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三十六 “你们不愧是挚友。”硝子拆了一包新烟，取出一支叼在嘴里，“即使一度因为立场不同而无法相互理解，但当他身处你曾经所在的位置，就做出了与你完全相同的选择。” “那他同你说以后有什么打算了吗？”五条悟配合地也拆了一盒喜久福，边吃边笑着问。 “他打算什么都不做了。”硝子哼笑了声，“他通过九十九前辈跟高层谈成了协议，作为他非但什么都不做，以后还会帮忙维稳咒术界的交换，等小爱回来，不能有人为难她，还有之前由你们抚养的伏黑惠和伏黑津美纪……” “我可是诅咒师，背后也没什么御三家的体面需要顾忌，你们要是违背那个孩子的意愿硬要把他带走，那从今往后御三家就变御二家，有兴趣试试看吗……嗯，他就是这么跟禅院家说的。” 怕他们GET不到夏油杰的不可理喻，硝子说这句话时刻意模仿着夏油杰的声线和语气。 “过去是他满世界追着拥有强大力量的咒灵收服，现在他成了最强，据他所说每天早上起来都能看到咒灵在他卧室门口排着队等他收服。”硝子说，“手下咒灵越多他就越强，他越强意图投靠他的咒灵也就越多，禅院家评估双方实力后觉得试试大概就等同于逝世，所以也买了他的面子。” “果然，没了那个诅咒，一切都变好了，未来一派光明。” 五条悟听完了硝子气不打一处来的吐槽，脸上的笑容竟更深了几分，在硝子莫名地注视下和爱交换了一个只有彼此懂的眼神。 “既然如此，那我这边就不急着取回最强之名了。”五条悟说，“嘛，暂且拢一拢手上的筹码，我也去和那帮老顽固谈谈好了。” 夏末是一年一度的毕业季，即将走出高中校园的学子们会在彼此道别后各自开启人生的新阶段。 现年咒术高专三回生的五条悟、夏油杰和硝子也不例外。 就算中间出了一些波折，不过可喜可贺的是三人算是全须全尾地迎来了自己的毕业季。 就每个人选择的道路而言，即便完全不是他们进入高专时预期的模样，也都长成了独当一面的大人。 夏油杰成了虽然什么都能做，但反而什么都不想做的最强诅咒师。 哪怕还是不时将“真想看看全由术师组成的世界什么样”挂在嘴边，可落实到行动上，却除了威慑着手下的诅咒师和咒灵不乱来，就是同样开启了自己的养娃副本。 把他不惜杀了114名村民才救回的两个小女孩儿菜菜子和美美子正式收为了义女，每天都在为给女儿们扎什么样的小辫子烦恼并快乐着。 能够使用反转术式治疗他人的硝子自然不会被咒术界的高层们轻易放走，所以她毫无悬念地留校了。 只是她似乎并不打算余生只依靠与生俱来的术式躺平，毕业当天就搬回来一摞非术师用的医学书籍，认真备考起了让普通人头疼不已的医师执照。 至于五条悟，他做出了一个让爱都倍感震惊的决定，他居然也决定留校，而且是以正儿八经的教师身份。 “这是走后门，绝对是走后门吧，仗着教过他的夜蛾先生现在是校长了！” 比五条悟大三届，现已留任为京都校区老师的歌姬在得知消息后竟然专程赶到东京找硝子吐槽。 “硝子你看他哪里有一点老师的样子！”歌姬当着五条悟的面把硝子的办公桌拍得咚咚作响，“让他当老师会误人子弟的，这是在荼毒咒术界的花朵！” “我也不想啊，谁让我现在通常状态下弱得跟歌姬有一拼呢！”五条悟把一句本来随随便便就能招来同情的话说得十分欠扁。 想了想，又更加欠扁地补充：“啊，不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再不济也还是比歌姬强了。而且只要抱着必死的决心战斗就仍然是最强，不然高层那些老顽固也不会同意将我作为牵制杰的保障，让我们一份特权两个人用。” “五条！我告诉你我忍你很久了，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说我弱啊，出来跟我单挑，我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前辈的尊严！”歌姬气急，愤而抄起硝子桌上的笔筒就朝他砸去。 如果是过去的五条悟，尤其是领悟了被动开启无下限术式的五条悟，自然是不可能被她砸到的。 所以歌姬也就习惯成自然地砸了，直到耳畔响起硝子迟到一步的制止才想起到五条悟今非昔比，可脱手而出的笔筒已经笔直地飞向了五条悟的脸。 “哎呀，前辈，五条现在不能随便砸……” 硝子的声音真带了几分慌，拐带得歌姬也有些慌了。 幸好她料想中五条悟被她砸个正着，坐实她欺负伤病后辈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笔筒稳稳停在了五条悟额前，眼见他似乎没有衰弱到连手动开启术式都困难的地步，刀子嘴豆腐心的歌姬总算落回了一颗悬起的心。 “五条你啊，稍微有点你已经不是最强的自觉好不好？你现在差不多只有一级术师的水准了吧，惹我就算了，惹七海我都怕你真的可能被打……” 她话没说完，就看到原本悬停于五条悟额前的笔筒莫名其妙地倒了个，将里面那些能称作利器的笔哗啦啦地倒了个干净。 继而五条悟便对着不明所以的她灿烂一笑，手指一弹，撤掉了刚才手动开启的术式，任凭那只笔筒不轻不重地砸到了自己的额角。 明明有足够的时间去躲，他却偏偏不躲，还顺势被砸退了半步。 “……”歌姬，“诶？” 她简直一脸懵逼，什么情况啊这是，是五条悟的问题还是她的问题，就算她手劲有点大，他现阶段还无法用术式完全拦住，那也不应该呈现这种效果啊…… “悟君！” 正当她困惑不解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满是关切意味的悦耳女声，身边也随之晃过一道她刚刚完全没有察觉到靠近的人影。 爱身上没有丝毫咒力，再加上她作为“天与咒缚”持有者也独此一份的能力，正如伏黑甚尔所说，她只要稍微下点工夫，之于术师就完全与透明人无异。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对于歌姬而言爱出现得是否突然其实并无所谓。 有所谓的是眼下爱出现的时机太赶巧——她此时还维持着拿笔筒砸五条悟的姿势，地上也全是笔筒中掉出的笔，无需多言就在爱面前将她就是在欺负伤病学弟的形象凿得死死的。 “歌姬前辈，五条现在不能随便砸，只要给他机会，他就会厚颜无耻地搞出这种局面啊！” 硝子终于补全了刚才没来得及说完的后半句话。 “像你我和七海这种勉强还能说通的人就算了，他有时人渣到连伊地知都不放过你敢信？” “伊地知？小爱，你听我说，这家伙怎么也不至于被伊地知给……”歌姬这会儿火气上头，对五条悟残存的那点同情已经燃得丝毫不剩了。 作为第一时间被五条悟炫耀过订婚戒指的人之一，她现在只觉得自家人美心善的爱豆是中了五条悟的圈套。 小爱对他求婚的前提不是他命不久矣吗？所以既然他现在一时半会儿不死了，就痛快给她把订婚戒指还回去啊混蛋！ “小爱，你说我过去是不是真的很招人恨，现在我不是最强了，大家都排着队对我实施打击报复，歌姬甚至专门从京都赶过来欺负我。”五条悟可怜巴巴地对爱眨眨眼，根本不给歌姬道出实情的机会，“伊地知也是，之前我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现在我说十句话他有七八句不听。” “人家分明只是想拿回过去被你仗着最强之名剥夺的人权！”歌姬怒道。 “好了，大家还是很惯着你的。” 面对自家很多时候仍然幼稚的未婚夫，爱虽然自己才是最惯他的那个，也不可能当真颠倒黑白助纣为虐。 “你自己也稍微收敛一点嘛，别总搞得像今天这样，惹恼了别人然后被打，动不动就要在帮理还是帮亲中抉择，我会很为难的。” “你们毕竟还是凡人，我无法向你们透露今后因果链的具体走向，不过你们可以放心，按照你们自己的意愿去做就好。所有人都会有美好的未来，不框你们，甚至比因果链未崩坏前更好。” 将他们带回到原本的世界后，神在临同他们告别时这样说道：“因为不只神木光的诅咒消失了，还有人的祝咒开始生效了。” ……希望五条能够负起责任来，不要让他那个很像爱的女朋友连命运都和曾经遇人不淑的爱如出一辙。 ……虽然我希望妈妈能够记得我，如果可能的话，想要这一世也有机会再见面，但见不到也没关系，妈妈能比这一世生活得幸福美满就好。 五条悟祓除了神木光施加给爱的诅咒，但神并没有在带回他们的同时完全切断他们与那边世界的联结。 因此这份祝愿也得以保留下来，在这个祝咒会和诅咒一样发挥实际效力的世界，助推他们将世界引入更加光明的明天。 五条悟一度不以为意，觉得神说了半天也没有给出实质性建议，更无论怎么被他说小气都不肯透露关于因果链走势的只言片语。 直到他得知他那本以为不会再有任何挽回余地的挚友毅然走上了唯一那条可能与他殊途同归的路，他才终于下定决心，不再寄希望于从神那里套来什么窥破天机的金手指，就坚定去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留在高专做老师就是。 其实作为咒术界约束夏油杰的最后王牌，他平时不需要做任何事情也没问题。 可一来他曾经凭借绝对的实力为所欲为，如今实在心有不甘，在没有为身体找到新的平衡前只能委身作为高层们拴住夏油杰的锁链而存在。 二来也是他和爱重新领回家的惠和津美纪给了他提了醒。 津美纪向他和爱坦白了自己重生者的身份，以及出于保护惠的考量，她脑子一热决定和夏油杰达成同盟的事情，同时也对帮助夏油杰偷刀，企图杀死他的事情供认不讳。 最强的头衔着实具有迷惑性，夏油杰说他如果早知道能杀掉就绝对不会去动手杀，这一点津美纪又何尝不是？ 她上一世便一直听惠说他强得多么离谱，是其他咒术师望尘莫及的存在，因此她虽然做了那些事，却打心底不认为他会因为她帮忙偷了一把刀而死。 不料却在不久后真的听到了他的死讯，失去了他的庇护，禅院家很快便派人过来抢走了惠。 事后即使夏油杰在交涉后又将惠送了回来，津美纪也意识到自己终究是酿成了大错，她不仅让事情变得更加不可控，还恩将仇报，将一个两世都在保护她和惠的人置于了死地。 “津美纪的确做错了事情，但她也是为了保护我才这样做的，所以造成的后果我会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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