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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嬷嬷并未理会，只说了话，就去领人，太子妃宫中的宫女们，也无人敢阻拦。 乳母又劝道：“娘娘，当下也该冷静才是，皇后娘娘来要人，是一件好事。” 太子妃苍白着脸，总算是回了神，又拉着嬷嬷的手，连连点头。“是是是，是一件好事，皇后娘娘养着太孙，是好事。” 东宫里面，太子妃的居所乱哄哄的，像是在往外搬东西，又听见一两声孩子的啼哭，一会儿就飘远了。 蒋侧妃这边的宫人，连门都不敢出。 “您说，那边的太子妃娘娘会如何？”蒋侧妃的乳母给她断了一盏酥酪来，神色还是免不得担忧。 她不是担忧太子妃，是担忧侧妃这边会不会受到波及。 蒋侧妃用银汤匙舀起一勺来，悠悠说到。 “若我是她，必定此刻就写下罪己书自裁，或许还能求得圣上和太子殿下怜惜，将来许是能对几个孩子好些。” 随后又再度强调了一下，“这几日莫要出去乱晃，什么消息咱们也不必打听，若有对你示好的，只当没见着。苏将军驾鹤西去，也不知宫外如何了。” 听到娘娘说宫外，乳母又道：“这老将军本也是卸了权的，想必对朝中局势无多大影响。” 蒋侧妃放了碗，又说到。“眼下看来，却是无多大瓜葛，但这老将军，也是为国为民，在边关征战多年，难道就不值得念一念？” “只叹他老人家，百年之后连个后嗣也无，早前不是有消息说，将军府的家财，尽数都归到了老将军女儿的名下。”乳母听罢也是一叹，为国为民又如何，还不是后事零落。 蒋侧妃却是不赞同，也懒得用这发腻的酥酪，又与嬷嬷道：“你不是说将军还有个女儿哪里就没有后人了，人生苦短，也就活这等年岁，将眼前能过的日子过好了就是，始皇帝想要万世，也不过一世而已。” “娘娘……”乳母看得出来，自家娘娘心情不好，太子妃遭难，娘娘并未像其他宫人那么高兴。 蒋侧妃也不想再谈论此事，随手将一边篮子里的东西拿出来，递给乳母。“这彩绳编好了，你收着，等过几日端午，给二皇孙用。” “是。”这嬷嬷将彩绳收了，又将碗收了下去。 正如蒋侧妃所言，太子妃当夜便自裁了，但是圣上并未给这个儿戏保留太子妃的位份，将她贬为良娣。 没有贬为庶人，已是皇家最后的仁慈。 当下最尴尬的，莫过于太子妃所出的三个孩子，曾经的风光无两，已是不在。 太孙是太子头一个孩子，就算母亲和外祖如此，但是仍有些父子之情在，若不然当初也不会叫母后教养这个孙子了。 “父亲，我想见母妃。”太孙眼睛哭的红肿，嗓子也是哑了，可怜巴巴道。 皇后并未将这件事瞒着太孙，也与这个孙子好生说了原由，见太孙如此，便又对他道。 “你母亲已是畏罪自裁，不在人世，今后你作为兄长，要照顾好弟弟和小妹。” 然太孙失了母亲，自小又是天之骄子，哪里学得忍辱负重那一套，红着眼睛，哭诉道：“母亲为何要自裁，孩儿才不信，这世间的位置，本就是能者居之，这位置，本就该是我的，是我母亲的！” 太子一听这话，立时怒喝：“混账！你给我跪下！谁人与你说的这种话！” 就连他这个做太子的，也不敢说那个位置是自己的，想不到太孙竟是如此狂妄！ 想到早前太孙对敬王府的态度，太子心中早已明了，必定又是有人说了不该说的话，叫这孩子听了学了。 “把太孙给我带下去……”皇后气的头痛，扶着额头道。“还是谁人能说这种话，南安王和孙尚书一干人等沆瀣一气，为着什么？” “太子妃，真是糊涂。”太子想到她毕竟是自己的发妻，叹气道。 “哪里糊涂，这位置来路不正，必然会担忧她的孩子将来不能到那个位置去。”这是皇帝的声音，想来已经听了去。 “陛下。”皇后慌忙带着太子一道行礼。 “平身吧！”圣上叫这二人平身，自己倒是咳嗽了好几声。 “父皇？”太子连忙做出一副孝子模样，这才发现敬王这个小叔也在。 圣上显然也不想追究太孙言行失当，反而指了指敬王手头的折子说到。 “五月果然是恶月，朕也觉身子大不如前，你们也多留意着。苏将军遗愿丧仪从简，你明日代朕去看看，朕早前已是准了林卿的假。这是老将军上的最后一封请安折子，你也看看。” 敬王无奈的将折子递上去。 说实话，他们皇家争椅子这件事，敬王是不想参与的，可偏偏叫他听见了。 不过曾经的太孙，比他还惨，母族如此，这辈子也多半是完了。
第217章 媚上 见几人要谈国事, 皇后娘娘十分识趣的告退了，又去看太孙如何。 太孙敢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必定是要好好修理一番才是。 太子接过这折子一看, 发现苏将军最后一封折子，并不是同有些大臣告老还乡时递得一样, 多渲染自己这些年如何忠君, 也不歌功颂德。 苏将军是武将, 写折子不像是文臣一般引经据典，文采斐然。说的都是军中的事务，详细陈述了如今国中治军的优点和弊端, 以及作为一个老臣能想到的改良之道。 太子一口气将折子看完，想到这位老将军素来不向皇帝求什么富贵荣华, 损了一员良将，甚是惋惜。“将军当真是,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朕何尝不知, 军中少人。”圣上也对治军一事十分头疼, 若不然当年也不会叫苏峰再度出面带兵了，他看了一眼旁边一言不发的敬王，问到。 “你对此事，如何看的。” 敬王自然也知道当皇帝的对治军一事头疼，朝中若是无兵，那是万万不可，边境必然来犯。可若屯兵太多, 军费开支又太大。领兵的人做的不好，边疆不宁, 而领兵的人若是太有能耐，当皇帝坐在椅子上又不安心。 敬王又答道：“将军折子上已然说得分明, 当下朝中缺武将，就是因一直以来对武将的打压，若是朝中也同科举一般开设武举，多招揽贤才，俗话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总也能挑出一两个可用的。”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必定是有好有坏，但若放弃了武将，必定又是有些因噎废食。 “儿臣觉得，苏将军所言极是，不若今年秋日里，就办一场。”太子也点头道。 因苏将军的丧事还办着，敬王这次也不等圣上放他走了，自己请了辞，得了恩准，半点不耽搁的就出宫了。 到将军府上接了黛玉，两人这几日都累得不轻，回到家中，洗漱之后就上床瘫着了。 敬王想到朝中之事，又与黛玉道：“若是一味只用皇亲国戚，最后指不定又是南安王的做派，若是更糟糕的，恐怕如同当年的北郡王。” 黛玉自然也知道，圣上忌讳这个，忌讳那个，也道：“若以武举招揽掌兵之人，没这一层亲缘在，圣上也是担忧他们举事造反。圣上怎么就不明白，只要他好好当这个皇帝，天下升平，谁又会造反。” 黛玉正说着话，却是被敬王报了个结实，圈在怀中。 “我身上累得很，你抱轻一点。”黛玉咕哝道。 “可是累得酸疼了，我与你捏捏。”敬王说着就给黛玉捏起了肩头和胳膊。 这几日黛玉日日跟着嫂子在将军府忙，必定是辛苦的。 黛玉一面享受着敬王的服务，一面又道。“也怨不上圣上不放心，他在那龙椅上，也算是兢兢业业了，哪里知道大臣竟是有这样的心思？” “这样也好，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放咱们往江南去了。”敬王却觉着这样也不错。 再看黛玉并无应答，却是熟睡了，敬王给她将被子拉好，也靠下睡了，一夜无话。 又过了三日，苏将军起灵安葬，圣上特意赐了其在陵前陪葬，以便将来能在泉下继续护卫天子。 于武将而言，乃是殊荣一件，比葬入祖坟之中不知荣耀多少。 也只有居功甚伟的武将，才能得此恩典。文官是不得陪葬的，毕竟文官不会打仗。真乱起来，皇帝还得要武官保命。 圣上见林瑾这个做女婿的也跟着瘦了许多，还又给了他几日假，要他在家中修整几日，再到朝中当值。 波折之后的平静，日子又这般安安静静的走到了八月里，过了中秋。因为怡和公主未曾参加宫中的中秋宴席，皇后特意要黛玉来看一看她。 黛玉和敬王领了宫里的意思，除却宫里的赏赐，又带了点自家的东西来给她。 “我瞧着你是好了许多。”黛玉见怡和公主，气色渐渐起来了些，不再似早前，脸色总是苍白无半点血色了。 怡和公主谢到。 “还要多谢小婶婶，常常往我府上送药，早前我母妃在宫中病了，也多亏小叔叔常去探望。” “这有什么，东宫那件事，我倒是一点未提及公主府，这也算是大功一件。”敬王在一旁说着还看了驸马爷一眼。 驸马的姿态谦恭，答话却是有几分机锋，“王爷谬赞了，这样的功劳，要来做什么？” 孙家没了，太子妃也自戕，然太孙还在，太子妃所出有两儿一女，要是知道这一件事是驸马爷先起的头。 也是这个驸马暗地里查访到了蛛丝马迹，才被敬王府顺藤摸瓜了。 将来会给公主府好果子吃？ 公主府却也不畏惧没了倚仗的太孙，但是驸马如今只想安静过日子。 几人又叙了一会儿话，敬王见皇后娘娘安排的事情已经完成，平日里就常走动，今日还要陪着黛玉回娘家，便也不多留。 “我原本以为，王爷会对驸马说圣上预备开设武举一事。”在去林家的路上，黛玉在马车中，歪歪靠着敬王，说到。 敬王无奈笑道，“与他说了又有何用，他是驸马，尚公主之后，又能做什么？咱们朝中的规矩还真是有意思。因为公主是女儿家，娶了公主还不能做事？你看那南安王，是个男丁不假，还不是照样造反。” 黛玉连忙伸手去捂敬王的嘴，“你可小声些，王爷若可惜他的才干，也可向圣上举荐。” 敬王拿开黛玉的手，顺势亲了一口，又道。“我是有些可惜驸马爷，但怡和这样子，就叫他好生看顾怡和吧！你也莫要觉着惋惜，就是我这做长辈的自私，他虽有几分本事，但朝中也不缺这么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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