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太医不置一词,愤愤离开。 见他走了,我驱散四下的人,将那纸展开,看到了上面所写的景仁宫所用麝香一事。院判章弥听她调遣,帮她瞒着整个太医院……若是皇上知道了一定畏惧惊恐、惴惴不安,他和我一样,关键权力被旁人把持就会夜不能寐,唯恐被人害死…… 将那张纸重新叠好,我揣着直奔永和宫,将它交给了曹琴默。 曹贵人看到我一手是香粉,一手是调用记录,忽然谨慎地问道:“人呢?那个被皇后买通将香粉带入延禧宫的人呢?” 我忽然后悔,我做错了事情!香叶和凝霜不该丢给华妃去调配,反而应该攥在自己手里的。如今她二人若是被暗中处死,我们拿着皇后的证据便是功亏一篑。 “音袖,你去查一查,那两个宫女如今在哪里,立刻来报我。” 我坐在曹琴默的对面,深深吸了一口气,比起她的心思,我还是略差了一筹,若是我要对付的不是宜修而是她......以她滴水不漏的心思,大概会把谋害纯元做得天衣无缝、查无可查。 在永和宫和曹琴默逗了一会儿睡醒的温宜公主,音袖回来了。 “回小主,香叶和凝霜如今都在碎玉轩,和花穗那一批一同调进去的,被安排在外院做苦力。” 我和曹琴默相视一笑,差点儿得意得笑出声来。没想到这两张催命符竟然阴差阳错去了碎玉轩......就算她们是皇后的人,皇后也不会轻易让她们死,她们留在碎玉轩当眼线反而更有价值。皇后做梦都想把人插进碎玉轩去,没想到华妃随手一打发就不留痕迹地替她办到了。 “派人留意着这两个丫头的动向,若有和景仁宫往来的痕迹,立刻报我知晓。” 音袖微微颔首,乖巧地退出去吩咐人做事了。 “曹姐姐,如今我们攥着皇后调用麝香谋害龙胎的证据......” 曹琴默知道我想说什么,立刻打断我道:“不可!她是皇后,岂是你三言两语便可扳倒?她身后还有太后!” 我前世受制于皇后,被她欺压利用了一辈子,实在是忍不下这口气,说道:“如果能拿了剪秋或是江福海,严刑拷打,必然能吐出更多东西来。” 曹琴默看着我轻蔑地一笑,“妹妹,若非她自入圈套、深陷其中,我们怎么能收网围捕?有了这个筹码,我们刚可以开始织网。不要像华妃似的总想着毕其功于一役,还是步步为营、让其永世不得翻身,来得稳妥。你不知对方有多少后招,拿了一处命门就想决一死战,只会把自己给葬送了。” 我看着她乖顺地点了点头,心想:若是曹琴默有命活到后来,恐怕熹贵妃也未必能敌。
第60章 决胜盘 苏绣中有一种高超技法,叫双面三异绣。正反两面:图样不同、针法不同、色调不同。 余氏下毒一案于甄嬛与眉庄,和于曹贵人与我,便是如此。 她们所看到的、查到的,不过是我们早就设计好的。而刺绣的背面则是出乎意料、截然不同的画面。 小印子晚上进了碎玉轩便没有出来。一早上得到的消息,槿夕去养心殿跟皇上报了余氏谋害甄嬛的事。 曹贵人一早就来看望了富察贵人的胎,转而到了我这儿对着我笑道:“妹妹,戏台子已经搭好了,是时候让咱们的昆曲名伶上台了。” 宝鹬走了进来,拿着食盒对我说道:“小主,您吩咐的桃花姬做好了,咱们现在就去养心殿吗?” 我和曹贵人使了个眼色,手搭在宝鹬腕上和她一道去养心殿。 养心殿西偏殿,皇上正在批折子,平时这个时候我是绝不会来的。 “皇上,臣妾带了一碟桃花姬来,您尝尝,先歇会儿?” 皇上抬起头,双手捂着脸,想来是刚听了槿夕说的那些烦心的事儿正在头疼。 我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香膏,抹在手腕上,凑到皇上跟前。 “什么香?提神醒脑,竟比薄荷脑油还管用?” 我收起手笑道:“这是臣妾的秘方,若是告诉了皇上,皇上便只要香膏,不要臣妾了。” 他被我逗得一笑,似乎刚刚的烦扰瞬间烟消云散。 我知道皇上不是那听风就是雨的人,槿夕的说辞纵使令他动心爱怜,也只能坐实下毒一事。 “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皇上疑心最重,一切有违常理的事儿,他都要追根究底,连我突如其来的看望也不例外。 “臣妾与莞姐姐交好,听闻了余答应的事儿也是心惊胆战。但想到皇上定然亦为此事烦忧,才特来陪陪皇上。” 他抬头看向我,对我伸出手,示意我与他心意相通。 甄嬛只顾着为自己被谋害愤慨,为了追究余答应的罪责而气恼上头。她却不知,皇上是最烦这些女人家争执的事的。 甄嬛明明可以把这事儿报给皇后,让皇后处理,却偏偏让槿夕来御前说,不就是希望皇上为她主持公道吗...... 她自信皇上偏袒宠爱她,定然会站在她的那边,殊不知,这是我与曹琴默给她挖好的坑。 “容儿,你懂事,朕和你在一起舒心些。” 正在我和皇上温柔对视之时,苏培盛来报,“启禀皇上,华妃娘娘带着余答应求见。” 我微笑着退到一旁,等着好戏上演。 华妃像是个主持公道的贤妃,对皇上行礼后说道:“臣妾带了罪妇余氏前来问话。她若是谋害嫔妃、证据确凿,望皇上严惩!” 皇上看了华妃一眼,只觉得她说话难得如此公正又圆满,有些反常。 “皇上!” 余答应哭着跪倒在皇上理政的桌子前,“皇上,臣妾是嫉恨莞贵人得宠。自她得宠,皇上再没想起过臣妾!希望皇上念在当日除夕夜倚梅园相遇,饶臣妾一命吧!” 皇上有些动容,看着余氏娇滴滴的可怜样,似乎想起了当初和她赏梅品茶,一夜夜听她唱昆曲的时光。 此时,槿夕和甄嬛也进了养心殿。甄嬛神色如常,槿夕脸上略带愠色,质问余莺儿道:“当日果真是答应在倚梅园与皇上吟诗吗?还是有人鱼目混珠?” 甄嬛明显是为了告发余氏欺君特地而来,柔声吟道:“朔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雪天出行,嬛嬛还不小心弄湿了鞋袜。” “嬛嬛,是你?竟然是你!” 余莺儿见皇上长了一颗偏得不能再偏的心,立刻匍匐着往前,跪倒在皇上面前哭道:“皇上!定然是莞贵人当日在场,恰巧听了臣妾的祈福之词,想要冤枉臣妾!臣妾是嫉恨谋害她,可臣妾从来没有骗过您啊皇上!甄嬛!你是不是想治我个欺君之罪,一定要看着我去死才甘心!” 甄嬛被余答应问懵了,她万万没想到余氏敢在御前这么正大光明地反咬一口。 我看向华妃,和她默契地对视一眼。如今这状况,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辩驳不清了。 皇上也微微蹙眉,看着地上的余莺儿又看向楚楚可怜的甄嬛,不知如何定夺。 两方都是除夕夜出现在倚梅园,都能对上诗句。哪怕是甄嬛文采出众远比余莺儿讨人喜欢,他也不可能就此论断一个大不敬的“欺君之罪”。 因为谁都拿不出人证与物证,这才是皇上如此焦心烦躁的根源。他与我一样,平等地不相信任何人。 “皇上!当夜臣妾出现在倚梅园,原是因为嬷嬷吩咐臣妾修剪花枝,花房众人皆是见证!当时皇上您问我是谁!臣妾便答了您是倚梅园的宫女!如何冒出一个腿脚不便正在养伤的常在!若当夜就是她,为何当时不开诚布公地说出自己是谁!” 甄嬛恍惚地往后退了一步,看向余莺儿身旁的华妃,又看向余莺儿,这才知道自己中了圈套。 余莺儿义正言辞、咄咄逼人,说得确有其事一般,将被冤枉的甄嬛逼得退无可退。 “皇上......是臣妾,当夜确实是臣妾。” 甄嬛被逼得无法,只能一样跪下祈求皇上的爱怜,祈求皇上的宠爱与信任。 “嬛嬛,你当夜可有带什么物件没有,香囊、扇坠、珠串?若你有物证,朕将倚梅园翻过来也要证明你的清白!” 甄嬛犹豫了,她缄默不言,不知该不该说。 此时余答应突然吼道:“皇上!臣妾带了一枚小像!挂在梅花枝头!” 甄嬛一听余莺儿知道小像的事情,更加确定自己是被算计了,身子微微发抖。 我想她是生怕连自己的小像都被余莺儿攥在手里,若余莺儿给了什么太医侍卫之类的外男,以后追究起来,她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甄嬛依旧不发一言,皇上却还是偏袒她,只说:“余莺儿谋害嫔妃!打入冷宫,永世不得出。” 甄嬛跪在地上,委屈得满眼是泪,喃喃道:“皇上,真的是臣妾,是臣妾......” “甄嬛!我与皇上除夕相遇,皇上他爱听我唱昆曲,你为什么连这点回忆都不肯留给我呢!” 余莺儿哭喊着对准一旁进门的柱子,猛力往那儿一撞,头上的血瞬间流下来。 “啊!” 甄嬛被吓坏了,似乎她从没想过,会有人拿一条性命来冤枉她...... 华妃也吓得花容失色,见皇上只顾抱着被吓坏的甄嬛,与我又对视一眼。 我微微点头,面带微笑,眼眶中涌出仿佛被惊吓出的泪水。
第61章 险恶 余氏的尸体被拖走,华妃先告退离开。 “有皇上陪着莞姐姐,臣妾也先告退了。” 我看着皇上拥着甄嬛到一旁的榻上坐下,拢着她的身子安慰道:“朕相信你,朕怎么会不信你呢?” 我低头一笑,走出养心殿,看着外头的绝好日光,忽然觉得炽烈。 “小主,怎么了?” 候在外面的宝鹬看到我有些魂不守舍的,担心地问道。 怎样,才能敌得过一颗偏心呢?就算甄嬛什么人证物证都没有,皇上也是相信她的。旁人用一条命来冤枉她都不成...... 不过没关系。我最了解皇上,他不过是逢场作戏的相信罢了。当他有一天厌倦甄嬛时,他会将这些疑影一个个当作罪状直接扣在甄嬛的脑袋上。 他一直如此。自私凉薄,只有旁人欺骗他,没有他辜负旁人的。 “没事,刚刚吓着了,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我回想起甄嬛的反应,心中竟有一丝爽快。如今余氏触柱而死,欺君之罪便也不了了之。 皇上如果相信余氏,那甄嬛便是有意钉死余莺儿不想给她活路还要与她争宠。余氏虽然有罪,但甄嬛亦是狠毒。 皇上如果相信甄嬛,那余氏所言也不虚。甄嬛祈福带的物件呢?她为何带伤出门偏偏去了倚梅园?当日又为何推脱是宫女不肯承认身份?余氏欺君已死,可甄嬛也未必坦坦荡荡。 我能想到这一层,皇上也能想到这一层。所以只要甄嬛敢用倚梅园偶遇来给自己博好感、在皇上面前求爱怜,她就注定要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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