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 “势弱依附势强,愚笨听从聪明。向来如此。” “你强什么?你既非世家大族,又非貌若天仙,我凭什么依附你?” 夏冬春的话把我给逗笑了,我几乎笑得直不起腰来,只是冷冷说道:“夏常在,那你试试吧。瞧瞧其他的妃嫔是想弄死你,还是接纳你、带你争宠上道。” 我推门出去,让香叶和凝霜好好伺候她沐浴熏香、打扫寝殿。 一出门,宝鹬就跟上我一道去给富察贵人复命。宝鹃则是进门去取了夏冬春桌案上的匣子,追上我转而进入东配殿。 富察正在看内务府送来的御冬坎肩和斗篷。摸着风毛看着绸缎的花纹仔细挑选。 我知道,若不是她挑剩下的,也不会给我,一直都是如此。 “夏冬春肯乖乖听话了吗?” 她抚摸着玫红色的斗篷绸缎,眼光中的冷意仿若冰霜。 “嗯。她愿效忠贵人,唯命是从。” “哼……” 富察贵人冷笑了一声,似乎根本就看不上夏冬春,反而怕被拖累,失了皇上的欢心。 “贵人,夏冬春就交给我吧……若她中用,便是贵人的助力;若她不中用,嫔妾为您送她走。” 富察不置可否,只是拿起一旁深红色的斗篷捧给我,说道:“这颜色多衬妹妹,沉稳大方,又显得妹妹华贵持重。” 我看着她手中的斗篷颜色,是枫叶般的砖红。虽是稳重,但由我来穿难免显老又显面色暗淡。不如她选的那个颜色,艳丽如霞,光彩照人,显得她如人面桃花相映红。 “多谢贵人,我最喜欢秋日的枫叶,这红色真真是好看。” 见我如此恭维,富察嘴角撇过一个瞧不上我的笑容,眼神里分明在说:艳俗之色,又土又乡气。 “你愿替我办事,我自然高兴。若是延禧宫中没有妹妹帮衬,我可真不知如何是好了。我选了两件坎肩给你,你瞧瞧可还喜欢?” 一件翠蓝色的琵琶襟坎肩,一件淡紫色的对襟坎肩,虽都是艳俗之色,但我没有什么拒绝的余地,无论是美是丑,我都得高高兴兴地接纳。 “谢贵人恩典,嫔妾心中欢喜。” 宝鹃将夏冬春的首饰匣子交给了桑儿,宝鹬则是屈膝接过衣服,脸上淡淡的,似是有些不高兴。 我带着她们依旧回宫,一回到乐道堂就吩咐宝鹊将大门关起来。 “宝鹬。你过来。” 宝鹬放下那三件难看的衣服,撇着嘴跪在我面前,眼神中是不服气的倔强。 “你刚刚在怡性轩甩脸子给谁看!贵人赏我东西,那就得高高兴兴地接着!哪怕再不喜欢,也得把面子给做足!” 宝鹬委屈得直哭,嘤嘤地喃喃道:“小主,她没有你好看,性子也没有你柔和,不过是家世好些,凭什么回回我们都捡她们剩的东西使,还得高高兴兴地受着……这也太欺负人了!” 我知道她是在为我鸣不平,可这深宫本身就是不平……也永远得不到一份公平。 “宝鹬,她是贵人,我是答应。宫中一应物资衣料炭火饮食都由她来调遣,我也不想讨好她奉承她,可若我不陪着笑脸为她办事,我们将会过什么生活你想过吗?” 她没有想过,但我曾经历过。 炭火不足,几乎要冻死,恨不能将所有的衣物和被子都盖在身上。 食物不是馊的就是臭的,但又不能不吃,不吃就要死了。 入宫一年身上穿的还是参加选秀时赶制的那件织花宫装,鞋子几乎要磨破了还得继续穿,头上的料器花饰也几乎戴了一年。 月例银子只有八两还要被克扣,别说换点茶叶、香料,就算是换些针线和碎布料子都要遭宫女和太监的白眼。 “那小主就一直这么忍着吗?要忍到什么时候呢?” 我温柔地抚了抚宝鹬的头发,微微一笑,说道:“忍到富察贵人得宠,仅次于华妃与沈贵人之时。” 三个丫头看着我的眼神都有些迷惑,但我只是淡淡地微笑。 她们不知,华妃有一个习惯,她只针对在她之下第二得宠的女人,决不伤皇上当时最中意的女子。 当富察贵人不得不每天应付华妃的搓磨之时,也就是我该筹谋获宠之日。
第20章 嚣张华妃 入冬。 无论是小主还是奴才都换上了冬装。早起出门请安,看到富察贵人领上围着的雪白风毛,不禁有些羡慕。 我只能围着她挑剩下的土黄色风毛,看着怪寒酸的。任谁都知道这冬日的皮草,玄色为最佳,几乎只供皇上和太后所用;雪色次之,皇后和主位娘娘们才能使用;连眉庄只能分到绛红色,而到我身上便只能分到土黄色了。 玄狐最贵,雪狐次之,赤狐再次,草狐则是寻常了。不过出门看到夏冬春和我同样围着土黄色的毛领,我倒是心里平衡了许多。 夏冬春自解了禁足第一次去景仁宫请安,她有些生疏害怕。 今日不同往日,富察贵人先走了,我则是跟在夏冬春之后,几乎和她是前后脚到达景仁宫。 嫔妃们来的时间都差不多,不一会儿就全到齐了,只等着万年迟到的华妃。 “华妃娘娘到!” 华妃今日穿了一件紫色宫装,雪白的风毛搭配明黄色的丝线显得贵气又大方,比之往日更加光彩照人。 “哟,夏常在出来啦?” 夏冬春身子微微一颤赶紧蹲下对华妃行礼,“华妃娘娘万福金安。” 华妃嘴角一撇,阴阳怪气地笑道:“病了这一个月,夏常在倒是懂礼数了。起来吧。” 夏冬春刚准备起身,就听到坐在上头的皇后娘娘忧虑地叹道:“你病了一个月,人都瘦了一圈,本宫看着真是心疼啊。” 经我调教,知道了皇后和华妃之间剑拔弩张的夏冬春已然不是当日那个傻子了,她低着头谦逊地说道:“烦皇后娘娘记挂,嫔妾病容残损,还需时日调养,只是嫔妾心心念念惦记着来给皇后娘娘请安,不敢怠慢。” 齐妃知道夏冬春这口齿是在点华妃,忍不住幸灾乐祸地一笑。 华妃则是看向夏冬春,一副“你也敢挑衅我”的威吓表情。 “是了。既然病容残损,也就不必到皇上面前去丢人现眼了。别让皇上看见你那上不了台面的模样,反而惹得阖宫笑话。” 华妃说罢,众人的表情都有些奇妙。 曹贵人有些暗暗着急,她听出了华妃和皇后、夏常在的对话根本驴头不对马嘴。脑子里只想着不让嫔妃到皇上跟前去争宠侍寝,根本没听出夏常在在点她不尊皇后。 丽嫔则是盯着夏冬春的容颜暗自嘲笑,似乎自恃美貌,根本没把夏冬春放在眼里。 “各花入各眼,嫔妃好不好看,都是由皇上说了算,咱们又怎么好揣测皇上的心意呢?” 皇后又开始点华妃了,明里暗里说她恃宠而骄、揣测圣意。 华妃却是高傲地歪着头看向众人,似乎在说“本宫就是满蒙八旗都比不过的容色翘楚”,她近乎嘲讽地说道:“人贵有自知之明。容颜衰败还是容颜姣好,年老色衰还是年轻漂亮,旁人不说出来,自己难道还瞧不出来吗?” 众人皆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向皇后。 毕竟这满场子里,就属皇后年纪最大,华妃在讥笑谁,不言而喻。 气氛肃杀,安静得可怕,大家屏息凝神,都不敢说话。 “呵,华妃说笑了。女子温婉贤良方为佳人,皇上是贤明君王,自然不会只以貌取人。各位妹妹各有千秋,也各有所长,岂是徒有外表那么简单?” 皇后的话显然是夸着满宫的嫔妃来给自己找补,大家虽知安慰,倒也算受用。 只有华妃,觉得皇后这是拉着一帮丑女给自己找不得宠的借口呢,笑得轻蔑又无礼。 “再说了,谁没有年老色衰的那一日呢?今秋有今秋的新人,三年后大选,又有三年后的新人。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啊......” 皇后原本还是在防御,这一句算是直接往华妃的心窝最痛处戳去,顿时将她伤得体无完肤。 华妃突然站起来,就差把“气死本宫了”写在脸上,微微对皇后行了一个礼,也不说句告退,就直接耀武扬威地走了。 众人见皇后把华妃怼得不轻,心里也暗暗爽快,几乎都微笑着目送华妃离开。 我暗暗看向夏冬春,她还是第一次看见皇后和华妃的正面交锋,似乎对我告诉她的“分庭抗礼”有了一些真实的理解。 “今儿说话也累了,大家都散了吧。” 我不得不感叹,坐在皇后宫里请安听她们说话是累,每句话里都是心眼,每个字里有挖坑。 华妃这种听不出来旁人的嘲讽,直接对旁人产生伤害的还好。若是像皇后那样城府又深、心眼又多的,只怕是一场下来,伤敌一千也得自损八百。 夏冬春显然有些被吓到了,从景仁宫里出来就贴着我走,生怕无人陪着。 回到延禧宫,我直接入了乐道堂,夏冬春则是不尴不尬地跟着我一起进来。 “夏常在有何贵干?” 我自己动手沏茶,动作娴熟,似乎让夏冬春有些意外。 “你怎么自己做事?” 我坐下抿了一口茶笑道:“不然呢?针线活儿要自己做,衣服也要自己缝。内务府难道还会给我这种无宠无势的答应做新衣?” 还有一个月就是腊月了,到时候冰天雪地,没有冬衣就要冻死了。 “哈?” 夏冬春显然有些不太适应,茫然地问道:“那你宫里的人呢?她们都不做事吗?” “宝鹬和宝鹃内务府领东西了。东西哪能直接送到我门上?哪怕她们跑得殷勤,都不一定分得上。在这宫里,谁不是拜高踩低,谁不是看着上头的脸色做事?” 夏冬春忽然眼神里有些茫然。 她没有了嫁妆,陪嫁的宫女也没有了,她如今份例没被克扣,餐食供应不缺,已经是家世不俗在保驾护航了。 她有的我可没有。 她故作亲昵地挽住我的手臂,一脸诚恳地望着我说道:“安妹妹,你教教我怎么缝衣吧!我也学着点儿以备不时之需!” 我冷笑一声觉得她天真,这宫中处处都是交易,她用什么来换呢?她什么都没有了。 “想想你自己拿什么跟我换。我可不会白白施恩。” 我起身拿起放在一旁没有缝完的暖炉套子,压根不理会现在身无所长的夏冬春。 夏冬春急得要哭,忽然道:“我去求富察贵人,我要换宫室!她住正殿,你住怡性轩,我住乐道堂!这样总行了吧!” 她还不算太笨。 我瞥眼看向她依旧不为所动,夏冬春无法,只能踉跄着跑出去,一路朝着东配殿怡性轩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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