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杀秦桧!杀秦桧!! 倒是胡铨望向帝姬,面容上浮现几分纠结不忍之色:他自己准备去撞死的时候,倒是毫无犹豫。但轮到旁人却不忍。 柔福帝姬……在胡铨看来,帝姬此番简直是以命换命。 在皇帝回来后,绝无好下场。 * 不只他这样想,秦桧的党羽也如是想。 御史中丞勾龙如渊站了出来。 他是才被秦桧提拔不久的重要狗腿——自去岁秦桧为相后一直附和皇帝求和之心,为此,朝上骂秦桧的声音就没有停止过。于是勾龙如渊跑去向秦桧自荐:相公你看,为啥这么多人骂你呢,因为管着言官的官员不行啊。让我上,我保证对上替你说好话,对下替你镇压御史。 于是,勾龙如渊就如愿做了御史中丞。 这回他没被陛下带着出海,心里还有些不是滋味呢:生怕那些人与陛下相处几个月后,得了陛下的青眼宠信,把自己挤下去。 而今日朝上,那种吃味的酸楚,已经变成了深深的惊恐。 如果让柔福帝姬杀了秦相公,下一个必然是秦相公的忠实拥趸,自己这位御史中丞! 不行,必须吓住这位帝姬,让她不敢如此行事—— “帝姬!您明知道陛下以玺印相托之意,是要修两国之好。此和谈事必托赖秦相公!” “况你不过一帝姬尔,如何敢持鸡毛为令箭,诛杀当朝宰相!帝姬难道不想想?来日陛下圣驾归朝,如此罪名岂非死无葬身之地?!如今悔改,为时未晚!” 勾龙如渊疾言厉色说完,还躺在地上满地找牙的秦桧勉强开口接上话,并且和缓了语气扮个好人道:“是,帝姬久居深宅大院,一时被奸人迷惑也是有的。只要帝姬现在醒悟,来日陛下前臣必不提一字今日事。” “还会上禀陛下,和谈之功皆为帝姬所有。” “公主一生荣华富贵无可忧也!”人在危急关头,真实想法就暴露出来。秦桧此时拿来诱惑柔福的,正是他毕生所求。 如此,秦桧和勾龙如渊一个红脸一个白脸,一个威逼一个利诱。 韩世忠急得都放开了胡铨,也要上前一步劝谏帝姬,既然行至此,就万不可再退缩动摇。 “帝姬!” 刚开口,就见柔福帝姬笑了。 这大概是她南归以来,最愉悦的一个笑容。 她对着岳韩两位将军笑了笑。然后转向勾龙如渊,唇角虽然还勾着,神色间确实彻骨的寒:“多谢你的提醒。” “你说的有道理,反正陛下回来后,见秦桧死了总是要生气的——” “那只如胡卿所奏一刀砍了,岂不是太便宜了他?” “既如此……” 随着柔福帝姬扬了扬手上宝剑,黄彦节立刻按照准备好的拍手叫人,兴奋至声音都劈叉了:“来人!上锅!” 七八个宦官自偏殿奋力抬出了一口硕大的专门打造的油锅。后面还跟着四个宦官抬着柴火,按照排练好的,有条不紊迅速在锅下堆好柴泼上火油。 火石被擦亮。 原本只是小小一朵若有若无的火花,待落在火油浇过的柴火上,顿时变成映在群臣眼中的熊熊烈火。 柔福帝姬温文尔雅道:“古有请君入瓮。” “今日我朝‘请相入锅’,将来必然也能留下一段典故佳话啊。” 勾龙如渊惊的目眦欲裂,还欲再说,就觉得身上剧痛眼前一黑。等他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跟秦桧并排躺在一起了。 柔福:原来岳将军每次抽人都能完美转体三周半,竟然不是超常发挥,而是基本操作。 想学! 不过,勾龙如渊没有跟他的秦相公并肩太久—— 柔福帝姬声音很遗憾:“唉,秦相公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请你不肯进,那么……” “只好有劳三位将军来‘请’秦相公了。” 韩世忠和梁红玉分别拎起秦桧一条胳膊时,夫妻俩对望,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多亏了鹏举(岳帅)拉他们来上朝,若是今日不来,简直会后悔到闭眼那天!! * 垂拱殿中回荡着凄厉痛呼声。 终是有御史站了出来道:“帝姬,纵是秦相公有过,当朝对文臣行此酷刑,是否有违祖宗礼待士大夫之礼法?” 柔福:果然这才是开头,路漫漫其修远兮,有些人的脑子简直是迂腐的榆木疙瘩! 她取出一封奏疏,正是昨日秦桧通知她今日一并盖章的圣旨之一。 “秦桧上书:既要与金求和,流寓在南的北方人,当北归!” “刘御史祖籍也是北方吧。” 不必柔福再多言,朝上诸多朝臣当即变色。 北人北归!秦桧怎么敢!要知道此时南宋的军队,大多数都是北方流离失所的百姓投军而成。若是如秦桧所奏,遣官纠率将北地健儿都遣返回乡,那,那岂不是将江山拱手奉于金人?! 又置那些曾浴血奋战的北地将兵于何地? 他们拼死反抗不做亡国奴,然而自家的皇帝宰相转手逼令他们回去‘从夷’! 柔福厉声道:“这难道不是该下油锅的罪名?!” 韩世忠听完,忍不住再次走过去,拎起一根柴火棍,将尚在扑腾想要挣扎出来的卖国贼捅回去,热油点溅在铠甲上。 他就是陕西人,他就是北人!秦桧想给他送金国去? 还不忘分给岳飞一根,岳飞祖籍河南,亦是北人。 而朝堂之上的北人,也不只两位大将。此时俱咬牙切齿:原来,秦桧是要把他和一家子都送回金人的铁蹄下吗? 原本还被凄厉呼叫声惊住的朝臣,亦忍不住纷纷围上油锅开始抽柴。 给黄公公急得不得了:哎呀!诸位官人可别把柴都抽走了,一会儿火灭了咋办。 连连重新摇人:“快,快再搬些柴火拿火油来!” * 柔福帝姬自始至终站在丹陛上看着。 心中虽有大恨稍缓的快意,更多却是凄怆之情—— 卖国至此,却身为宰相。且据她从姜离处听得,秦桧掌权柄居相位二十载! 古今未见。 柔福望着在人世间油锅里挣扎的奸臣:她没有忘记,秦桧这等奸臣是谁任命,谁力保的。 那位罪魁祸首……柔福想,完颜构的魂魄此时去哪了呢? 只盼着此时他正在阴曹地府,千千万万遍受此油锅煎熬之刑! 以稍偿那千千万万痛苦枉死的忠贞将士、无辜百姓。 ** 海上神舟。 姜离和岳云对坐,吃的早膳里就有炸油鬼。 她今早先看日出,后看做稻草人,到底有些反胃。回来后很是缓了缓才能用早膳,算时辰现在这餐其实该是早午饭了。 也就是说—— “如果顺利的话,现在朝堂上应该已经在炸真的油鬼了。”那样大的锅并不是现成的,姜离从临安出发前,就已经命御作坊在打锅了。 岳云心情有点复杂:既开心于秦桧一党将死,又有些遗憾自己不能亲眼看着。 于是化复杂心情为食量,准备把一大碟切成段的炸油鬼都吃掉。 姜离给他盛了一碗豆浆,因明白他的心情,于是安慰道:“咱们这边,虽没有秦桧,但胜在有悬念。” “一会儿你去甲板上看看那些人的罪证。” “——反正御作坊的人都带着,你也可以打一口大锅。”
第89章 北伐 听到能拥有属于自己的油锅,岳云眼睛一亮。 他方才去寻掌舵的船首商量过停靠岛屿事后,还顺便去船后的甲板转了转。 岳云站在官员们背后的视线死角,看那起子贪官趴在地上苦思冥想过去罪名。发现有的还在交头接耳,甚至悄悄交换位置,相同官署亦或是素日同流合污的凑到一起去写,方便商量答案。 岳云都痛恨自己有那么好的耳力,听得清他们的小声交谈—— “啊,你怎得还写了这个,多买几个奴婢的小事也写!”偷窥别人卷子的官员嚷嚷了出来,很有几分不善之意:你小子搞内卷是吧?这种小罪都写上,显得你诚实是吧?是不是想把我们比成稻草人! 被质问的官员怕成为众矢之的,万一再搞投票模式被投出去做稻草人,于是疯狂摇头解释道:“没办法,我买的这几个奴婢原是良民,一家子几个小娘子都生的极出色,偏生家里不肯卖,只好先将她们家中父兄寻个由头刺配了去……唉别提了,要不是这件事是我带上船的管家去办的,我也不写啊!” 这才转移了周围官员的愤怒目光。 而户部的官员们凑成了一个大圈,彼此明面上是‘互助’,其实是互相探知对方的底细。 有蠢钝的官员还真的在求助同僚:“对了,三年前扣下的军粮数你还记得吗?我忘了怎么办!” 被问的官员心下暗喜:太好了,我记得你忘了,你的答卷必然就不如我!死道友不死贫道,要是户部必须要一个人去做稻草人,那就是你了! 但面上还要沉痛摇头道:“唉,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谁记得啊。” “先写别的吧,晚膳前就得交,就几个时辰时间太紧了。”这句倒是实话,他为官二十多载,按照年份列了大纲,发现自己的陈罪书写到日落真的写不完。 …… 岳云看了一会儿就走了:再看怕自己按不住拔刀的手,等不到明日开盅。 此时他如实讲给姜离听。 姜离点点头:很好,这群虫豸终于有点进入大逃杀的样子,开始努力求生了,甚至无师自通了彼此猜忌,祭献队友等操作。今早她还担心各个都闹着要跳海寻死,就很无趣。 * 姜离胃口平平,但吃完早膳后也没有离开桌子,免得岳云也不好意思继续吃下去。 她只捧了一杯清爽的酸果汁慢慢喝着,目光不由就落在这屋内的一张舆图上,上面画了不少线条。 是……从前完颜构的转移路线图。 6688也曾给姜离展示过完颜构这些年的逃跑路线图:当年搜山检海抓赵构事件后,完颜构也不是立刻就定居临安府的。 他大概是吓坏了,这几年一直在转移:从海上回来后,先后流窜到越州(绍兴)、平江府(苏州府)建康府(南京),最后才选了临安作为临都。 这也是完颜构保命的一种策略,对此他颇为自豪,表示朕往来于江、淮之间,金人难以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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