猜测了。 虽然后面王家给了说法,原是王简的小厮接着主子的名头去寻花问柳惹了风流债, 那女子找错了人, 惹得王简无辜受连累。 王家还给那女子做了法事, 也说自家慈悲,不计较那女子污蔑自家门第,必定会找个妥当人家收养那女子生下的孩子。 这么几番颠倒下来, 王家却是成了大仁大义的人家了。 只是这样的说辞,有人信, 那就有人不信。 “这王家还真是了不得了,才娶了新妇几日, 就添了孙子。恭喜, 真是恭喜啊!”国子监中有那么几个素来看不上王简假清高的学子, 闲来便要磨牙,说说此事。 “这王大人家不是说了,本是跟在公子去的小厮勾了歌姬,才闹出了这等事。”有个矮胖学子说到。 这时顶了方巾的另一人也嗤笑,“小厮?莫要玩笑了,但凡你去过江南便知,就算你又几个钱, 好些歌姬却也看不上一个跟班跑腿的小厮的。” 林瑾进去时见学生们讲得投入,便用戒尺敲了几下桌子, 冷着脸道。 “闲坐莫论他人事,前日我叫你们写的文题, 可都做完了。” 众人见夫子来了,连忙各自回到位子上乖乖坐好。 林瑾知道那叫春柳的歌姬死讯之时很是惊讶,他没想到这女子性情如此刚烈,竟是会用这等手段豁出命去与王家硬碰硬。 甚至有些后悔,若不是得了自家和敬王府的银钱往京中来,这女子或许能留下一条性命。 林瑾原本想着是若这女子能将孩子生下来,将来抱了孩子去来一出认祖归宗,到时候林家还可以动些手脚,让此事顺利办成。 与林家人接头的时候,这女子说的是想进王家当个妾也成,就想孩子有个归处,如今看来,分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以卵击石。 林瑾以为利用了这女子,其实分明是这女子利用了林家。想到这人如此的决绝,林瑾一时间竟是有些怅然。 …… 这一件事情,无论王家给的什么说法,终归是闹开了,探春就算当下能拿得起家事,终归也不是个大人,也只能偶尔在宝玉面前露出几分来。 说到宝钗的事,她在旁人面前没怎么说过,却只有在宝玉这个哥哥跟前能说几分知心话。“本以为宝姐姐嫁了户好人家,不想还真是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宝玉听了,只是呆呆的,抬头看了看天上的云彩,又答探春的话。“嫁的好与坏又有什么相干,女人嫁了人,总是珍珠变鱼目。” “二哥哥,你又发痴了。”探春见宝玉这模样,又是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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